显国公脸上的笑意渐渐凝住,目寒警告地盯在傅行止的脸上,奈何是媚眼做给瞎子看。
傅行止完全不在乎。
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显国公的方脸此时气得鼓了起来,仿佛一只金鱼一般,腮帮子咬得后槽牙咯吱作响。
“傅大人,古语说得好,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显国公,咱们每日上朝都能见,况且卑职觉得国公大人贵人事忙,也未必想要日日见到傅某。”
“国人还有一句话,敬酒不吃那就等着吃罚酒。”显国公冷冷地看着傅行止,“傅大人千万要保重啊,告辞。”
“国公慢走,天黑路滑,小心点脚下。”
毕竟亏心事做多了,夜路走多总会遇见鬼的。
显国公气急败坏地走了。
这头衙门里的人也都大气不敢喘,生怕惹得傅大人不高兴。
老张道:“大人,这王翠花的尸首……”
傅行止侧头看了过来,直直地盯着老张,“谁说被焚烧的是王翠花的尸首了?”
宋思弦一开始还看热闹,心想这傅行止不但长得好看,还勇。
显国公是太子妃的亲爹,将来太子若是登顶,这显国公就是国丈。
显国公飞扬跋扈的性子,想必平日里顺风顺水被朝中那些捧臭脚的人恭维惯了。
想不到在傅行止这里碰了钉子。
宋思弦还在想,这傅大人的底气也太足了。
谁曾想……
他是早有筹谋。
宋思弦看着傅行止的身影忍不住出神,这大曦真是人杰地灵,男人不但一个个的长得都溜光水滑。www.xiumb.com
这脑子也都不白给。
老张抬头看着傅大人:“大人,卑职知道如今您心里不好受,可这大火将尸首都烧得面目全非……”
“你且去看看那尸首是男是女。”
老张将信将疑地转头过去,就见人将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抬了出来。
傅行止看着老张,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嘴角却是带着一丝讥诮的笑:“本来本官对尸检报告有疑虑,不过还好刘令史提前写了两份,另外一份已经托宋仵作昨日交了上来。”
“昨j国官觉得天干物燥,于是便提前派人将王翠花的尸首移送了叶榆城寺衙门。”
“看来天气也的确是干燥啊。”傅行止挥手:“姚远,快,将备好的梨汤给众人分分。”
姚远应是,身后很快抬来木桶,里面是煮好的梨汤。
“大家忙活一晚上,累坏了。”姚远给人打着汤:“喝点润润喉咙。”
众人一一接过,老张黑魆魆的脸外加渗出一头的冷汗,如今花了起来,在灯笼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滑稽,似戏文中阎罗殿的鬼魅。
姚远递给他碗的时候,他双手作势要接,姚远却没撒手:“好好喝,小心辣嗓子。”
老张讪笑应了声,姚远这才撒手。
宋思弦看时候不早了,便打算回家,谁曾想傅行止却道:“走吧,时候不早了,我送你。”
若是以往,宋思弦当然会客气地推辞。
不过今日实在是乱成了一团,她正好也有许多疑问想要问他,于是点了点头。
姚远给傅行止递过来一盏灯笼。
衙门门一开,傅行止从衙门里走出,宋思弦紧随其后。
等出了门,她才明白为何傅行止要送她。
因为外面有几个人影闪过,显然是在盯梢。
傅行止似乎早有预料,镇定自若走到宋思弦身侧,阻挡了那些人的视线。
“走吧。”他道。
“大人不怕?”宋思弦侧头问道。
今夜月色高悬,风又大,风吹得他绯红袍角簌簌而动,宋思弦离得他又近。
宋思弦的衣袍也大,风吹得她整个人都有点站不住,衣袍就如旌旗一般飞舞着。
这掀起的衣摆袍角互相都不太安分,似婴儿的手不停地勾连着。
这一路分明是外有虎狼环伺,却又莫名多了些奇怪的旖旎。
诡异的安静最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大人。”为了打破安静,宋思弦率先道:“您明知老张有问题,为何不让我与他对峙?为何不拿下他?”
傅行止闻言看了宋思弦一眼:“到时候他便会推脱他不是仵作,验尸报告的事情不在他职责所辖范围,一推二六五……”
宋思弦想了想,的确,轻信旁人签字,本就是自己蠢,这个锅就算是压下来也要她自己背。
“那——”
“况且就算是怀疑他,手中没有实证,咱们官府中人,捉贼拿赃,办案要实证。”
“再者,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既然明知道他有问题,若是处置了他,难免不会有下一个……”
宋思弦点头,的确如此。
对方可以用势压人,也可以用钱砸人。
毕竟不是谁都是硬骨头,敢跟国公爷叫板啊。
想到这儿,宋思弦忍不住对傅行止肃然起敬。
“傅大人就不怕么?”宋思弦问道。
“怕什么?”傅行止示意脚下有坑,让宋思弦绕一下。
刚才府衙着火,外面撒了水,地上不时地有积水,石板路走路一敲一敲的,踩不好就容易迸溅一脚的水。
这有灯笼照耀着,宋思弦看着脚下的路,许是太闲了,脑子里忍不住想到中学学的物理。
什么迎着光走,亮的是水暗处的是土,还是背着光走,暗的是土,亮的是水。
太过久远了,她想不起来了,于是便下意识地踩了一处明暗分明的石板。
知识的惩罚从不放过每一个脑子有洞的白痴。
宋思弦刚踏上去,便觉得要糟。
“小心!”身边的傅行止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怀里带了一下——
夜晚宁静,幽深小巷,孤男寡女,搂搂抱抱。
不远处的一个马车里,深夜刚从宫门出来的人,摁了摁眉头,今天朝堂吵了一天,他脑袋都被吵得木了。
偏偏出宫的时候又被仁帝叫去商议政事。
若是别的事,他还可以以身体没修养好推脱掉。
可漠北老可汗一夜放纵,夜驭数女,中了风。
如今口眼歪斜,漠北太子入账探望,中了埋伏被庶子给砍了头。
这老可汗虽然贪财好色,但是也是酒囊饭袋,活着对大曦是好事。
漠北太子声色犬马,跟老可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是能如愿继位,对大曦也是好事。
不怕邻居熊,不怕邻居穷,就怕邻居穷还横。
这漠北要变天了,一切都按照沈云州预想中的来了。
他心情烦躁,本该回府,可又巴巴地大老远绕过来,企图看她一眼。
到了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傻,如今月上中天了,人或许都会了周公。
他在这门前经过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他自嘲一笑,刚要抬手让马车走,掀开帘子,就看到了旁的男人将她拥入了怀中——
但听咔嚓一声。
似乎马车窗框被人给用力捏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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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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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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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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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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