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他身上的高热倒是退下了,却还是低烧。
宋思弦几乎是折腾得一宿没合眼,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柴火一宿无人看管,熄灭了。
宋思弦想要做早饭,于是拿火折子引柴,灶台她用得不熟,生火生了一脸的灰。
这昨日看沈云州生火动作如行云流水,简直信手拈来,似乎火折子咔一点,就着了。
等轮到自己,眼睛会了,手不会。
险些将房子给点了,这才将火给生好了。
她又开始煮粥,一开始放水少了,又加水,水多了感觉米又少了又加米,米多了水好像又少了……
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好在木桶里米本来就不多,不够宋思弦挥霍的。
直到将桶里的米都下锅了。
宋思弦这才放手,看盖子又忍不住思索,要不要盖盖子?
应该不用,勤搅合搅合就行吧?
还是盖上吧,熟得快点?
盖上容易溢锅吧,要不留个缝?
她拿着铲子如小鸡吃米一般边点头边搅合,实在是困,随手盖了一半,打了个哈欠,拄着下巴眯了一会。
脸上莫名热了一下,将她给烫醒了。
这才发觉草杆子伸长了,灶台里的火从里面窜了出来,将她头发给燎了,那味道不太好闻。
宋思弦一激灵,赶紧起身抬脚跺了几脚,才将地上火给踩灭了。
抬锅盖手又烫了一下,好在粥没糊底。
热气蒸腾,挺烫手啊。
宋思弦折腾一通,终于将粥给盛好了,放在一边晾凉。
转头进屋看沈云州,见他还在睡,便拉了凳子拄着下巴靠在他身侧等他醒,谁曾想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从林间撒来,在房间投入斑驳的光斑。
房间里入了朝阳,渐渐生动了起来,抬眼间,悬浮的浮沉都显得朝气蓬勃,富有生机。
沈云州微微睁眼,和煦的阳光撒在脸上,暖便传入了心间。
他抬手挡了下眼,刚侧头,就看到一张猫脸。
他恍惚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屋内还有煮粥的米香味,以及柴火味。
他忍不住抬手蹭了蹭她脸上的灰。
宋思弦趴着睡,口水流了出来,实在是没什么形象。
不过鼓着的脸,肉乎乎的,倒是十分好掐。
沈云州本想掐一下,抬手之间却是轻轻地将她脸上蹭得黑灰,用手指给擦干净了。
尽管他动作很轻,宋思弦还是迷迷糊糊地醒了。
习惯性地抬手摸着沈云州的额头,不是那么烫,心里放心了,便嘟囔道:“瞎逞强,还不是软脚虾躺下了……到头来还是折腾老娘……”
她本是碎碎念,直到脸颊被人轻轻掐了一下,她才慢慢清醒。
“大人的……老娘亲若是安在……见到大人受伤也是要心疼的。”
宋思弦赶紧改口,眨了眨眼睛:“大人早上好,可是醒了?”
她忍不住嘴欠了一下:“大人是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呀?”
沈云州见她眼睛明亮,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先洗澡你烧水了?”
宋思弦自动过滤他的话,“大人,你说返回上一选项。”
沈云州从善如流:“返回上一选项。”
“大人早上好,可是醒了?”
“饭好了,我给你端来。”
说着,起身到厨房将粥给端了上来。
这么会功夫,粥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沈云州想起身,宋思弦却没让他下床。
“还是尽量别动了。”
宋思弦将沈云州扶起来,又将被叠起来靠在他身后,这才将粥喂给了他。
沈云州低垂了眼帘,面色柔和,眼神却在她红彤彤的手指停了一瞬。
“烫着了?”他淡淡问。
宋思弦顺着他的视线,这才看到手,应该是被蒸气呲了一下。
“没事,江湖儿女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沈云州抬手在身上摸了一下,动作一顿,抬眼看了过来。
宋思弦面无表情地吹了吹眼前本就凉得差不多的粥:“大人昨日病得太厉害了,那身上的伤口不处理哪行,我也不能干看着大人糟蹋自己的身体啊……于是我费劲巴拉使用了九牛二虎用尽了洪荒之力才将大人给扶上床。”
沈云州从鼻子里恩了一声。
“昨日又是我衣不解带地给大人换了药,伤口又重新包扎了。”
沈云州点点头,又嗯了一声。
哎,这就对了。
宋思弦这才笑道:“大人想找什么,我给你拿?”
沈云州转头看向桌子,上面瓷瓶什么都在,银票金叶子倒是没了。
他忍不住笑了:“这碗粥,挺贵啊。”
宋思弦脸有点烫,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大人,您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人在病中,养好身体是第一位的,病人就需要戒忧戒躁,应该静思静心。”
“这银票都没了,心如何能静下来?”沈云州边喝粥边问道。
“大人,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太过在意!”
沈云州似笑非笑地看了宋思弦一眼:“嗯,你倒是个大度会宽慰人的。”
沈云州脸色苍白,吃完粥神色还是倦怠,宋思弦又将他放躺下了。
他眼睛闭上,不多会儿就又睡过去了。Χiυmъ.cοΜ
宋思弦这才去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囫囵地吃了下去,她感觉整个人都有些飘,于是又返回来,拖了鞋子,在沈云州身侧蜷缩着睡了过去。
她本是想要补个眠,谁曾想睡梦中觉得身后暖洋洋的,似乎又被人拉到了怀里。
她唔了一声,以为沈云州是渴了,下意识地想起来,却又被一双手不容置疑地拉到了怀里,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无事,睡吧。”
宋思弦转过了身,迷迷糊糊中钻入了温暖的怀抱,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她是被说话声惊醒的,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好像有人说话。
“你们这无媒苟/合不像话啊。聘为妻,奔为妾。大好姑娘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做男人要有担当啊……”
沈云州何曾被人如此指着鼻子教训过,此时却好脾气应和道:“是是是,老丈说的是……”
他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声音极低,生怕惊醒了睡梦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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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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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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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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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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