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弦鼻子再次流血,一旁的沈云州已然抬手将她鼻血擦了。
低声在她耳边道:“信我。”
宋思弦:……
这是信不信的问题么,这疼是真疼,四肢百骸都在疼,就算是硬壳的王八来了,该疼也是疼啊。
她手被沈云州捏住,再次沉声道:“信我。”
宋思弦最终让步,“信。”
等会儿有你哭的。
沈云州去哪里都是行走的逼王,装逼的逼,说话也很硬气。
刚才却跟周彻说了软话。
她明白,沈云州是怕他从中做手脚让自己遭罪。
就跟医院实习的时候,很多家属非要给麻醉师上红包,生怕麻醉打少了遭罪的心态是一样的。
可他越是这样,宋思弦越不舍得他疼。
周彻见宋思弦让步了,面上挂着笑,转头看向沈云州道:“曾经有人跟我说,美人关是英雄冢,我不信。”
“如今看到大人,在下方才知道,堂堂的国舅大人也有软肋。”
“倒是有趣。”
宋思弦耷拉着眼皮,心里已经开始骂骂咧咧,有趣你大爷!
“来吧。”沈云州显然不愿意跟周彻浪费时间。
周彻从袖子里缓缓掏出一个竹筒,然后打开。
周遭黑暗,根本就没看到虫子。
但见他从袖子里再次拿出一个黝黑的东西。
——陶埙。
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宋思弦只觉得这个曲子,疼得人头皮发紧,后背发凉。
但是她想法想来跳脱,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想,这巫山真是,刚才这周彻弹了古筝,林子的庞左吹笛子。
周彻如今又是吹埙。
不会两把乐器都不配进山了。
她如此想着,却忽然心脏一疼,仿佛被一双大手捏紧。
她疼得瞬间到底抽搐着,她闷哼出声,转头一看,却见沈云州也脸色发白,却是一动不动。琇書網
下一瞬,宋思弦感觉心脏上的疼意消了,侧头再看向沈云州的时候。
向来云淡风轻的他,烈日下都不出汗的沈云州,此时额头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面上依然是云淡风轻,可脸上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
宋思弦反握住他的手,他似乎知道宋思弦想要说什么,朝着她摇了摇头。
轮椅上的周彻见到沈云州如此,讥嘲道:“倒是个硬汉。”
他说完,再次将陶埙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宋思弦感觉肚子仿佛海浪一般肚皮翻滚,她疼得满地打滚,死死咬住牙,不想发出声音。
转头看到手腕上似乎有条红线。
隐隐约约有像蚂蚁一般的东西从她的指尖往外爬。
宋思弦觉得面皮都在抖,感觉四肢百骸都在疼。
她闷哼出声,周彻却道:“忍一下,马上疼就转移了。”
话音刚落,宋思弦再次感觉痛意如潮水一般褪去,自己瘫软倒地,侧头看过来的时候。
就见原本端坐着的沈云州忽然弯下了腰,身子团成了一团。
他闷哼了一下,死死咬住牙关。
拳头握得紧紧的,却仍是颤抖着。
宋四弦抬手想要去握沈云州的手。
以往每次她只要伸过手,沈云州总是能及时抓住她,回握住。
可这次宋思弦探了手过去。
他却迟迟没动。
下一瞬,他猛地从口鼻窜出血,额头的汗大滴大滴落下来。
却仍是没喊出来。
周彻继续吹埙,沈云州浑身都在抖,宋思弦想到之前自己的疼此时变成十倍给他。
喘息着想要摆手,告诉周彻别引了。
她自己抗。
周彻却置若罔闻,一直吹着,之前还是阴森森的曲子,此时显得格外的悲凉。
埙,立秋之音,万物曛黄也,埏土为之……
埙的音色幽深、悲凄、哀婉、绵绵不绝。
宋思弦仿佛看到了漫天的红云落日,以及飞舞的黄沙,心中也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悲凉。
她好像再次出现了幻觉,看到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
“哥哥给你吹曲子听。”
“哥哥,爹娘是不是不喜欢蝶儿。”
“怎么会,蝶儿乖巧又可爱,爹娘和哥哥都喜欢你……”
宋思弦看到两个孩子背对着自己,曲子似乎有些欢快。
只是天边落日下去,夜色浮现,忽然天边再次一片火红。
却是火光冲天——
“爹、娘、蝶儿——”
小男孩无助地哭着。
“少爷,快走——”
房梁忽然坍塌,将小男孩的腿压在了底下。
一个老管家使出浑身解数,将燃烧的横木给抬起,拽着小男孩的领子往屋外走。
却是刚把男孩推出去,就被轰然倒塌的大火给吞噬了。
“福伯——”
小男孩歇斯底里,可他双腿受伤,完全动弹不得。
不远处再次跑过来一个人将他夹在腋下,“少爷,必须走。”
“我要找爹娘还有妹妹……”
“他们都遇害了。”
不远处再次响起马蹄声,“继续搜,势必要将藏宝图寻到……”
危机时候,小男孩还忠仆护在怀里上了马。
黑夜里四周都是风,刮得人脸生疼,鼻子里嗅到的都是烟灰的味道。
不断汹涌而出的眼泪,早已被风吹干。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追兵仿佛被落下,四周都是黑。
直到太阳升起,周边变亮,他转头刚想说话,身后的人径自从马上衰落了下来……
原来那人为了护着小男孩,后背中了数箭,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宋思弦眼泪不由得往外流淌着。
眼皮底下仿佛都痒痒的有虫子在爬。
一曲终了,宋思弦转头看到自己不远处落的泪,变成了血红色。
她疑惑刚要抬手,手腕上的红线却被人拽了一下。
“别动。”周彻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却是再次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打开洒在了地上。
原本的血红色的血水遇到白色的粉末,瞬间变成一个个蠕动的虫子。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不动了。
宋思弦转头看向沈云州,他倏地睁开眼,衣服都湿透了。
“你怎么样?”宋思弦问道。
沈云州摇头朝着宋思弦宽慰一笑:“我没事。”
周彻垂眸看向两个人交握的手,想到的却是那漫天的火,以及牵着自己手的妹妹。
他脸色只闪过一丝柔和,很快消失不见。
“还有一重,刮骨之痛。”
沈云州点头:“来。”
周彻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云州道:“我想看到你狼狈在地上求饶的样子,你这个样子,我看了不高兴。”
宋思弦方才还曲子十分可怜大火里的小男孩,她是孤儿,举目四望一片凄凉的心境她懂。
可她抬头看向周彻阴沉的脸,看好戏的样子。
不由得想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方才的可怜与同情,瞬间烟消云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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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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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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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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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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