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也起身,肩膀扛着雨伞,也弯腰施礼:“善哉善哉,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寺不在新有香则灵。”
大和尚转头看了一眼小和尚,比了个大拇指:说的不错。
谁曾想,下一瞬小和尚就将大和尚卖了个精光:“嘿,我师父算卦,十卦有九卦不灵验,可今日他说寺中有贵客,一早就起来洒扫了,这一卦却着实灵验。”
咳咳——
大和尚立刻咳嗽打断小和尚:“说得很好,后面的就不用说了。”
他抬手示意众人往寺庙里去,“施主有请——”
一行人便进了大殿。
还没等走到大殿,正中央就有个卧倒的菩萨。
沈云州等人在前面走,后面本来想将太子的灵柩拖过去避雨。
谁曾想这棺材走到一半,卡住了。
无论是横向纵向,怎么过都绕不过去。
大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着,抬手指着旁边的房间,“可以放那里。”
众人看了一眼国舅,国舅微微颔首,抬灵柩的人就往左边的房间移动,却发现正正好好放下了太子的灵柩。
便是多余的地方都没有,仿佛特意量身打造的一般。
侍卫过来禀报,沈云州点了点头。
转头的时候却是不着痕迹地牵住了宋思弦的手。
宋思弦还在仰头看着佛像,手被沈云州拉住,有些疑惑,转头看向他——
沈云州低声道:“这个寺庙,有些邪门,别离我太远。”
宋思弦心里一暖,忍不住点头道了句好。
大和尚在前面带路,将众人带入到了大殿。
好家伙,佛像正中间似乎挨了雷劈,外面下大雨,里面水流如注,将佛祖从上到下淋了个透心凉。
“上柱香吧。”大和尚从一旁拿香,说了句著名陆游景点的话:“来都来了。”
香递给沈云州的时候,他没接。
佛像庄严而神圣,他仰头静静与之对视着。
佛像的眼神悲悯终生,慈祥而通透。
沈云州双眸深沉如潭,浓黑如墨。
分明是一高一矮,却不见落于下风。
倒是大和尚蹙眉问道:“今日是九月初九,若是老衲没记错,之前黄河决堤,西北地动,两淮大旱,江南洪涝,京城雪灾……”
宋思弦一一听着,不由得心里怜悯沈云州,他是真忙啊。
大和尚又道:“这些灾民最后都是国舅大人在当地建造了寺庙,若是老衲没算错,整整有八座寺庙。”
沈云州面色淡淡:“没错。”
大和尚激动地摆手:“大人,来都来了,您看看我们楞严寺如此艰苦,还差一座正好凑成了九,也是您和佛之间的缘分,来都来了顺便将我寺给修缮修缮,也是你与我佛的善缘。”
宋思弦在一旁听得分明:他是在要钱!
沈云州却摇头道:“我说过了,我并不信佛。”
大和尚一怔,“那为何施主一直建造佛寺?”
沈云州十分直白:“只是不想让那些难民闲着,闲着就会生乱。”
宋思弦:……
她忽然想到刚入国舅府时候的“汗滴禾下土”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大和尚显然也被沈云州如此执着的不相信给怼无语了。
“大人,您说您来都来了——”
“那我立刻走。”
“别别别——”大和尚抬手:“罢(liao)了罢了(liao),佛渡有缘人,可能大人眼下还没有缘。”
他不看沈云州反而转向看宋思弦:“他不信,小姑娘你的?你从未来而来,从异世而来,你也不信?”
说着,将手中的香递给了宋思弦。
宋思弦本来还将信将疑,听到他这一句话,点头如捣蒜:“大师别管他,我信!信得不得了。”
说着,接过香,就要上前上香。
宋思弦十分虔诚,谁曾想这点香,居然点了半天没点燃。
准确地说,是点燃了,但是刚举起来就灭了。
宋思弦刚低头许愿:保佑一切都平安,保佑沈云州也平安。
将香一插进香炉,香从上方齐刷刷地断了。
宋思弦立刻将怀里所有的银子都掏了出来,虔诚地放在了佛脚下。
见宋思弦如此,沈云州抬手接了香。
不同于宋思弦的香点了就灭,他的香一点就燃。
然后他也上前一步,插在香炉里。
香烟打着旋,缓缓而上,似乎是神佛庇佑了他。
宋思弦不禁好奇:“你求了什么?”
沈云州面色依旧平静:“我什么都没求。”
宋思弦:……琇書網
她忍不住看向庄严的佛像,忽然想到,其实佛渡有缘人。
这个有缘人其实很玄妙,有的人不信邪,佛就非要让你信。
有的人痴迷很深,可善男信女太多,佛祖也保佑不过来。
大师在一旁道:“看来施主还是跟我佛有缘。”
宋思弦连连点头:“大师如何称呼?”
大师嘿嘿一笑:“老衲圆通。”
宋思弦啊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大师嘿嘿又是一笑:“老衲还有顺丰,汇通,申通的师兄师弟,施主想笑就笑,不用顾及老衲。”
宋思弦心里的小小腹诽瞬间就没了。
郑重跟大师行礼:“小的不敢笑。”
圆通再次道了句阿弥陀佛:“施主是有慧根的,既来之则安之。”
宋思弦已经十分虔诚地再次叩首。
见她如此,沈云州从袖子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银票,撩在了一旁的盘子里。
圆通见状,眉眼弯了弯:“施主看似心肠冷硬,实则心肠又极为柔软。”
沈云州淡笑着,面上不以为然。
一般拿钱说好话,都是再正常不过。
谁曾想圆通不客气地道:“施主之前孑然一身,身无挂碍,短折而亡的命数不以为然,可如今佳人在册,再不是无牵无挂,若是不得好死……”
沈云州抬眸看来,圆通不闪不避:“老衲识人断面,您的面相,典型的劳碌命,看似命格富贵至极,下场也是凄惨至极……”
沈云州依旧淡然:“自古权臣,有几个是寿终正寝,又有几个是全身而退。权臣的命,皆不得好死。”
宋思弦想到了太子。
不由得也想到了将来,她一把拉住了沈云州示意他不要说了。
而是看向圆通:“大师,破解破解,这大殿我给你修,你所希望的愿景,我愿意去实现。”
素来面色淡然的沈云州,听到宋思弦真切的话,不由得怔住。
他转头看向宋思弦,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唯有圆通低头缓缓笑了:“你看,你不信佛祖,佛祖自会让你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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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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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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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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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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