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姁手上一顿,斟酌着开口:“自小脾胃就弱,还偏爱醺烤、酸辣的食物,虽然吃药调理着,却没有根治,全靠药性撑着,再加上他年纪尚幼便上战场,回来又多思多劳,衰竭而亡也是.....再加上...”
“自小…脾胃就弱?”卫子夫抬了抬眼皮,喃喃道:“这个原因,重要吗?”
“算…算三成吧。我查了他这么多年的药方记录,脾胃虚寒却是总服大补热药。”
“三成?很好…三成!”
“唰“的一声,郦苍和义姁回身整理药箱的时候,听到了宝剑出声的铮鸣,觉得不对回头的时候,卫子夫已经提剑走到了门口。
“皇后!”
“皇后!你干什么去!”
宫里还要安顿人,计蕊和景福等人去忙了,所以没留人在外面守着,幸亏卫子夫的脚全靠她意志力强撑,走得并不快,让郦苍和义姁都及时奔了出来。
看着郦苍当在前面,都四十多岁了,还能把她拦得半步不能往前,卫子夫眼里恨意压了又压,寒声道:“让开!”
郦苍却是最了解她,看卫子夫一眼就能知道她想做什么,立时劝到:“霍公子新丧!你这个时候杀人,要他如何安息?”
义姁上来不明所以,“皇后你要杀谁?您可是皇后,这样提剑杀人是会触犯律法的!况且你这脚根本走不了多远!”
卫子夫缓缓抬剑,依旧是那两个字:“让开!”
“皇后!你忘了霍公子因为什么被你赶出椒房殿吗?你的口口声声的未来呢?你若被废,太子怎么办?”郦苍心疼她现在的崩溃,也很想打醒她!
卫子夫手中的剑晃了晃,虽然放到了身侧,却依然没有退,往前走了一步,说:“陛下骨血,没事…”
郦苍迎了上去,不闪不避的盯着她眼睛,说:“怎么?说出来之后也想给自己一巴掌吧?都是些什么混账话?!你说这些,岂不是把霍公子之前在朝堂之上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了?是!陛下心痛之余不会怪你,也不会废你,可你还要陛下再说一遍是鹿触杀之吗?!!”
“……”
“霍公子不会开心的!你…还是关注一下明卿吧!”郦苍伸手试探性去碰她。
义姁赶紧上来,应和道:“是,今早明卿晕过去之后,我给她把脉,虽然也就一个多月,但是确实是喜脉。”
“……”只听“咣当”一声卫子夫手里的宝剑落在了地上。
郦苍把剑踢到了一边,揽着卫子夫的肩膀想要给她些力量,轻声道:“我们没说,是没有时间和机会,现在更不知道怎么说了,大家估计都没有什么心情,我跟义姁刚刚商量了一下,怕她照顾不好自己,准备多留几个月,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嘱咐的,跟我说就好,可…别再冲动了。”
卫子夫眼泪又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抱着郦苍就哭:“明卿人呢?嬗儿呢?”
“言笑她们姐妹几个陪着明卿呢,苏氏和任夫人在看着嬗儿,你…要去哪?”
“陛下呢,他在安排丧事吧,我想要...去听...”卫子夫像个无助的孩子看着郦苍。
义姁看了看她的脚,想跟郦苍说两句,却见对方冲她摇摇头,只好无奈的背上药箱跟郦苍一左一右的准备扶她往前厅走去。
还没等再下台阶,外面又吵吵闹闹的挤进来一堆人,公孙贺和卫广护着卫青把他直往院子里推,陈掌和卫君孺半搀半拦着已经近乎疯癫的卫少儿,拼命往后拽。
郦苍下意识就架着卫子夫往台阶上撤去,这是怎么了?
卫少儿一向娇媚婉转声音此刻却变得嘶哑破碎,一边挣扎一边冲卫青不管不顾的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他吗?为什么他会死?他才二十四啊!!为什么要让他这么早上战场?十七岁啊!筋骨都没长全,你都知道陛下要等你二十三的从军年纪才能上战场,为什么你偏要他这么早!!!为什么你偏要他这么早!!为什么?!!”
“你们还缺富贵吗?还不够吗!!”卫少儿难得这么强势的指着卫青的鼻子骂,什么痛快说什么,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别说旁边的卫君孺了,就是陈掌也治不住她,反倒是被她一路追追打打拖到了卫子夫这边的院子。
陈掌拦腰抱着她,不住哄道:“少儿,够了!别说了,去病的离开谁都不想!”
卫君孺想挡住她的视线却被一把推开,急道:“节哀顺变,姐姐知道你难受,少儿,发泄够了就别再说了。”
卫少儿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听她们的劝告,不是他们死了儿子,怎么能理解自己的痛苦呢?眼中只有对面那个麻木呆愣的卫青,他不是大将军大司马吗?说起军事安排头头是道,怎么不说话?
“说啊!你说话啊!上战场安排人员你不是很能说吗?为什么不回答我!!我们母子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他做这么苦这么累的事情!!现在他死了你满意了吧!!你终于…”卫少儿泪雨滂沱,断断续续道:“你终于…你终于满意了吧?!!”
公孙贺一边护着不知躲闪的卫青,还要防着对方时不时就要扑过来的拳打脚踢,急得一身汗,抽空才榜卫青辩解道:“二妹这话说过了,仲卿悲痛难言,怎么会是满意呢?他是打小怎么疼去病的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啊!他心里只有更难受!”
“他悲痛难言?”卫少儿被激,挣开陈掌,几步上前就想去打卫青,吼道:“他死儿子了吗?死别人的儿子,他悲痛给谁看!!”
卫君孺狠狠的扯了她一下,怒道:“少儿,你这说的什么话!”
陈掌那边到底是不想伤了卫少儿,手下留情再去拽卫少儿的时候就堪堪拽住了胳膊,但冷不防另一边卫君孺的力气骤然换了方向,卫少儿后仰倒向了地面,陈掌赶紧去接,“小心!大姐你别推她,她有口无心的。”
卫君孺也后悔了,没想那么大力气的,伸手去扶她,“少儿…”
满地狼藉,心碎凋零。
卫少儿狠狠的甩开她,跪坐在地,一一目光扫过众人,悲愤崩溃的神色让人不忍直视,卫子夫却盯着她平静的看了回去。
那是失去孩子的目光,绝望、枯槁、癫狂…让人忍不住触之落泪,卫子夫望着熟悉的面容,陌生的神情,不由自主就想起母亲来。
当初自己给陈阿娇求情时候,也是看到窦太主悲痛欲绝的目光,动了恻隐之心,但此刻她却有些后悔。
若是没有恻隐之心,今日自己会不会心里好受些,说到底,都是她的进宫给母亲、卫青、卫少儿带来更多的变数和悲伤。
青儿被掳走的时候,母亲当年…内心又是怎么想的……一定恨过自己,恨过自己放过的窦太主和陈阿娇吧?如果卫青没回来,母亲她大概也就是如此崩溃疯狂吧。
只是,自己是怎么搞的,时隔这么多年,自己这么努力,却怎么会让二姐变成现在这样,真切的体会失子的锥心之痛呢?
卫君孺忍了忍噼里啪啦落下来的泪,伸手去碰卫少儿,“妹...”
“别碰我!”收回目光的卫少儿这次不过呆愣了几秒,就狠狠的甩开卫君孺,狠道:“我就是真心的!我想问问他!剖开他的心问问,这些年对去病无微不至的关照,又买宅子又添人的,到底安的什么心?这个结果是不是他故意的!!”
嘴唇抖动,卫青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双目赤红,眼底发青,他也多日未睡了,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去病怎么就离开人世了呢?
只是二姐问了,卫青本能的喃喃道:“我没有…我真的想对去病好...”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陈掌手下稍稍轻了些,卫少儿就迅猛的扑到了卫青身前,拽着他的衣服,盯着他的眼睛,崩溃道:“那为什么去病会死?为什么?我精心调养着,一季一年,进补汤药从无间断,你也说他习武之后身强体壮,到底怎么会这样呢!!!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陈掌仿佛想起了什么,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那里,再也使不上力气,若是当初自己能多上心,路过那个院子的时候,可以多管闲事一次,去病是不是也不会…
对了,皇后!陈掌转头去看卫子夫,对方站在门前,木然的望着自己,无波无澜如同一口枯井,幽深冰凉,令人心悸!
见到自己回望过去,卫子夫猝不及防的落下一行泪来,狼狈不堪的移开目光到打架的两人身上。
闹了这样一场,若是放在往常,卫子夫肯定早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该怎么处理。但去病给自己的打击太大,现在任凭她自己再怎么努力,却实在无法对其他的刺激作出反应了。
她心疼着二姐,心疼着卫青,心疼着去病的离开,很想去抱抱他们,但她只能木然的站着,心动不了,手脚更不听使唤。
那边的拉扯还在继续,一群人甚至还撞上树枝、桌椅,不断的有东西滚落在地,高大的树梢上熟烂的果子无人采摘,撞击在地,碾碎在秋雨中。桌上乘凉用的杯盏,早就蒙尘,也应声而碎,滚进裙角翻飞处。
涩涩秋叶枯黄一地,吱呀吱呀的声音几不可闻,只有悲恸哭嚎的声音绵延不绝,混着果子甜腻腐烂的香气,惹人几欲作呕……
这冠军侯府骤生破落荒废之感,仿佛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光芒。
卫少儿已是疯癫无状,又怒又哭,转瞬又哀又求,声音嘶哑,面色惨白,让人见着就是心中一涩,但她却还不依不饶的抓挠着卫青,仿佛他那里有起死回生的药可以求来给霍去病服下,指甲尖利得把上好丝绸都扯成了布条,还觉不够。
“你给我个交代!卫青!我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这么对去病?我唯一的儿子啊……你怎么能让他死了,你怎么能让他死在今天?你还不如杀了我啊…”
卫青则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动也不动,也不知道闪躲,公孙贺和卫广推他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只是卫少儿眼泪一落,脚步就不自主的往卫少儿跟前凑,“二姐…”
“别喊我姐!我没有这样的弟弟!!我是怎么对你的?为了你好,我甚少招惹是非,谨言慎行,我连赏花宴上偷看宾客我都不敢了,稍不留神就被子夫和大姐训诫,我……我这么多年的循规蹈矩,就换来这么个结局吗?”卫少儿跌坐在地,绝望的哭泣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胸中空落落的,千言万语想说,却都消散在了嘴边,早就红了眼眶的卫青,眼泪渐落,无限的叹息和哭声,到了喉咙,却只化为哑声的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没照顾好他,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等几年,为什么就同意他跟着自己千里黄沙,万里雪地的奔驰受苦,为什么就把沉甸甸的朝政分给了他,为什么就没有…没有早点让他抽空出去游历,还跟他开玩笑说自己要克扣原定给他的游玩钱财…
为什么?为什么呢……自己真是鬼迷心窍!
“对不起有用吗?我不要对不起,求你,求你了,我对不起好不好?我对不起,不要你对不起!!!把他还给我,没出息也行,不学无术也行,我养得起,只求你还我儿子啊……”
卫少儿呜呜的低泣着,像是没了厮闹的力气,从陈掌身上滑落在地,扶都扶不起来,反反复复的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宁愿他恨我一辈子,厮闹一辈子,宁愿他文不成武不就,也想要他好好的活在我身边啊…我就是一辈子无依无靠,也不会薄待他半点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要他死啊…”
我…不要他死啊…
或许这也是卫子夫想喊的,或许是场面终于静了下来,卫子夫仿佛渐渐找回了力气,独自一人走上前去,在卫少儿面前静静跪坐下来,哑声道:“二姐,是我对不起,如果没有我,就不会伤害到你们。如果你有什么怨气…和恨意…冲着我一个人....”
卫少儿抬起红肿的双眼,定定的盯着她,突然停止了挣扎,陈掌和卫君孺这才略松了口气,抹了一把汗。
岂料还没多喘口气,卫少儿就掐上了卫子夫的脖子,绝望又愤怒的喊道:“是你!就是你!因为你,所有人都不好过,大哥大嫂母亲因为急着回来看你女儿出了事,卫青为了你入宫进取被人绑架,卫子夫你害了一堆人!”
陈掌:“少儿,快松手!!别说了,你在说些什么?”
卫君孺:“少儿,是子夫啊!!是三妹!是皇后!!陛下就在正厅,你哪里来的胆子?快松手!”
卫青上前去拉开卫子夫,“三姐!你脖子?”
卫少儿置若罔闻,扯着着卫子夫衣领吼道:“要不是继父对你有恩,手把手的教你读书写字,在母亲跟郑季那个不要脸的好的时候,还背着你四处游玩,你恐怕连卫步卫广…唔唔…都不放过吧!大姐也是为了你…”
卫君孺拉扯了半天终于伸手堵住了卫少儿的嘴,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道:“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会放过你的!去病也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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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会受不了的,难道你还要三妹和青儿给去病陪葬吗?!!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卫家和大汉江山,所言所做都为了太子和姨母!你要他心血全部付之东流,在他魂魄不安的时候,就亲手拆了卫家吗?!”
“……”
“……”
“你说什么?”卫子夫正在费力的理解卫君孺刚刚的意思。
“……”卫少儿直愣愣的看了看卫君孺,转头又看了看卫子夫。
“没什么,大姐说的对,我…怎么能让去病魂魄难安?“卫少儿落下两行泪来,放弃了挣扎,自言自语道:“他都…已是魂魄了…啊…”
“他…已是魂魄了…啊…”
“他…已是…”
“明…明儿…”卫少儿呜咽,破碎的喊出了另一个名字。
“明儿啊…我只要我的明儿活着啊!”
明儿?明儿是谁?明卿么?公孙贺不解的看了看周围,陈掌还在哄卫少儿,卫青和卫君孺都低了头去,不发一言。
“我只要我的明儿活着,宁愿他卑微…的活着…也不想要去病…也不想要一个死了的去病。”
“子夫啊…你帮我带来的明儿,怎么就又带走他了呢?还给我明儿…”
声声嘶哑,滴泪带血,这几不可闻的声音才是最最无奈心酸的哭嚎和恳求,是伤心到极致的母亲极尽了的悲怆和恳切,伴着秋风无边,散在冠军侯——这个一向热闹、喜悦的侯府里……
自此,这府,这家,再无冠军之喜闻,只有痛失之悲叹!
卫子夫的心仿佛被一只满是利刺的大手瞬间拉扯出来,碾碎在尘土中,碎成粉末!
二姐说的不对吗?对!哪一句控告不是真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她做的?
是!二姐天性娇柔多情,可是从来只是想自己开心,不管跟谁好,都没有累及过家人,她自己呢?为家人好,恨不得把他们每个人都捧在手心上,偏偏却把每个人都牵扯进了危难的漩涡。
都怪自己!这话太对了!如果没有让陛下给去病起名,明儿也许只是个普通富家公子,可能像公孙敬声那样要晚些年纪才懂事,平时呼朋唤友、宴来歌往,又有何不可呢?
抑或像别家孩子一样带着家财挥金如土,游历一圈名山大川才回来随便做个郎官,针砭时弊也好,信口开河也罢,总归闲适一生。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今天震府的哭嚎和悲伤也不会有!
“对不起…”
“对不起,二姐…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卫子夫真的不知道该对二姐说些什么了。
卫少儿仿佛接受了她的道歉,终于不闹了,公孙贺和卫君孺这才都渐渐松开了手,卫家一行人围在一起,除了轻轻的喘息声,再不闻其他。
差不多两刻钟过去,卫少儿才缓缓站起身来,陈掌撑着她,担忧道:“少儿,我们先去休息吗?”
“不怪你们,”卫少儿这回彻底放弃了争吵,也放弃了眼里的光,灰败的望向周围,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细细密密的抖,嘴里却瑟缩无措道:“是我对不起,我怎么能把他交给你们呢?我对不起他啊!对不起啊…怎么你们说不让他喝枸酱酒,我就不让喝呢?对不起…”
“对不起…”
……………
“少儿!!”
“二姐!”
“来人!快来人!!”
义姁和郦苍这才挤进人群抢救。
一地眼泪,满目伤心,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自从卫青被绑的之后,卫家再没有这么散乱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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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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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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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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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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