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忙着救助马场损失,对官道没有过多关注,积雪未清,加上多日暴雪,官道彻底被封了,差不多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偶尔翻下山来的猎户传来些邻县消息,再没有多余的信儿传来。
好容易等到了天暖日晴,风也停了三日,霍去病跟着县官一起备齐了人手准备看看情况,就着手开通道路。马场所在之地本来是个大平原,可出县的路却有个大下坡,被厚雪覆盖,辨不清深浅,只能一点点摸索着清理。
“可是,那是什么?”
县官随着霍去病的手指看过去,只隐隐绰绰看到灰黄色的毛在远处雪面上往前挪动着,辨不清轮廓,好像是个兔子吧?然而就在两人准备往那边绕过去的时候,那灰黄色的毛又不见了,但是远处又冒出来不少黑色的小点,轻轻的跳跃着。生怕这路出了什么问题,县官跑得比霍去病还快,可是并不敢直线跑过去,只能远远的绕着跑,希望能尽量靠得近些看更仔细些。
霍去病带着吴渊和雷被不紧不慢着顺着县官的脚步,也往那边靠过去,隔两天就会有人来巡逻这路,若是有什么异常,肯定会被发现的,估计也就是小动物,趁着风雪停了,出来觅食。
可没绕几步,县官就附身停了下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霍去病不由自主的也加快了脚步,刚走到县官身边却也愣住了,同样俯下身来去看!
赫然是已经开凿出来的一条小路!或者在两侧高高的积雪之下,这已经能被称为是一条小窄沟了,宽度差不多刚刚够斜担扁担的人行通过,阳光照在雪堆的切面上,晶莹剔透,感觉周围都白得发光。
这条小沟已经被挖出了很长很长,一路向下差不多已经到了这大长坡的一半,因为远远的前方已经数不太清有多少人头攒动,这样的工程量绝非一日之功了,之前来巡逻的,就一点都没发现?
虽然远处看不清,但离得近的地方,有个披着灰黄色皮衣帽人正低头爬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霍去病试探着往下走去,刚靠近那人想问个明白,一阵小风吹来,右边雪墙摇摇晃晃的就要砸下来一个厚重的大雪块,眼瞅着就要砸在那人身上,那人还无知无觉的继续爬在那里不动。说时迟那时快,霍去病快步跑上前,本能的想要用手接住那团雪快,可是雪块没有被压过,还是松软的,被他用力的一接,碎得纷纷扬扬的......噼里啪啦的就砸在那人身上!
而霍去病的手还僵在空中,虚虚的描绘着那雪块原来的大小,这场景,像极了他是那个拿雪砸人的肇事者!
吴渊和雷被跟过来,赶紧蹲下身就去扑落那些雪渣,想把人从地上扶起来,但立刻就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娇喝从手下传来。
“别动我!谁啊你们!?先把我周围的雪都扑落干净了再说!”
明卿?
霍去病有些急了,她这些日子虽然跟自己没有什么交集,但是送物送粮,搭棚扫房却经常见到她。为人热心精力也旺盛,对县衙的指令,不止说什么做什么听话得很,还分外细心,对孤寡病弱之人的安排都面面俱到,甚至搬到那边跟他们一起住,在城内百姓心中分量不低啊!看着特别完美...可惜就是不往自己身边来,见着就远远的避开,若是说特意,倒也不像,碰上他去巡视,也大大方方说话,就是偶尔觉得怪怪的。
“干嘛呢你?快起来,这地上多冷啊!”霍去病伸手去拽她,却又被吼开了。
明卿是真不敢动,剑穗落在地上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冻在了地面上的一层,那是第一次比剑赢了之后高祖父送的,上面还坠着一个刻着侠字的玉珠,穗子都是上好的蚕丝和极薄的金线交织编成的。说一和不二两个人帮她弄的时候,已经拽断了两根,她气得把两人一脚踢到了前面去开路,自己一个人留下,好容易弄出来六七根,就差两个,她正专心的、小心翼翼的往外扣,连有人靠近都没察觉。
听到霍去病的声音,明卿也急了,开口就是:“霍去病,你别动我!!”
这时县官在一旁发话了,“明先生是不是伤到了骨头,不好轻易挪动?我去叫人来吧!”
“不用,你们等我一下!”明卿跪在地上,躬成一个虾米,撑出来一个安全的空间,埋首进去,继续一点一点的拿小刀扣冰块。
周围的四个人就这么等着,不明所以的等着,不管怎么问,明卿也不说话,就在霍去病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明卿终于抖着披风站了起来。手中的穗子闪着金光,丝缕还勾着七八个脏兮兮的小冰块,却被明卿疼惜的收进了香囊里,然后愤怒的瞪向霍去病,刚想说话却眼风一扫,看到县官就站在后面,冲她使眼色,明卿只好硬生生的压下情绪,草率的行礼道:“怎么侯爷和县衙大人都一起来了?”
“风雪将停,日常寻查。”县官自然也是认得明卿的,但看霍去病还在盯着对方看,生怕他责怪这个热心的豪绅,赶紧打圆场,“没想到明先生竟然在这里挖了一条小路,怎么提前没说一声呢?在下也好派人来帮忙。”m.χIùmЬ.CǒM
霍去病个头不矮,又披了厚厚的大氅,显得整个人都宽厚了不少,小路细窄,明卿稍稍错开一小步,才能避开他眼光去看县官,一本正经的跟发问的县官解释道:“大人误会了,我本来是看这几天天气不错,出城来此的路又离这群孤寡之人集中住的地方更近些,总闷着也不是个事,就让他们舒活筋骨,随便挖着玩的。”
挖着玩的?几个人往前看了看这个渐成雏形的小路,不甚相信的看向明卿。
明卿是真的随口扯谎扯惯了,被几个人的怀疑目光盯着,脸都没红一下,又坦然的补了一句:“当然我也是无聊,才选了一金作为彩头,给所有参加的人平分,本是想补贴他们,可是没想到这几天天气真的好了不少,路越来越远,来的人也多了。”
县官摸摸鼻子,不自在的看向霍去病,人家顺手做的都比自己做得好,自己这个县官真是白当了。要说明卿也是奇怪,这次来了,送医送药,捐粮捐物,还帮着解决马场官员冻伤和马匹喂养的问题,实在是有大功啊!要不是她是女子,自己都想上报她,选她为官。可惜人各有志,对方是真的对官场、名声、甚至是赏钱都不在意,多次叮嘱自己就当是她份内的,都是在自己指导下才做的,千万不要透露她的功绩。
开始他还不相信,就算是女子,得个嘉奖其父教女有方,仗义疏财的名声,将来嫁人也是有用的呀!但人家反而对请功这件事还怕得很,生怕沾这些王公贵子的边,霍去病来了之后,真的就没再救治和管理的方案上发表过任何意见。都是...好好好,行行行,真的当了个隐形人,而且经常睁眼说瞎话的把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安在自己身上,这么大的功绩平白送给自己,他当然是开心,反正当事人都不介意,他也就把对方曾经做过的安排都加在了自己的奏报上。此刻明卿又干了一件在冠军侯面前露脸的事情,所以生怕霍去病看出什么问题,自己再落个撒谎作假的名声,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急得一头汗!
明卿自然也是懂他的,主动开口跟霍去病说,“我这就是一时兴起才做此安排,也是多亏大人当初提示对孤寡老人要做到身心的全面照顾,才能有今天这等意外结果。”
霍去病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绩效考评不是他的事情,他只负责解决眼前困境,确保马场不受损失,收回探寻的目光往前望去,笑道:“能不能带我们往前去看看,这路能挖出来也是很厉害,我想看看到底是哪些人能做得如此好!”
“往前自然可以,侯爷请!”明卿答得分外官方,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几个人这才各怀心事的继续往前走。
天气冷得呵气成雾,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阳光照下来,分外刺目,霍去病敲敲了敲旁边的雪壁,倒是垒得还算坚实,只是粗糙了些,有些地方还是松动,轻轻一碰就有血块落下,看得出来真不是特意开凿的,随口闲聊道:“什么穗子那么重要,这么冷的天就趴在地上,定亲之物吗?开这个路也是着急往定襄去?”
明卿踢着一个小雪块,玩得正欢,这段日子跟他没有过多交集,难免放松了警惕,脱口而出就是:“什么定亲啊?敢娶我的还没出生呢!剑穗是我高祖父送的。”
“......”霍去病偏头看她,这是不打自招了?他就知道,这个小游侠,嘴里没几句真话。
明卿一脚把小雪块踢得老远,视线这才顺势抬起来,看见霍去病似笑非笑的回头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声!糟了!她为了早点启程,之前还骗对方要往定襄去见未婚夫呢!干笑着强撑道:“呵呵...霍侯爷...那什么...你觉得这路什么时候能通啊?我还着急去定襄呢!”
霍去病都要憋不住自己的笑了,都现在这个时候了,还圆谎呢?“去见未婚夫,还是去杀他?”
“......”明卿还没答话,后面的吴渊就笑出了声,雷被和县官都一头雾水的去看他。
霍去病没有再强逼她说什么其他的圆谎话的意思,只是扔下一句:“一边撒谎,一边做事,所谓功过相抵,说的就是你吧!”
这下明卿彻底不说话了,都被识破了,说什么说,自己一个人演整场的百戏吗?只是气得轻轻踢了一脚旁边的雪壁,就跟着往前走了,只留下后面三个悉悉索索的大男人,还在打闹。
渐渐人声鼎沸,前面说是在开路,其实真是有点“不务正业”,雪花撒得满天飞,年长的都在开凿雪路,年幼的孩子却把雪攘得到处都是。雪仗打得分外热闹,欢乐的气氛很容易感染人,渐渐的大家都不怎么认真干了,不是围观,就是加入了雪仗的阵营,明卿手下的说一和不二都在其中玩得分外开心。
“干嘛呢!”明卿像是鱼见到了水,小跑着离开分外尴尬的五人队伍,站到了对面去,喊道:“都玩了这么久了,一会儿该生病了,都别攘雪了昂!”
“明姐姐!”小孩子三三两两的扑过来,一身的雪,就要往明卿身上蹭。却被其他的年长者给喊了回来,低声吓唬着,然后就忙不迭的跑上前来,冲着县官和霍去病行礼。
说一和不二赶紧凑上前来,“主子,你穗子弄出来了吗?怎么又跟冠军侯在一起啊?”
明卿一个头两个大,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他们两个笨手笨脚的,自己至于一个人在哪儿扣穗子吗?“偶然碰到的,还差点漏了去定襄的目的。”
“啊?”
“啊什么?把嘴给我闭上!”明卿嘴皮微动,心上着急得不得了,“赶紧找人给他解释咱们在干嘛,说完咱们好走,别跟他在一起。”
一个扶着铁楸的老者得到暗示,立刻往前去答话:“侯爷安好,王大人安好,这本是我们这些老骨头的主意,风雪太大,多日未曾出来,实在是憋坏了。而且看这天象也是要停了风雪,我就领着几个熟悉路况的人,来此活动活动,没成想来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渐成规模,本想着若是快些,就能早点给大人报个喜,也算是我等对侯爷和大人多日以来的照顾,聊表心意。”
霍去病微微低头,诚恳的说:“哪里?是我跟王大人该自责才是,疏通道路本是我们应尽职责,竟然让众位冒着风雪先做了,是我考虑得不周到,该我道歉才是。”
县官也是一脸不安的上来,附和着:“众位早些回去休息吧,本官这就安排人来接手,争取早日疏通道路。”
后面的众人兴奋得很,其实边玩边干,并不觉得累,大雪这个东西就是很神奇,触手冰冷,断绝日常能要人命,可只要它停了,人们在清理的时候,总是很容易激起欢乐的情绪。
“侯爷和大人客气了,我们也没觉得多累!”
“是的是的!大人有人手就在县内修缮房屋吧,我们这些干不了重活的就在此做些力所能及的!”
“侯爷也辛苦了,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我们都记在心里,索性储备还够,口粮不缺,我们能活动筋骨帮些忙,也是好的!”
霍去病看着摩拳擦掌的众人,在一旁赞许道:“王大人御下有方,才能有官民同心,在雪灾来临时,能有百姓主动请缨相助,也是你有功!”
后面“有功”两个字,被霍去病说得很郑重,眼神却飘向了明卿,她不是不想出头领功得名吗?自己帮她一把,把一切都归于县官,算自己对她的让步吧!总不至于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吧?
明卿虽然有些疑惑他明知道自己撒谎不停,竟然还帮忙掩饰她所做之事,倒是很意外,不过分外领这个情,冲他笑着点头。
霍去病这才绽开笑容,转头道:“好了,那大家先忙,定襄刚刚来领消息已备好了物资,正要往我们这几个县来运送。听说还有不少酒肉,改日请大家一同吃流水席!”
“好!!”众人听到有酒肉眼睛都亮了,感觉精神都振奋不少!
“谢谢侯爷!”
“谢谢大人!”
就在大家都开心的讨论着的时候,刚刚主动搭话的老者,趁着大家目光被霍去病吸引,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对明卿郑重一礼!
这些日子,也是多亏她了,虽然自己不知道这姑娘有什么苦衷,不能留名,却该当一礼的!
明卿立刻站直了身子,报剑回礼!
不管怎样,霍去病和明卿两人这才算是达成和解,后续明卿没有再多掺合一些事情,领着说一和不二,没有偷偷溜走,而是大方的走到霍去病面前,特意告辞,早早的回了县城。
霜雪不知道何时才能化,但是人心是暖的,暖得比什么火焰都热,即使三五天太阳依旧不能化开这厚厚积雪,但是日复一日,总有一天,会雪消天暖的!
明卿举着穗子,正离火炉远远的烤着,思绪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你怎么今天总是出神啊?”霍去病独自一人踏进门来,朗声嘲笑道:“怎么你们游侠就这个警惕性!爬在那里扣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有人靠近,现在又没发现我来了,这要是换了坏人,早就取你项上人头了!”
明卿觉得这人真是欠得很,和解了就保持距离不好吗?非要惹人家跟他对着来,互呛的场面很好看吗?
霍去病脱了披风,也不介意对方并不愿意搭理他,搓手烤火,一边偏头去看她手上的东西,啧啧道:“怎么又是这个穗子?你怎么不把上面冰块扯下来啊!”
他是傻子吗?直接拽下来不是就把金丝给弄断了吗?要不何至于趴在那里半天非要敲金丝周边的冰块下来!
“哦,容易弄断了,现在一烤冰化了,穗子顶多就是湿了。”霍去病反应过来之后,又自顾自的答话:“那你怎么不靠近点烤?哦!对了,你那个好像是金丝,靠近了容易发烫变形,你还真挺聪明的!”
明卿翻了个白眼,是他被人服侍着长大,才不懂这些生活常识的吧!不是自己聪明,是他笨!顺手把穗子收回香囊。正色道:“侯爷有事找我?”
霍去病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得很是狡猾,“我刚刚可没扯谎,猎人翻山下来的时候,确实指了一条小路,可绕出去传信,我跟定襄那边确实联系上了。”
“真的?!”这真的出乎明卿的意料了,为了避嫌,她是真的没主动打听官衙那边的内幕消息,但是她做生意的,消耗支出自有一本帐,这段日子虽然有自己带来的东西和县衙粮库作为支撑,但仍然是拮据着过日子,霍去病没少对外作出安抚之言,她只以为是路马上要开通了,他给大家的激励之语,等真正开了路,到时候会申请粮食等物资过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真的,所以你要往定襄打听什么人?”霍去病看她眼睛亮亮的,惊喜着望过来目光,像极了今日阳光下,闪烁着落下来的冰晶雪雾,灵巧又闪耀,心里一动,不自觉的放柔声音,开口道:“若是有‘定亲之人’消息想打听,我可以帮忙。”
看到‘定亲之人’四字出口,对方纠结又怒嗔的面容,生怕搞砸了这么好的气氛,霍去病又补了一句:“就当是我私下对做好事不留名之人的...嘉奖,可好?”
“不用了!”明卿下意识就像拒绝,“既然能走,我明日就带人离开。”
“哦,那太不巧了,那山路崎岖湿滑,若无人带路,恐怕找不到。”霍去病撑着下巴,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抿嘴笑道:“知道路的人,都听我的!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准说!”
这不就是摆明了让自己有求于他吗?
无耻!
明卿又岂是轻易低头的人?紧咬着牙关就是不松口求助。
“哎呀!你还不吧穗子拿出来烤啊?”霍去病夸张的叫出声来,意有所指的说,“你再不动作,就来不及啦!若是这点小事办不好,毁了之前你的努力,多可惜啊!”
“......”
“来来来,我帮你!”霍去病伸手就要去帮她解腰间的香囊。
“不用,我自己可以!”明卿拍掉他的手,自己去解香囊,专专注注的烤上面挂着的冰块,就不理他。
霍去病看怎么逗她都不开口了,只好起身,边往外走,边感慨:“哎呀,明明是我主动,人家都不领情,真是太没面子了,看来人家是想要这嘉奖的机会放在未来某一天,啧啧!没想到明先生竟然还期待将来跟我再有交集之时....”
“等...等等...”明卿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住了他,“霍侯爷都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别同王大人一般叫我了,喊我名字就行,还有...”
“还有什么?哦!对了,王大人说,你心向客卿之谋,身为女子多有不便,就要求称呼你明先生,我这样喊,也是尊重你吧!”
“还有...往定襄传信的事,麻烦侯爷了。”
霍去病这才乐了,转身回来,看她一脸勉强诚恳的样子,也不好再逗她,只下意识的挑眉笑道:“要不要给我个密封的信之类的,我保证不拆!”
明卿被逗笑了,看在他还算磊落的样子上,也就不扭捏了,坦然道:“不必了,只是麻烦侯爷帮忙询问定襄太守义纵...”
“你打听他干嘛?”审淮南案的时候,曾跟义纵例行询问过张次公的情况,张次公在被刘陵提携至长安之前,曾经为匪,明卿不会跟义纵有什么关系吧?她喜欢义纵?义纵比她大不少啊!
“义纵有姐,曾是陛下亲封的女医官,义姁,侯爷应该也见过吧?”
“你想打听她?家中有人生病吗?”
明卿点点头:“算是吧,想问问义姁是否还在定襄?”
霍去病沉吟道:“这个我再帮你问问,之前义纵有来信说过,她姐姐说雪灾之后容易有疫病,所以带人去往严重的乡县行医去了,暂无所踪,还想让我帮忙打听消息呢。”
明卿有些急了,上前几步道:“带人走的?去哪里了?可听说她身边有位不为女,是否一起同行?”
“不为女?什么人啊!”
“算了,只是听说,我也不甚确定。”明卿适时打住话头,“侯爷若是有医者义姁的消息和行踪,麻烦告知一下我。”
又撒谎?霍去病轻叹口气,答应下来,只是转头出门的时候,轻轻道了一句:“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不会乱说的,你何必呢?”
“......”明卿在原地站了许久,出神了许久,撒谎?谁愿意整日的遮遮掩掩,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东西,整个县里,说了算的,谁不比他们两个大?但他背负着侯爷的尊荣,就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担起该做的事情,小到马场损失,大到整县百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就像她,自己选了家主这个身份,没人逼自己,就要做该做的事情,多方平衡、小心谨慎,岂能半途而废,因人...而异?
只是之后的半个月里,天气虽然偶有反复,确实越来越好,修整工作也都渐渐提上日程,看似一切都重归各位,但是霍去病却雷打不动的每天都来找人喊她一起参与。
一口一个明先生,不是商量正事,就是散步巡察,甚至还主动邀她赛马。
这样一来,别说明卿觉得不对劲,周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吴渊总是跟雷被出双入对,消失得恰到好处,路上遇到他们的百姓,都时不时挤眉弄眼的打趣他们。
八卦啊~在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是最好用的、振奋人心的催化剂......
春天啊...马上就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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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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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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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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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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