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这个小公主一向睡得沉,就是半夜让人偷走都不带翻个身的,所以卫子夫和卫青说话,也不用特意压低声音。卫子夫轻轻的拍着言思,斜眼看向他,“怎么?让你跑个腿儿,还委屈你了!”
“不是,我都搭上一个无辜的宁乘了,你和陛下怎么还在吵架呢?”
“哼,你是觉得我耽误陛下的事情了?”
“没有...”
“那你觉得我耽误你事了?”
“当然没有了。”
“那你!”卫子夫自己的两个手都占着,于是就伸腿,毫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那你管什么闲事,我跟陛下愿意吵多久就吵多久,你还想给我俩定个期限呢?你以为我俩是你手下的兵,说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说什么时候上马就什么时候上马,说什么时候收兵就收兵!怎么那么霸道呢?跟谁学的!你小时候也没这样啊?”
“我...”
哈哈哈哈哈,霍去病低头乖乖喝茶,却连半口水都不敢入口,生怕被呛到。茶杯也只是虚虚半叼在嘴唇处,牙齿磕在杯沿上,时不时抖出一两声小小的哒哒声,透露出持杯主人的闷闷笑意。这就是舅舅的为弟之道,他真是见识到了,学到了,现在他无比的庆幸,幸好自己没有亲姐姐,不用学着做,周围两个比他大的曹襄和张矜,都是矜持守礼,顶多说他两句,动手是不可能的。
这种场面,啧啧啧,难得一见啊!
“该回家回家吧!”卫子夫没有心情跟他吵,平阳公主那边自己还要递消息过去,长安的事情解决了,她这次过年可别赌气不回来啊!只要她回来,就是撒娇耍赖抱大腿,也要把她留在长安。
“行,姐姐多保重,我跟去病先走了。”
看到卫青要放下茶杯起身,卫子夫又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再提醒他一遍:“等等,今年...冬天,你没有事情出长安吧?可别忘了。”
“当然,不会忘的!”
别忘了?别忘了什么?霍去病转头去问,“冬天怎么了?”
卫青依然淡淡的笑,只是眼神突然变得很是怅惘,像是...在回忆什么人,连出口的语气都分外温柔。他低头看向卫子夫怀里的言思,一如当年的阿步阿广,睡得安静祥和,任外面风雨再大,都吵不醒,“没什么,就是...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又是我不知道的什么约定吗?”
卫子夫没有回答霍去病,只是默契的跟卫青相视而笑,“安排他跟着陛下出去?”
卫青也没有回答霍去病,颇有些兴奋的答道:“是,陛下要去雍地祭祀,应该也会带着据儿,去病跟着正好。能折腾的都走了,我们姐弟几个可以撇开孩子,好好的聚聚。”
“到底什么意思啊!?”霍去病又生气又委屈,探头过来,大声道:“你们怎么有这么多事情瞒着我啊!二十年是怎么回事,舅舅到底去不去雍地,可他刚刚跟丞相和颜大司农说要去的啊!”
卫子夫伸手把他按回去,又重新拖起膝上的言思,轻轻晃动,“丞相和大司农啊,没有其他侍中在吧。事情变动是常有的事情,不确定的最终消息,自然是不能随便跟外朝的官员说的,万一引起什么震动就不好了。”
“我是真不去了。所忠他们几个侍中应该明天就会陆续得到消息,外朝的丞相九卿面向那么的诸侯官员,自然是要等事情妥当了再通知他们。”卫青知道卫子夫最近心情不好,肯定没那么多心情解释了,就插话帮忙解释,“你跟据儿出去,千万要小心,说不准就有居心叵测的人来捣乱。尤其是淮南那边,我在长安,有什么意外都可以随时支援你,若是放别人在长安守着,不管谁都没有咱们两个有默契。”
“这倒是。”霍去病毫不谦虚,论起默契自己跟舅舅那是无人能敌,因为秘密不知道的委屈,平复了不少。转瞬冷静下来想了想,还是不甘心的继续问:“可,你们说的打草惊蛇和二十年是怎么回事啊?可能来捣乱的人,是淮南那边的吗?”
倒也不迟钝,卫子夫叮嘱他道:“不止淮南,任何一边都有可能,过完年,正是各位诸侯王回封地的时候,若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或者中途绕路,也是正常的。去病,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据儿还小,陛下又时常任性,你可要稳住他们两个。”
“姨母放心!去病一定谨慎再谨慎。”
卫青也准备开口跟他解释二十年的事情,要不这小子估计今天晚上又要通宵了,“这次是我们几个小时侯定的约定,姐姐的生父故去快三十年了,继父故去马上也满二十年了,他们都是冬日去世的,想着聚在一起,聊表怀念。”
“哦...”霍去病对上一辈的事情知之甚少,母亲和两个姨母都没跟他说过,两个小舅舅更是如此,对那个继祖父回忆模糊,也就是卫青日常漏出来只言片语,除了崇拜就是倾慕,让他很是好奇。本想着有时间一定要问问母亲,结果一直忙着军务,也就搁置了。
“那...”
卫青不是很想跟他谈论太多的关于父亲的事情,主要是怕他对自己的生父有许多问题要问,除了二姐,谁都不了解他父亲,又担心他找二姐问,会惹二姐伤心,有意的扯开话题,“这次你单独出去也算帮舅舅一个忙。”
“什么忙?让你休息?”霍去病有些无奈,这种话就不必翻来覆去的拿出来宽慰自己了吧?
卫子夫却很是敏锐,她刚刚都没有好好听卫青说刘彻去哪,现在才反应过来,“雍地,他不是巡查郡县或者去甘泉么?是去祭祀五帝?”
“是,所以才执意要带着据儿,陛下也是...”
“好了,那你不去倒也挺好。”卫子夫突然扬声打断卫青的话,有些反应过大了,看霍去病又疑惑的看过来,就半掩饰着装作无事发生,四平八稳地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这次还真是帮你舅舅。这次出征多亏有你,这次出去护卫也能再帮你舅舅避避风头。”
霍去病有些懵:“这从何说起啊?”
卫青也分外头疼,他在定襄接到赦天下的圣旨时都懵了,他也没怎么赢,国内也没有特别值得庆祝或者其他的大事,怎么就赦天下了呢?“姐,你当初怎么没劝着点陛下?”
“他只说要赏,我哪里知道会赏这个?大赦天下,亏他想得出来,他倒是不怕人议论,一句解天下百姓之辛苦就了事了。”卫子夫看向霍去病,笑容里满满都是骄傲自豪,漆黑透亮的眼神里都是亮闪闪的光,“要不是去病天纵之才,一战成名,威名赫赫,震惊朝野...”琇書網
略一停顿,卫子夫想起了那段时间,就算生气也得忍着,实在难受,随即白了卫青一眼,嗔道:“你啊,回来就等着被大家盯上吧!”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自己已经占了个兵,再占个祀,可真是太过了。卫青尴尬一笑,“所以这次祭祀,我避开才是上策,大赦天下又领我去祭祀...陛下不怕,我是怕了。况且明眼人一听五帝祭祀都知道对陛下是何等分量,马邑之事后,陛下就再没去过,这次要不是心中激动难抑,也不会这么兴致勃勃的安排,还一定要带上据儿。”
原来是这样,霍去病这才了然的点头,看来这次舅舅不去,真的是两全齐美啊!那自己可要妥善安置,千万不能出差错。
只是,母亲近日都没来看过自己,是因为在忙着筹备年后兄弟姐妹的聚会吗?
霍去病若有所思,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继祖父又添了几分好奇,姨母、母亲、舅舅,他们每个人都兴致勃勃腾出时间来参加年后的聚会。摩挲着言思刚刚拿来的光滑玉石,霍去病准备去雍地回来之后,定要好好跟母亲聊一聊,毕竟一向出去就杳无音讯的卫步舅舅,最近都回了一封信报了他目前的所在地,应该就是打听母亲定了哪一天,他会踩着点回来参加的吧。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卫子夫出言打断了霍去病的沉思,开口对卫青赶人:“我知道了,你也不必强调两遍据儿跟着出去,你们走吧!我要抱着言思睡一下。”
“好,那我跟去病先走了。”
卫子夫抱着言思缓缓起身,虽然知道不会惊醒她,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动作,路过卫青又忍不住补了一句:“有空再跟去病说说关于中朝的事情,也能帮你分担分担。”
卫青点点头,“我会的,只是不想他一下子太累了,最近时常熬夜,我看着心疼,就想一步步来。”
唰的一下,霍去病感觉一道凌厉的训斥眼神就射了过来,速度堪比舅舅的箭,连心都来不及提起来,就听到卫子夫磨叽又严肃的话,“出去自己住就给你自由了是吧?不喝药,不注意饮食,还放纵自己熬夜,你那身子不要了?等你老了,且等着后悔吧!我告诉你!你再熬夜通宵的做事情,白天还早起,我就让二姐搬过去住,日日看着你!”
“别别别!我不了!我从今天起坚决不熬夜,定时起,定时睡!”
“这还差不多,出去关门啊!”卫子夫扔下这句,就头也不回的抱着言思往后面内室小榻走,香香软软的,抱着小女儿睡一觉,多美啊!才不理这些臭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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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朔六年秋,九月初十,宁良人生女,取名言瑾。
王夫人匆匆前去探望时,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幸不严重,被皇后责令在自己宫内静养。岂料,喝了三副药后,眼见身体大好,王夫人不顾劝阻半夜偷偷前去探望宁良人,却被皇后抓个正着,最后得了严令,非旨不可与凤凰殿人有交集。
此旨一出,长安城渐渐传言传成了王夫人去探望宁良人时,因孩子是男是女吵嘴交恶,为保王夫人腹中胎儿安稳降生,也为了保护刚刚产女虚弱的宁良人,皇后严令两宫宫人不可交往,看似禁足,实则保护。
宁良人因为月子期间被皇后和陛下盯得死紧,人手都换了新的,年底出入又看管甚严,所以找不到半分机会递消息出去。淮南王不可久留,跟刘陵长谈之后就按期踏上返程了,只留了几个人留下慢慢收拾刘陵给的孝敬礼物。而借口收拾东西,暂留长安的淮南谋士听到这个流言,眼见返程时间不可再拖,心中难免着急,几相权衡之下,去找了刘陵。
刘陵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当初要你们趁着长平侯领兵出战的时候举兵,一个个的不肯出手,现在人都回来了,又说文有汲黯武有卫青打不过了,先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听我的?”
“这,消息有误,淮南王也是被骗了呀!”
“有误?他是觉得宁良人的话更可信吧!信不过我这个女儿,那宁良人有了孩子自然是要等孩子出生再做决定的!但是你们怎么就能被牵着鼻子走,谁能保证生个男孩子呢?如今是个女儿你们才知道着急?”
“万一是,淮南王将来就可以名正言顺了,免去许多麻烦,就算不是,宁良人说还有王夫人。再加上长平侯也总会再出征的,我们还有机会...”但是,没想到王夫人竟然在关键时刻跟宁良人交恶,谁知道是不是
“结果等来个女儿还不够,还等来了一个冠军侯!”刘陵气的拍了一下窗框,恨道:“这种事情你们也敢赌?”
对方在黑暗中悠悠的叹息,作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感慨道:“本来是觉得输了也不要紧,等下一次就是了,可谁想到没等到长平侯再出征,被我们买通的侍中倒是传出来消息说,陛下已经决定立太子了。年前去走动汝阴侯等人的时候,也有验证过这个消息,王爷这才着急。所以您一说宁良人有可能因女叛变,淮南王就立刻做了决定,必须要赶在立太子之前把事情处理好。”
一番利弊分析之后,见刘陵还是不说话,谋士有些着急,长揖道:“还请翁主帮忙筹谋,属下等定全力配合!”
刘陵冲他翻了个白眼,这群小人,之前自己不得父王支持的时候,怎么都调不动,现在倒是殷勤得很。不管怎样,看在都是为了淮南的份上,自己也不屑跟他计较,轻轻捻动着耳坠,刘陵沉思道:“长平侯在,我也是束手无策啊。别看我们现在控制了北军,岸头侯的分量在长平侯面前是不值一提,我们必败无疑.”
“那…能不能想办法把长平侯调出去?或者…”
“或者什么?!”刘陵恨铁不成钢的捏了捏眉心,冷冷的讽刺道:“长平侯出长安也没用!还有新起来的冠军侯霍去病呢,你们等出来的霍去病!他可不比长平侯差!你们筹谋这么久,选来选去,却要选个最差的时机吗?”
“那能不能让他们同时?”
刘陵都快气疯了,当断不断,去年送上来那么好的时机,自己拼命的造势劝谏,他们动都不动,此刻着急了却又想让她一个人凭空创造上好的天时和地利,当她是神仙吗?无所不能?
“你觉得陛下傻?还是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在长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刘陵气笑了:“我要是有这个本事,父亲还用得着造反么?”
“那…还请翁主想个办法,淮南王决心已定,总不能贸然出手吧!”
刘陵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强忍怒气,到底冷静下来不少,站在廊下走了几个来回,渐渐捋出点想法,大军刚刚回来,各级将领正是清点休整的时候,军务都忙不过来,怎么会同时出去呢?
等等!年后祭祀,两人同出,倒是个好机会,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具体的安排旨意下来,还是要谨慎为上,不能别人说都去,自己就相信了。若是临时有个人不去呢?岂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其实两人出不出长安都不重要,只要他俩在刘彻面前,都是一盘必输的棋,除非…他俩受伤?好像难度有点大...那,他俩若是有什么事情分心了,怎么也能乱上一乱吧?
刘陵沉吟道:“调走长平侯是不太可能了,要是能乱上一乱,倒是可以想想办法,还比调走有用。还有那个冠军侯霍去病,最好一起。可是…能让他们都乱了动作、分了心神的,能是什么事呢?”
“陛下?淮南王说这次可以用在宫中的细作,必要时可刺杀皇帝!”
“不行!陛下受伤了更麻烦,皇后有皇子在侧,又跟长平侯是姐弟,两个人联手,别说前朝后宫连动荡一下都不会动荡的,皇位更替,咱们的大业更没有希望,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那怎么办?刺杀皇子?正好一了百了!”正在出言之人得意的时候,被刘陵当头骂道:“蠢货!皇子日日在陛下身边,下手几率更低!”
“那…”
“别那那的了!那了半天,一个都不能用!”刘陵不耐烦的喝住了对方只知道添乱的建议,长叹一声暗骂道,去他娘的!公孙弘不熟悉世家重臣,又无甚坚定意志,通常刘彻吓一吓就不敢说话了,倒是一直没怎么入刘陵的眼。就剩一个汲黯,倒也不难啃这个硬骨头。偏生卫家怎么这么邪门?卫大将军就算了,毕竟刘彻培养这么多年,怎么一个歌女皇后也这么稳得住?不过试探着动了言笑,她就折了自己不少羽翼,后宫顿时管得铁桶一般。也不知道宁良人这次会不会是她的一个套,不过也不重要,自己也看不上她,连说个情都办不好,还让自己降了位份,蠢货,废了就废了吧!
还有去年一犹豫就出来的冠军侯!怎么刘彻身边得力的人,总是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自己这边就一个个的都是猪队友呢?没一个省心的!
不过,猪队友这一番假设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思路,所有人的连接点才是最应该去动一动的!
刘陵沉吟半响,大略勾出来一个半成型的计划,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缓缓道:“你回复父王吧,我会让长平侯、冠军侯和陛下乱上一乱的,还有,可以刺杀的细作如何联系,给我留下。一起听我指挥,如果父王问起来,就告诉他再抓不住这次机会,那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希望了。”
“翁主有办法了?”
“别打听,我自有办法,”刘陵眼中寒光闪过,警告道:“等我准备好了,自然会说的,到时候可别再说时机未到了!”
“诺。”
刘陵见人走出去才勾了勾嘴角,疲惫的面上嫌弃之色尽显,自己那个父亲天生一副想反却无胆色的性子,被那些小人奉承一下就找不到北了!之前本可借由陛下怀疑的理由直接造反,结果陛下一个动作,他又觉得对方没察觉他做的,放弃了。
放弃了?!竟然还能临阵放弃的?
举棋不定,最让人讨厌!
这次,不是让她来创造时机吗?那好!自己就给他一个不能反悔的时机!
再退缩就是死的时机!
元狩元年冬,平阳公主这次没有回来过年,据说是生病了,汝阴侯一人代表她回来请安,只呆了三天就返回封地了。
张矜在过年当天匆匆回来陪着张坐祭拜祖先后,就又坐马车出了长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自己父亲的,竟能同意她出去继续游历。
曹襄因此过了一个无比繁忙的年,除了例行诸事,张矜和汝阴侯都是他送走的。没有人知道他跟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他心情越发低落,也就是言笑过来才稍稍展颜。但是年底事多,言笑公主终究是不能常往平阳侯府去,惹得府内众人每日都苦不堪言,大过年的,主子不开心,他们十分担心自己的红包能不能准时到位啊!
最后还是霍去病在出发之前过府拜访,曹襄才打起精神开始四处走动,在长乐宫射覆的时候还被公孙敬声打趣,这是得了冠军侯什么灵丹妙药,前几天还垂头丧气的感觉要娶不上公主来,现在转头就一副随时能上战场打个三百回合的样子。
言笑羞红了脸,转头跟言欢叮嘱道,下次打他,千万不要轻易放过。公孙敬声立马绿了脸,好个赔不是,惹得全屋子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还是言乐出面帮忙,他才逃过几位公主的魔掌。
就在长乐宫热热闹闹的聚会时,未央宫椒房殿也紧闭门户,卫子夫并不在里面,而是一早就出去到了长平侯府。
卫君孺、卫少儿、卫子夫、卫青、卫步、卫广,六个人整整齐齐的跪在五个灵位前。
虔诚上香跪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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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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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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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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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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