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肉麻。”何沛媛不吃这套,没好气问:“你回房了?”
杨景行高兴呀:“终于清静了。”
何沛媛又怀疑了:“几分钟?这么快就说完了?”
杨景行邀功:“想你了,怕你等得不耐烦。”
“谁等你?”何沛媛又嗤之以鼻:“我看我的书,别打扰我!”
杨景行没自尊的,还新奇:“什么书?”
何沛媛漫不经心:“电影剧本写作基础,故事形态学。”
“啊!”杨景行立刻骄傲了:“媛媛太厉害了。什么时候买的书?”
“昨天下午,无聊打发时间。”何沛媛不让无赖转移话题:“问你……你只跟文团说话就回房了?”
杨景行说明:“都说到了,他们正开会,省事了。”
何沛媛问:“什么会?”
“总结会,工作会。”杨景行还吹一下:“庆功会。”
何沛媛简直冷笑:“五分钟的庆功会?反思会批斗会吧!”
杨景行哈哈:“他们在继续我先回来了。”
何沛媛又理解了:“也对,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杨景行的看法是:“他们是团队合作关系当然一起庆祝,我独立创作所以要跟最该感谢的人一起庆祝。”
“哦,这样啊……”何沛媛深长地恍然大悟,非常支持:“抓紧联系念念不忘呀,现在立刻马上,打铁趁热找她们去!”
杨景行苦叹:“老黄历了怎么还在说……媛媛,说正经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第二交响曲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面貌。”
何沛媛嗯:“是啊,如果不是我,就能开庆功会而不是批斗会了吧。”
杨景行开怀苦笑:“就因为媛媛才开庆功会……不过老婆,他们好像对你有点什么看法。”
何沛媛稳健得冷漠:“怎么什么看法?”
杨景行汇报:“刚才在下面说回浦海了摆庆功宴,说都要跟我喝几杯。喝几杯我根本不怕,不过他们怎么说要躲着你喝,还不能让小何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何沛媛依然从容:“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杨景行怀疑:“他们说得哈哈笑,该不会是觉得我怕老婆吧?媛媛,如果他们敢这么冤枉污蔑如此美丽温柔的你,那可就别怪我不够意思了,合作马上中止。”
何沛媛咋舌:“哎呀呀好吓人呀,杨景行要中止合作了,民族乐团没活路了,我们抓紧另做打算吧。”
杨景行连忙解释:“是中止跟他们的合作,跟老婆合作是我的幸运,你是甲方我是乙方。”
短暂沉默后,电话里突然传来何沛媛的尖利愤怒:“你们还说我什么坏话了!?”
杨景行吓破胆:“我怎么会说媛媛的坏话?怎么舍得怎么可能?”
何沛媛就温柔了些:“那他们还说什么?”
“也没说太多。”杨景行回想:“哦对,季杨对你也有成见,昨天晚上就跟我说什么巴尼斯就隔壁两条街不远,要给小何带礼物,她把媛媛当成什么人了?我当时就恨不得警告她,我媛媛才没那么庸俗,媛媛早对我三令五申了。”
何沛媛好像并不在乎,轻哼一下而已:“还说什么?”
“没什么了。”杨景行自我感觉良好:“多少要给我点面子吧。刚才问我给你打电话没,我说还没有,估计他们也怕我告状。”
“怕你?”何沛媛真好笑:“怕你不要脸……谁说要躲着我喝酒?”
杨景行舌头长得越洋:“周主任,他今天有点得意忘形了,说些没轻没重的话……”
何沛媛仔细点:“他怎么说的?怎么说起要喝酒的?”
杨景行好一通举报高密,疑神疑鬼颠倒黑白捕风捉影地把他十几分钟前还感恩戴德的前辈领导们出卖得差不多了。
何沛媛真是豁达,听到连她比较尊重的首席扬琴也说了“等下次小何她们出来杨主任肯定要到现场”这样空穴来风的话也不怎么生气,这姑娘只是好笑:“下次?他们有没有下次还不一定呢。”
杨景行还是有点信心的:“他们快了,这边马上安排,早点估计圣诞节之前。”
何沛媛惊讶:“啊,那还不如就在那边不回来,下场还在纽约?”
杨景行嗯:“纽约至少还有一场,合同肯定还得加,这个音乐季演够六场应该没问题。”
“你少吹牛!”何沛媛简直气愤:“你是不是沾光了?上半场特别受欢迎是不是?”
杨景行笑:“莫里茨的应该也还能演一两场,反响是挺不错。”
何沛媛外行般质问好奇:“那你演六场?你一个人演啊?”
杨景行得意:“我那么多作品,再说古往今来也还有很多配得上我的……”
何沛媛想到远:“钢协呢?喻昕婷要回纽爱去?”
杨景行说:“怎么演请什么人我无权干涉,不过喻昕婷的可能性不大,还不够格,安馨勉强。”
何沛媛忿忿不平:“第一钢协首演就是她……”
杨景行过河拆桥:“那是首演,现在不一样了。”
何沛媛讲道理:“就算是,有过合作的总顺手一些吧,而且别人不一定有人愿意弹你的,他们只能请喻昕婷!”
杨景行嘿嘿:“那我估计多半请不动。”
何沛媛幸灾乐祸起来:“丢人现眼,连个小演奏家都请不到……是不是好伤心呀?叫耶罗米尔想想办法多劝劝嘛。”
杨景行说:“对这个事我现在不持态度了更不干涉了。”
何沛媛哼:“那纽爱会不会去费城?”
杨景行继续:“也不干涉不持态度,我也不会再出席,除非我女朋友真的参演。”
何沛媛斗志昂扬:“我就要去,就要去费城!”
杨景行问:“为什么?”
何沛媛好义气:“给你机会,过去几趟就多几次机会。”
“我的好媛媛呀。”杨景行不怕困难:“经过一晚上的喧嚣我刚清净下来,跟老婆谈谈心聊聊情多么惬意的事情,就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何沛媛哼:“你给老齐打电话没?”
杨景行走步险棋:“你觉得呢?”
何沛媛又问:“文团呢?没跟她汇报?”
杨景行劝:“别这么说,文团工作还是做得不错的,有些事是没办法,哪有这么不知所谓。”
何沛媛直白了:“看不到你我不放心!”
杨景行自责:“以后还是尽量少出差,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呀。”
“少装可怜。”何沛媛通知:“当你带着你那些念念不忘追我的时候,你就该自觉承担起让我安心的责任和义务。”
“也对,对!”杨景行又醒悟了:“还有什么,问吧?”
何沛媛给机会:“你自己坦白。”
杨景行想都不想:“没了。”
“回来再跟你算账。”何沛媛似乎掌握有什么把柄,不过还是让男朋友喘口气地换个闲杂话题:“那……晚上有几个观众?”
杨景行顺着:“有好几个呢。”
“你认真点!”何沛媛斥责又分析:“是不是光想着念念不忘都没注意其他的?”
杨景行连忙说:“有一千八百八十八人,不会错,我数了几遍。”
何沛媛哼:“那你根本没想我。”
杨景行哀嚎:“苍天啊大地……”
难得,电话那头的姑娘嘻嘻了一声,然后还温柔鼓励了一些:“认真说。”
杨景行就认真:“差不多,说买了两千张票多一点。”
何沛媛再问:“中国人多不多?”
杨景行也只能估摸:“不少,差不多有两百来个,不过有些看样子不是纯种了。”
何沛媛很反感:“什么纯好难听!那除了中国人呢?”
杨景行先对今晚音乐厅的局势进行详尽的汇报,连唐青坐哪边而茅天池又坐哪块都得说明白了,不过女朋友也没因为他没能留意到华人听众中是否有美女而责怪。
问出京剧演员孙女的这个小插曲后,何沛媛还推算起来,只怪杨景行没多打听一些信息:“……我妈说那个年代那些名角都有钱,后辈出国的好多。不过他们会不会很失望啊?可能跟他们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杨景行比较自信:“应该没失望,最后跟我再见的时候比较激动。”
“先说开始!”何沛媛挺在意叙事结构:“中国人是去得早些还是去得晚?”
“相对可能要比其他人早一点吧,听说好多人很早就到艺术中心了,可能平时也不怎么来这些地方……”
说完了华人的细节后还得讲一下西方听众是个什么情况,杨景行可不敢猜测别人的收入阶层情况,就觉得跟一般的音乐会差不多。当然了,新作音乐会上会有一些同行和乐评人的出现,再加上乐团和指挥的那些社会关系,观众席上衣冠楚楚装模作样的人是会多几个。至于自己的前后左右,杨景行也没有什么特备深刻印象,都是普通人。xǐυmь.℃òm
音乐会终于开始,还好没有主持人也没啥开场白,杨景行不用过多描述回忆,直接说说今晚的第一件作品吧。
虽然何沛媛并不喜欢先锋派作品,但是她知道很多著名的作曲家和了不起的作品在他们的时代也被归纳为先锋派也不被大众所接受喜爱,所以从音乐史的角度去看,戈特的新作在艺术中心得到的热烈掌声可能还是多少说明了纽约是走在行业前列的。当然了,获得成功的先锋派只是极少数,更多更多的都被大浪淘沙了。比如杨景行的同班许学思的那些尝试,虽然获奖了,但基本上也只有评委看过听过。
何沛媛对莫里茨是比较有信心的,当然也为作曲大师今晚的成功而高兴,而且:“跟大师比一比,让你知道自己的差距,有压力才有动力。”
杨景行哼:“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一点动力没有,骄傲使人退步。”
“你有什么好骄傲的?”何沛媛不需要回答:“中场你看美女没?”
杨景行说:“没有,跟出版社和经纪人聊了几句,还有茱莉亚的几个学生……”
何沛媛嘿:“你是不是故作镇定?其他人没找你先把场面话说了?不然就说不出口没机会了……”
事情并没向何沛媛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下半场的听众并没减少,也没有人被民乐音色惊吓得愤怒离席,场面更不是越来越混乱。
“哇……”何沛媛都不得不钦佩纽约听众:“他们太能忍了吧,是我早就走了,什么嘛中不中洋不洋四不像!第二乐章开始他们肯定受不了。”
杨景行得意:“恰恰是第二乐章稳定军心,激励好奇心。”
“不会吧……”何沛媛温柔怀疑担忧:“三弦都没吓跑他们呀?”
杨景行叫嚣:“我的旋律里灌注的是爱,是美!”
“你的爱……”何沛媛都有点委屈了:“就是吓人,折磨人。”
杨景行不要脸:“你感觉到了?”
“没有!”何沛媛机敏翻脸:“你又不爱我……”
真是让人失望,第二乐章都让作曲家化险为夷了,那第三第四乐章恐怕就难以出现什么正义的转机了。
何沛媛都问得蔫声蔫气了:“那下面全奏的层次感清晰吗?”
杨景行评价:“也还行,耶罗米尔跟连立新的侧重点不一样,连立新对民乐的突出稍微有点过重……”
何沛媛烦烦的:“那你喜欢耶罗米尔的?”
杨景行说:“不是,只不过有时候刻意的突出反而会弱化听众的获得感受,被动和主动的区别。”
何沛媛对音乐会都不抱期待了:“那你对我是主动还是被动?”
杨景行叫起来:“有没有良心?”
“怎么没良心?你说呀……”
乐曲演奏完毕了,果然是一点惊喜也没有,何沛媛似乎都想睡觉了:“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杨景行当然顺着女朋友:“那不说了,中午吃什么?别窝在屋里了。”
何沛媛又找到最后希望:“有没有喝倒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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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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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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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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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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