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柳颜欢依旧是他的嫂嫂,只不过不同的是,柳颜欢不知道与她圆房的人是自己。

  她深爱着自己的大哥,为他打理后宅的一切事物,为他费尽心思,为他生儿育女......每每看到柳颜欢和裴茗“夫妻情深”的模样,裴鸢的心脏都如针扎一般痛。

  可他完全不敢对柳颜欢道明自己的身份,他怕自己被柳颜欢厌恶,怕再也见不到她。

  “这次去攻打北庆,早去早回。今晚去秋茶院吧。”裴茗淡淡对他道。

  裴鸢知道这是对他的“奖励”,每次让他做什么之前,都会让他去见一见柳颜欢。若是他不愿意,裴茗就会用柳颜欢和她的孩子的性命要挟他。

  裴鸢梦里攥紧了拳头,很想杀了要挟自己的裴茗,可他只是麻木地应了一声,急着离开这个窒息的地方,去见见柳颜欢。

  “退烧了。”一阵响动在裴鸢的耳边响起,旋即刺痛感从他的指尖传来。

  裴鸢蹙紧了眉头,被迫抽离出这个痛苦的梦境,意识混沌了许久。他缓缓察觉出有人掀开了他的眼皮,他艰难地挪动着眼珠子,眼前人影模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掀开他眼皮的人是冷泷。

  冷泷将他指尖上的银针抽出来,挤了几滴血出来。

  “醒了。”他的声音让裴鸢更加的清明,听说他醒来的钱氏和裴长功都凑到了床边。

  “鸢儿,感觉怎么样?”钱氏轻声问道,“你昏迷了两天了,饿不饿?娘让人在灶台上温着粥呢。”

  裴鸢看清钱氏和裴长功的脸,那种无尽的悲伤在慢慢褪去。

  “娘......”他艰难地开口,嗓子却因太过干涩,声音沙哑如锯齿。

  “哎!娘给你倒杯水来。”

  裴鸢喝了水,身体的感知都逐渐回归,大腿上的伤口更是火辣辣的疼。

  冷泷看他疼得眉头都拧成了一团,抬手不轻不重地拍在被子上,刚好就是裴鸢伤口的位置。

  “疼吧?”冷泷嘴角噙起一抹贱兮兮的笑容,“活该!”

  裴鸢:“......”

  他已经说不出来,是想打他一顿解气,还是削他一顿更解气了。

  “哎哎哎,可不兴打人啊!”冷泷一眼就看出他想做什么,“我这才从通州赶回来。”

  冷泷前段时间去了趟通州,一来是想做一个游医,多见见疑难杂症;二来,替裴鸢去看看裴焕这个弟弟,再看看边境人民的生活状态。

  和裴鸢的信里知道裴老夫人状态不好,他就第一时间往回赶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日,没能送裴老夫人最后一程。

  “是啊,小冷一回来就来看你了,你们二人的感情可真好啊!”钱氏道。“小冷啊,是先喝药还是先喝粥啊?”

  “先喝粥让他垫垫胃。”冷泷笑道。

  等钱氏看着裴鸢喝了粥和药,嘱咐他好好休息,才离开。

  冷泷在镇国公府吃饱喝足,理所当然地在裴鸢的屋子里住了下来。

  “你回京不先回家看看?”

  “不急不急。”冷泷躺在小榻上,晃着二郎腿。“回去也是被我娘催着相亲,没意思。还不如在你家里蹭吃蹭喝,顺便看着你呢。”

  裴鸢沉默了一瞬,他知道冷泷是什么意思,可是自残是他控制不住的。

  他自认自己很有理智,可有时候,负面的情绪涌上来,自己就成了情绪的奴隶,他明知道伤害自己的身体是不对的,他也答应过柳颜欢,不能这么做。可刀割开皮肤,痛感席卷全身时,所有的不好的情绪似乎就能退去。

  “少在这里恶心我了。”裴鸢白了他一眼,继续躺了回去,“你这么大年纪不娶亲,出远门回来也不回去看父母,第一时间来我这里,现在还要住在我这,你让你娘怎么想?我警告你,你的名声不重要,我的很重要。”

  冷泷哈哈大笑,枕着胳膊侧过脸去看裴鸢。

  “懂懂懂,守身如玉,做个有男德的好父亲!”冷泷嘲笑完他,忽然换了个严肃的语气道:“不是我给你压力,是你现在确实要尽快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通州那边的百姓过得很不好,西戎的骑兵确实很厉害,我亲眼见着,只觉得你不一定能赢。”

  说到正事上,裴鸢也变了脸色,一脸认真地听着他说在通州的见闻。

  柳颜欢收到钱氏递来的消息后松了口气。

  前两日钱氏送信来说裴鸢累倒了,想让她的乔迁宴晚几日再办。今日送信说他退了烧,身边有冷泷照看,让她放心。

  “谁的信啊,这么紧张?”柳舒文一边剥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什么。”柳颜欢将信收了起来,看着在她院子里赖吃赖喝的柳舒文,十分头疼。“你还不回去?又让萧望川来接你吗?”

  柳舒文伸了个懒腰,“这不天都没黑呢吗?而且是母亲让我来陪陪你的,好吗?”

  “我看你就是换个地方折腾人,怎么,萧望川你折腾腻了?”

  “哪能呢。”柳舒文噘着嘴巴,不高兴道:“不想回去,裴笺不是怀孕了吗,她娘就开始眼巴巴我了,整日让我跟着裴笺喝这个汤那个汤的,我受不了。”

  “你不想要孩子?”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我是现在不想要啊!我和萧望川的二人世界都没过够呢,我要个孩子出来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那你就去和你婆婆说清楚。”柳颜欢伸手戳了戳柳舒文的脑壳,“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现在就成缩头乌龟了?你现在和他娘也是一家人,一家人要好好沟通,才能避免矛盾。你躲到我这里来像什么话?”ωωω.χΙυΜЬ.Cǒm

  “略!”柳舒文吐了吐舌头,“我那不是怕他娘难过吗?”

  “那他娘看着你这整日躲来躲去的,心里就舒服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今晚回去就和他娘说开!”柳舒文烦躁道。

  “小姐,二小姐,二姑爷来接您了。”迎秋进来笑吟吟道。

  柳舒文一听萧望川来了,“噌”地站了起来,还不忘命令盼夏:“快把我没吃完的糕点打包起来,我带回去吃!”

  柳颜欢无奈摇头,嫌弃道:“你快走吧。我让你办的事情,你不要忘记了。”

  “放心吧,我答应的事,保证给你办成!”

  柳舒文欢快地拿着打包好的糕点出了门,留下柳颜欢艳羡不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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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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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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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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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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