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阻止他去战场,他是裴鸢,是裴家儿郎,从开始习武的那刻起,从捧起兵书的那瞬间,肩上就承担起了保卫国家的职责。
柳颜欢知道裴鸢为的不仅仅是兵权和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有东辽这片土地。只有守护住这片疆土,他在乎的人才能平安。
“嗯。”裴鸢说着看到了柳颜欢叠成小山高的小衣,不满地皱眉。“你给冬娘做这么多衣裳?”
柳颜欢点头,笑着拿起一件小衣叠了起来。
“小孩子长得快,我多做几件。”
裴鸢不满道:“我不涨了,你做一件我能穿好久呢。”
柳颜欢:“......”
把他忘了。
柳颜欢哭笑不得,“我做的可没有绣娘做的好看,穿起来也没有绣娘做的舒服。”
“冬娘那么金贵都能穿得,我有什么穿不得的?”
柳颜欢抬手捏住他两边的腮肉,“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个连自己女儿的醋都吃的醋坛子了。等我这几日忙完就给你做一身衣裳。”
“好~”裴鸢柔声应道,若是真的有尾巴,此时一定摇得很欢快。
“你上次和母亲说的那场慈善会,我想让姑母来牵头,你看可行吗?”
柳颜欢歪头一想就明白了裴鸢的用意,“可以啊。本来我还在想,若是镇国公府牵这个头,会不会太扎眼了些。由淑妃来做此事,那就没什么不妥的了。”
柳颜欢不喜欢淑妃,可改变不了裴鸢和淑妃的姑侄关系。现在二人还在合作,淑妃也先为她处理了和离的事情,给足了诚意。看在裴鸢和淑仪的面子上,柳颜欢选择接受。
而她既然接受了,就要做出与她互惠互利的选择。
“我总觉得你不喜欢姑母。”裴鸢摸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双目很认真道。
柳颜欢浅笑,掩盖住自己的仓皇。
“没有的事。”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她。”裴鸢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不需要喜欢她。”
二人又说了些话,柳颜欢看他面色不好,道:“我院子里没有什么可收拾的,等天见黑就出府去,你现在快回去休息吧。”
他这几日都没能好好地休息,神色很是不好看,柳颜欢心疼得不行。
而且......柳颜欢猜到裴老夫人的死和裴常胜有关联,她相信自己都能猜到的事情,裴鸢肯定也猜到了。
他们之前一直待在荣寿堂,几乎日日和裴嬷嬷相处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裴嬷嬷一直念叨着日后要给老太太守墓的事情呢。
她和老太太一起挑好了庄子,还说以后每个季节都回来替老太太看看裴鸢,再回去告诉她老人家裴鸢过得好不好。
一个对未来还存在憧憬的人,怎么会就这样自杀?
可裴鸢现在已经很疲惫了,她暂时不想挑明这件事让他变得更加痛苦。可她知道裴鸢大概率也猜到了这件事,内心的痛苦肯定不少的。
唉,她该怎么办才好。
“好好休息。”柳颜欢拍了拍裴鸢的脑袋,似是在哄冬娘一般,“等放年假了,我们一起去庄子里生活一段时间,好不好?”
裴鸢欣喜地应声。
在柳颜欢的催促下,裴鸢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痛苦和寒冷瞬间打破了他所有的防线,哪怕强忍着,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的祖母永远地离开了。
那些痛苦缓缓缠绕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呼吸一点点变得缓慢粗重,他像只脱了水的鱼,几乎不能呼吸。
在彻底闭气之前,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柳颜欢冲他盈盈一笑的画面,忽然间,神似乎又将呼吸的能力还给了他。
裴鸢大喘着气,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一般躺在地上。意识已经变得模糊,在“去死”和“还不能就这么死”之间徘徊,而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钱氏忙完了府上的事情时,柳颜欢来辞行。她很是不舍,明知道她和裴鸢的关系,他们才是一对夫妻,可因为洛氏造的孽,不得不分开。
“还好你那小院离镇国公府不远,日后想冬娘了,你就来!”
可彼此都知道,柳颜欢现在是和离之身,镇国公府上还有裴鸢这个未婚男子在,她若是来得勤了,对彼此的名声都不好。
“嗯嗯。”柳颜欢满口应下,然后和钱氏挥手告别。“伯母,您多关照下裴鸢,我怕他在人前装没事,人后就......”琇書網
柳颜欢知道他这个人有点极端,尤其是他从小就生活在父母忽视的环境下,他和祖母的情谊一定非比寻常。
“别担心,我会看好他的。”
送走了柳颜欢,钱氏便去了裴鸢的屋子一趟,她听下人说裴鸢睡了便不作打扰,可一想到柳颜欢说的话,决定瞧瞧看一眼人再走。
推门进去,钱氏吓了一跳。裴鸢躺在地上,手边是一把短刃,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屋子里的连个炭盆都没点,整间屋子像个冰窖。
“来人!快来人!”钱氏惊叫着。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上床,又请了府医过来。
林府医给裴鸢把了脉,开了药,将他腿上的伤包扎好,一通忙活下来都到了子夜。
“世子爷现在正在发热,晚上让人给他多换几次头巾,明日退了烧就好了。只是世子爷是心病,已经出现自残的行为了,可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实在无能为力。”府医叹了口气,他也算是看着裴鸢长大的人,没想到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人世,不免生出一种悲凉感。
钱氏拿帕子掩了掩眼角的泪,“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林大夫,您告诉我要怎么做,我一定好好配合为鸢儿治病!”
府医叹息地摇摇头,“老夫一辈子只治过皮外伤,这心病,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钱氏闻言,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她两手合十看着窗外的天,神情祈求:“老天爷,我的丈夫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让我的儿子也这么可怜?”
老天不公啊!老天不公,那些坏人都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可她的丈夫和孩子,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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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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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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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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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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