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此时正在气头上,并未察觉出哪里不妥。他不耐烦地点头,恨声道:“对,阉了他!”
霁月越听越觉得不对,要么是她家陛下丢了娇妻被气糊涂了,要么就是她听错了。不然陛下怎么会想出一个这么不靠谱的惩罚方式?
她用理解和同情地目光望向谢玄元,忍不住提醒道:“可是陛下,陆贵妃是女子,她没有……没有那根东西啊。”
一提到这件事,谢玄元就恨得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
谁能想到一个表面上温婉秀丽的大美人,裙子下面不但有“那根东西”,而且“那根东西”的尺寸还意外地可观?
若不是因为他那晚中了药,痛觉变得麻木迟钝,估计要被“陆贵妃”生生捅死在床榻上。
可就算在药效的作用下意乱情迷,他现在还是能深刻地体会到当时的激烈和惨痛。
在霁月看不见的角度,谢玄元偷偷揉了揉自己仍旧酸胀难耐的后腰,眼眸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
他不愿再多说细节,最终只能简单粗暴地盖棺定论道:
“多余的事情不必管。总之你只要知道,他负了朕,朕绝对不会放过他。朕一定要将他抓回来施以宫刑然后严加拷问。”
一想到漂亮得超越了性别的美人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锁在龙床上,衣衫半褪之后双目含泪予取予求,暴君的心里就平衡了许多。
那个冒充昭云长公主的男细作不是喜欢扮做女人吗?等抓到他,他就让他彻彻底底地变成个女人!
谢玄元憋着口恶气,为了报复那个欺骗了他感情的渣男,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
他吩咐道:“去将翰林图画院中所有的画师都给朕召来,朕要他们画一张通缉令。”
叫宫廷画师来画通缉令,这样大胆肆意的要求怕是只有谢玄元这样的暴君能提出来。
可一想到这通缉令上要画的是什么人,霁月又突然能够理解了。
放眼整个北卫,大概也就只有画技精湛的宫廷御用画师才有可能描摹出陆贵妃那举世无双的神态气韵了把。
不出半个时辰,翰林图画院的所有宫廷画师带着纸笔颜料整整齐齐地在紫宸殿中排成一行。
谢玄元立于桌旁,漫不经心地撸着玩累了趴在桌上睡觉的小奶狗道:
“想必你们都已经见过陆贵妃了。现在朕要你们一日之内画出陆贵妃的通缉肖像。画得像的赏黄金百两,画得不像的罚俸革职。若是有人技艺不精将人画丑了,那就别怪朕要他的命了。”
君无戏言,到场的画师们吓得执笔的手瑟瑟发抖,却只能自认倒霉。
他们吃得便是给皇家画画这碗饭,平日里绘制宫中的风景人物自是不在话下。可现在暴君让他们画的却不是普通的人物图,而是陆贵妃的通缉令。
更为丧心病狂的是,还要求将通缉令上的人画得栩栩如生,不准有半点儿丑化。
画师们都曾看见过陆贵妃这一点不假,只不过每次都仅限于远远地看上一眼罢了。
陆贵妃太得宠,日日都跟在陛下身边,想要见到并不困难。
可实际上,暴君就像一条看守宝藏的恶龙,把陆贵妃看得严严实实。除了太监和他自己,根本没有男人可以靠近陆贵妃十丈之内。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监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男人。所以真正有机会近距离欣赏陆贵妃美貌的,也就只有暴君一人而已。
美人的轮廓总是相似的,勾勒起来并不困难。真正难的是画出独属于陆贵妃的细节特征。
这帮宫廷画师们一边画一边绞尽脑汁地回忆着陆贵妃的样貌,实在想不起来的,只好照着那些美人图的样子自由发挥。
他们只知道陆贵妃号称“南楚第一美人”,就凭着对美人的刻板印象,五官细节上怎么柔媚怎么来。殊不知越是这般,就越是和陆贵妃本人相去甚远。
待到画师们都画得差不多了,谢玄元便走了下来,一张一张地挨个品评。
渐渐地他的眉头越蹙越紧,俊脸上泛起一丝薄怒。他指着其中一幅道:“画虎不成反类犬!陆贵妃眉宇间明明有一股英气。”
紧接着他又指着下一幅批评:“这张也给朕撤掉,陆贵妃他根本不会这么笑。”
“这张眼睛缺少神采,看着仿佛是瞎了。”
“配色不对,他比你画得白多了。”
“脸太圆了,他哪里有这么胖!”
......
他一连挑了七八张画的毛病,最终烦躁地说到:“这些画半点儿都没有陆贵妃的神韵,根本就是在敷衍朕!通缉令画得不像如何能抓得住人?都滚出去领罚,朕还不如自己来!”
那些倒霉的宫廷画师们闻言面面相觑。不是他们不努力,实在是陛下的要求太高,他们做不到啊。
把画师们都轰出去以后,鞋玄元还顺道将那些破坏陆贵妃形象的画作也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然后苦恼地抱住了脑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冒充公主的不知名男细作的模样,想忘都忘不掉。
他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可偏偏又无法忍受别人将他画得不好看。这种矛盾的心情,最终被暴君归结为“报仇心切”。
对,一定是因为他太想抓住那男细作把那一夜吃的亏都讨回来,所以才会这般在意!
谢玄元铺开一张画纸之后亲自执笔,开始慢慢地将脑海中独属于陆美人的一颦一笑都细致地描绘出来。
在他还是北卫九皇子的时候,也曾和宫中的其他皇子一样读过四书五经,学过书画骑射。
那时候,他的母妃很得宠,他自己学东西又很快,无论是功课还是书画都常常受人夸赞。
可后来……被关进了那种地方,连活着都已是奢求,会读书会画画又有什么用?
待到从不见天日的牢狱中放了出来,成了太后一党扶植的傀儡皇帝。他不是在忙着补足两年半落下的课业,便是在想尽办法掌握实权,又如何还会有闲情逸致去画画?
说到底,他还要好好“感谢”陆贵妃,都是因为陆贵妃对他行了那无耻之事后敢做不敢当,他这才被逼得重拾画技!
深秋的暖阳从半开的窗子照进殿内,将谢玄元手中的画纸染成一片金色。
占据了桌案一角的小奶狗香甜地打着呼噜,睡得四脚朝天,丝毫没有某些人类才会拥有的烦恼。
俊美的黑衣青年薄唇微抿身子半倾,时而工笔细描时而泼墨渲染,看起来极为认真专注。
过了约两个时辰,他终于缓缓停笔,站起身来对着桌上那副刚完成的画作细细端详。
画上的“年轻女子”穿着颜色浅淡的宫装,肤白貌美英姿飒爽,正对着看画的人弯唇浅笑。
谢玄元抬手抚平画纸上的折痕,轻声自语道:“虽说还是不及本人,但好歹不会叫人认错。”
好不容易画满意了,可暴君很快就有了新的烦恼。
他突然想到“陆贵妃”本就是个男人。虽说一直以女装面目示人,但万一逃走以后换上了男装,就算通缉令贴了出去,也难以将人抓获。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雪团儿的肉乎乎小狗爪从画上挪开,又取出一张空白的纸来。
那个让他菊花残满地伤的男细作,纵使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更何况他还亲手捏过对方的脸,确认过那不是什么易容的,而是对方本来的样子。
既然知道了真实的容貌,给“陆贵妃”画身男装又有何难?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谢玄元居然也开始忍不住好奇,陆贵妃换上男装究竟是何模样?是不是也和他身穿女装时一样令人过目难忘?
……
七日后,距离北卫皇都数百里开外的边境小城中,一个戴着斗笠年轻男子快步走在街上。
斗笠的帽檐被刻意压得很低,年轻男子的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但即便如此,街上还是有不少年轻姑娘偷偷用目光追随着那道颀长高挑的身影。
虽说对方身着朴素的粗布衣衫,但光是看到斗笠下的部分面部轮廓,还有比例极佳的宽肩窄腰和长腿也知道,这必定是个极俊俏的郎君。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一身小商贩打扮的人急急拨开当在路中间的行人追了过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切道:“陛……公子,慢些走。”
听到这话,那一直在赶路的年轻男子停下了脚步。
他侧过头,抬起帽檐,露出半边美玉般俊雅出尘的侧脸,一双清透的桃花眼波光流转顾盼生辉。
饶是崔越这些日子早已经习惯了换回了男装的陆陛下,也忍不住微微怔愣了一下。
他今日总算是有点儿明白,为何谢玄元那暴君会被一个男人迷得晕头转向了。
其实精湛的女装技术只是一方面,比女装技术更加要命的是陆陛下本人的容貌气质也格外具有杀伤力。
陆长平见崔越把他叫住又不说话,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崔越经他一问才想起来正事还没说,连忙将人拉到僻静处:
“陛下,此地是云城,属于离南楚很近的边境地区,出城必定会严加盘查。虽然陛下如今以男装形象示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先让臣去城门边上探查一番比较稳妥。”
陆陛下觉得他说得在理,便点了点头道:“路上小心,朕在此处等你回来。”
他们所在的这条街距离城门不远,没一会儿功夫,崔越跑回来,忧心忡忡地回报道:
“城门口聚集了许多排队出城的人,守城的兵士们正拿着几张通缉令挨个比对放行。”
“那通缉令上的是什么人?”
崔越摇摇头道:“臣不敢凑到近前。只听那些人说他们要找的是个从宫中逃出来的细作。”
陆长平一听到这样的描述,只觉得一阵心慌。从宫里逃出来的……那不就是在说他吗?
虽说他一不小心上了暴君的事情迟早都要露馅,但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让报应这么快就来了?莫不是他留在北卫皇宫中的那几个人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想到被暴君抓住之后的种种可怕后果,陆陛下连忙将已经摘下来的斗笠重新扣回头上,压低了声音对崔越说道:
“先给朕找个地方,让朕换一身衣服,然后按照非常之时的计划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男装陆贵妃出场了!
对不起各位小天使,昨晚本来想熬夜更新但是有点卡文于是我就想着看文找找灵感,然后一不小心沉迷神仙太太的文……于是又咕咕了qaqωωω.χΙυΜЬ.C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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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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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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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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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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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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