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诧异的看了罗伴伴一眼,笑道。
“奴婢不是相信二少爷,而是相信主子您的眼光。”
罗伴伴依旧没有抬头,依旧恭谨。
会称呼燕王府二殿下为二少爷的,也只有像他这位贴身太监一般,在王府里工作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了。
每次他听了,都不由得感到亲切。
因为当年,自己还不是燕王,甚至连上一任燕王的世子都还不是的时候。
府上的仆人,都喜欢管当时尚且还年幼的他那三个儿子,叫少爷。
就如同“普通”的官宦子弟一般。
让他一家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不用参与到王府内部的明争暗斗之中。
如今时过境迁,他从一个看似“不争”的普通王子,变成了真正的燕王。
可他依旧怀念当初的日子。
怀念那妻子还在世、孩子还懵懂、小家还温馨的美好日子。
他得到了父亲不想给予他的权柄,却无奈的“失去”了自己的家庭。
所以一听到罗伴伴喊老二“少爷”。
他就不受控制的心软了。
“你说的对,我一直看好老二,就是因为他从小聪明伶俐,而且好学。
不像老大,整日里不干正事,满脑子想的就是当什么‘大将军’。
老三则更是像个武夫,粗鄙不堪,没有我皇族和华族该有的优雅和稳重。”
他仰起头,思考着自己那三个儿子身上的优缺点,嘴里说出的却是夸奖老二,贬低老大、老三的话语。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老二真的就是最好的世子人选吧。
只是他不想偏袒任何一个儿子,不想辜负了爱妻的临终嘱托。
“殿下,今后孩子们没了母亲,只能靠您来照顾了。
臣妾恳请您,平等对待他们,不要过多的照顾老二。
臣妾和您相濡以沫了快二十年,比谁都清楚您更偏袒哪个儿子。
可毕竟他们都是您的儿子,也都是臣妾的命根子啊。
臣妾此刻是作为一个母亲请求您。
拜托殿下了。”
他耳畔仿佛响起了亡妻的声音,眼前也恍恍惚惚的出现了亡妻的身影。
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流下了。
“主子?”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保持了这种迷幻的状态有多久,只听到罗伴伴的一声呼唤便回到了现实。
“罢了罢了,你记着,阿苏勒那个女儿逃跑的消息要封锁。
至于说被拐跑的宝宁郡主,就由本王去安慰自己的弟弟吧。
本王要开始忙了,你也快去办吧。”
他不着边际的擦掉眼角的泪,看似随意的安排了任务,便开始“赶人”了。
“奴婢这就去,还请主子保重。”
罗伴伴仍把头低着,倒退着走出了他所在的屋子,还顺手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整间屋子内部顿时黑了一大半,也恢复了平静。
只剩他干坐在卧榻上,愣愣发呆。
……
东方行省,那一万彪悍的草原骑兵已经几乎荡平了整个北方。
而南方也被燕王所部的大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平定了大半。
只剩下位于东南沿海的几座工业城还在苦苦的支撑。
可能谁也没有想到,最早交火的那座没有名字的小镇,竟然是这片土地上抵抗最久的战略点之一。
当那座小镇陷落,那些奴隶贩子雇佣和拥有的“兵马”,便不堪一击了。
因为北方被划分给了归义王,所以燕王所部的主力都集结到了南方开展攻势。
而归义王也对北方增兵,一口气加到了三个万骑,也是兵力雄厚。
虽然奴兵在总人数上占优,但每一场野战都可谓是兵败如山倒的。
虽说有鲍云安指挥的几场战役,还勉强能凑合着看看。
但总体来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稍微好点的战例嘛,也不是没有。
比如……
一万奴兵+五百佣兵
对阵
两千游骑
结局
奴兵尽灭,佣兵阵亡过半,余下被俘后遭到集体处决,尸体铸成京观。
有人说,这不是完败吗?哪里有“稍微好点”的样子?Χiυmъ.cοΜ
不不不。
之所以说“稍微好点”。
是因为此战造成了五百余骑兵伤亡。
没错,以自身几乎全灭,换得敌方四分之一左右的伤亡。
这就已经是此战中稍好的战例了。
而这战例,正是鲍云安指挥的了。
毕竟差距实在太大,没有可比性。
可他的努力几乎没有意义,毕竟就连他亲自指挥的战斗,都是几乎全军覆没。
其他战场就更不用说了。
听说“两王”的兵马跟逛街似的,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打赢,完全无脑的平推过去都能得到成千上万的杀敌数。
他已经几乎放弃了,撤退到那些奴隶贩子据守的沿海工业城后,便不问世事,也不再参与任何作战指挥了。
就等着“两王”大军杀到,将自己这个最后的鲍家子嗣,赶尽杀绝。
到那时,鲍家也就真的被灭门了。
“鲍先生!您说句话啊!我们这里还有很多船货物没运走呢!”
“您就不能多挡一天?让我们把货尽可能地运送走,好降低损失啊!”
“姓鲍的!我们冒险收留你!不是让你在这儿装大爷的!
你挡得住也得挡!挡不住也得挡!
要不然我们就把你在这儿干掉!”
……
他仿佛了无生趣的坐在椅子上,听着那些奴隶贩子歇斯底里的叫喊,看着那千奇百怪但都能充分表现出绝望情绪的表情,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
就好像……
心死了?
的确,他的心已经死了。
自己拼尽全力想要报仇,想要把抛弃害死了自己父辈乃至全家的燕王府打疼,想要证明鲍家不是因为无能被抛弃的。
可惜这些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他拼了命的想要干掉燕王次子,却被突然杀出的草原骑兵搅黄了。
他一次又一次重整旗鼓,率领大军想要打疼敌人,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结果全都是大败,甚至全灭。
而他自己却能一次又一次的逃脱。
就好像是对方故意而为之,故意在每次击败自己后,又把自己放走。
像是在拿自己练兵。
像是把自己当猴儿耍。
在最后一次大败后,他就受够了。
他选择了投降,因为他不想自杀。
可是结果正如他所料,击败他的燕王部队指挥官,笑吟吟的把他放了。
“哈哈,像你这样的练兵专业户,劳资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可不能让你投降了。
毕竟咱的兵还需要更多磨练啊!”
听到那个指挥官如此说。
他的心就死了。
浑浑噩噩的离去,犹如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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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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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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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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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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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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