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遥行悲催的发现感冒不止加重,身体还开始发烫。
她抬抬胳膊碰碰邹岩却摸到一个更炙热得身子,像个火炉。
顾不得自己难受,连忙把邹岩推醒,匆忙穿上衣服。
“邹岩?邹岩?快醒醒!你在发烧!”m.χIùmЬ.CǒM
遥行间断性拍打她,又手忙脚乱的开始翻箱倒柜找出体温计,夹在邹岩胳肢窝里。
几分钟过去,遥行取出来一看温度37.5℃,心里开始发慌,左思右想后拨通了顾庭喻得电话,那边听到后声音变得有几分焦急,又叮嘱遥行不要让邹岩睡着。
二十分钟后门外有敲门声,遥行眼前发晕,打开防盗门。
“顾老师。”
顾庭喻微微颔首,视线在遥行身上扫视一圈,脸色青厉,不可置信问:“你也发烧了?”
他本身就习惯性严厉,如今敛容不笑更是让遥行倍感压力,她干笑一声,倒退几步,转移话题:“顾老师,邹岩在里面。”
顾庭喻唇线抿直,叹口气似乎被她俩气的不轻,抬手捏捏眉心,走进去看眼邹岩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满腔得气都归于无奈,取下她的外套裹住,松松抱起迷迷糊糊得邹岩,走出房门的时候回头说:“遥行,你把衣服穿好,一起去医院。”
“好。”遥行抓起钥匙,套了件薄袄,紧跟其后。
外头得风仍然很大,天色昏迷,遥行刚出楼道就被一通巴掌风拍的瞬间清醒。
顾庭喻得车就停在单元楼前,遥行走近时隐约从车窗里看到男人的手在邹岩脸上摸了摸。
可贴了车窗膜,自己又是晕晕乎乎的,所以很难准确判定真与假。
上车后,顾庭喻单手搭在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档位,从后视镜里瞥见她坐好后发动起车子。
“你们昨天做什么了?两个人一起生病。”顾庭喻皱眉,他明明记得昨天送那丫头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变成这样?
遥行略心虚:“呃……可能是我们俩个晚上踢被子了吧。”
遥行家的温度,他方才有所感受,浑身冷的没地儿钻,邹岩正值生理期,受寒生病也不难理解。
“下回,别再一起睡了。”男人的语调淡淡,却带些不容置喙,遥行听了心里更是羞愧万分,从小到大,每回她俩一起睡觉第二天都会齐齐生病,毕竟两个人睡觉都不老实。
以前顾庭喻也听说过,但从来没管过,如今一下子点破,这种难为情对于青春期的小女孩简直是火烧火燎的。
“好。”遥行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
去的是一家私人诊所,左边是家小卖铺,右边是家两元店,遥行走进来前心里直打鼓。
进来后却什么都不想了,一屁/股坐在排椅上,浑身乏力,小腿依稀有酸痛感袭来。
外套很大,她整个脸都埋进衣领里,脑袋渐垂,耳边零星能听见诊所医生和顾庭喻得交谈声,还有几句低低得劝哄音。
邹岩很讨厌打针,她模模糊糊记得。
“要打几天吊瓶?”顾庭喻顺手脱掉邹岩得外套和鞋子给她盖好被子,问李生。
李生无言答:“你家小丫头哪回生病不是要个两三天才能好?”
顾庭喻斜他一眼,边起身边有警告意味说:“好好说话。”
“暧,行行行。”李生双手抬起做投降状,“一个称呼而已,看玩笑嘛。况且,她也真算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嗯。”
他面上波澜不兴,又弯腰半蹲下来,整理方才邹岩脱下来有些乱的鞋子。
哗得一声,玻璃推开门被打开,李生下意识抬头看去,看清来人后,立马愁容满面:“温立啊,你黑眼圈也太重了,学习是要紧,但也不能太过认真,身体也重要啊。”
温立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在滴水,因为温母临时让他来给李生送些蒸好的包子,所以跑来的时候就套了件白色卫衣,脚上踩着人字拖。
他放下提着的塑料袋,应了声:“知道了,舅舅。”然后又和顾庭喻打了声招呼。
“你别总是知道啊,我给你说,年纪轻轻一定要注意身体。”李生把温立拉过来,苦口婆心的说一大堆养身之道,他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了,又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可不得事事操心。
温立微笑,一大早的诊所里没什么人,就只有他们五个人,倏得,他眼神停顿,身子微斜思索道:“舅舅,她是不是也来看病的?”
女孩身材瘦小,双手环抱,整张脸都埋在衣服里,碎发正好遮住她浅浅下颌,黄色的光打在柔软细发间,衬得她格外安静。
是的,是那种遗世独外得静谧。但与可怜,凄惨这样的字眼沾不上边,就莫名感觉,她享受这样的边缘角落,享受一个人的独处,像一株小花,默然开在角落。
“哎呀!”
李生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等着呢,责怪道:“老顾!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顾庭喻也是一愣,邹岩没事后他就松了弦,和李生闲聊,倒忘了遥行也病了,快步走过去手背贴在她脸上试探了下,心道糟糕。
“李生。”
他沉声唤了声,随后打横抱起遥行往病床边走。
李生拿了些基础器材,跟了过去并扬言道:“温立,你先回去吧,给你妈说晚上我去你家吃饭,记得做我的饭!”
女孩被抱走,过程中没有任何反应,温立蓦然有些犹豫,心里有些担心的情绪产生,有些微妙之感。
须臾,他收回目光,恰逢手机铃声作响,为了不打扰到诊所病人,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朝外面走。
“喂?”
“喂,是温立同学吗?”
“我是。”
“哦哦,刚才市里宣布了化学竞赛得名次,你获得了第三名。”
电话里,老崔藏不住的高兴。
“嗯,好,谢谢老师。”反应很淡,导致老崔一肚子的好话都没地儿倒。
“那行,老师先挂了,你忙去吧。”
一阵嘟声过后,电话自动挂断,他有些烦躁,从兜里摸根烟,夹在指间,想再去摸打火机时有风卷起来,吹的白烟晃晃。
他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人问过他,是不是学习好的人,做什么事都能很快上手。
当时是怎么答的呢?
哦,对,也有做不好的事。
他没讲谎话,于他而言,做不好的事太多了,不胜枚举。
松松手,烟径直从手中脱落掉地,温立忽然歇了心思,不想抽了。
……
遥行是在嗓子干到冒烟得时候被迫醒来的,起身环顾四周,还在诊所。
墙上挂着一个山水电子表,八点十分,她半坐起身看看在旁边床上的邹岩还在睡着,不过脸色比起早上的时候已经好很多。
“醒了?”
顾庭喻提着一碗粥走进来,声音很低,配合着水流声更是低到不能再低了。
遥行点点头:“不好意思,顾老师辛苦您陪在这儿了。”
她没谢顾庭喻接邹岩送去医院的事,只是谢他浪费了自己一天的时间在这儿陪着她俩。
顾庭喻意味不明得瞧着眼前这个过分早熟得小女孩,倒不是介意她这番得“斤斤计较”,就是觉得这样扎起刺却不自知有些惋惜。
因为这样的刺,往往到最后扎得不是旁人,而是自己。
“吃点粥吧,你们都在发烧,不要吃口味重得东西。”他把粥放在遥行床头前。
只有一碗粥,遥行疑眼问:“顾老师,怎么没您和邹岩的?”
顾庭喻说:“我没什么胃口,邹岩下午的时候起来过一次,吃过饭了,眼下估计是会睡到明天了。”
“哦。”
遥行端起粥,为了防止自己制造出略大的声音,于是小口小口的进食。
可能是输过液得缘故,她喉咙间总有种药水得苦涩感,连吃了好几口白粥也压不下去,想吐的感觉反而更重。
艰难吃完后,她下床穿鞋,唇色苍白:“顾老师,我感觉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了,邹岩就麻烦您照顾了。”
顾庭喻看看她额角冒出的薄汗,皱了皱眉,声音里听不出起伏向她确认一遍:“现在就回去?”
遥行说:“嗯,今天天气不好,再等天就彻底黑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走吧,我送你。”
“老师,不用了,您送我回去了,邹岩一个人在这儿怎么办?”
顾庭喻饱有深意得说了句:“要是让你一个人回去,那才会有问题。”
两个小丫头情同姐妹,要是被邹岩知道他放任遥行一个人大晚上回家一定会不停的念叨,然后和他生气。
可能好几天都不会笑眯眯的跑过来“骚扰”他,想到这一点顾庭喻心里重重叹口气。
街上行人稀少,这个点,这么冷的天鲜少有年轻人,基本上都是推着木板车卖一些自己种的蔬菜瓜果,皆裹着棉衣厚服,双手插/入宽袖口中,哈出口的气慢慢变成淡淡白雾映在一张张饱经风霜得脸上。
遥行手扒在车窗旁,一声不吭的瞧着慢进度倒退得人景,眼睛里还泛着因生病带来的倦意涣散。
从诊所到遥行家车程不长,顾庭喻开的稳当却也快。
下车时,他叫住了她。
沉吟不决,缓缓讲:“遥行,凡事讲究度,较真是好,但有时候不要把自己逼进穷巷,你身边还有朋友家人,只要你想敞开,会有很多人愿意进去帮助你。”
顾庭喻点到为止,遥行和邹岩不一样,过分敏感,过分坚强。
他也不过是因为邹岩看不过眼,提点两句。
遥行喉头一梗,眼神毫无光泽,在顾庭喻的车开走后,小跑到杂草垛旁翻江倒涌的开始呕吐,稀里哗啦,胃里倒的一干二净。
刚才的道理说得很对,可,一点都不适用于她。
从来都不是她主动,偏好把自己圈在一地,是被迫逃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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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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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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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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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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