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是他爹,贤王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虽然这两位对于他来说,没有一点亲情可言,可毕竟都姓谢。
谢家欠苏家一门的,也欠玄甲军的,这债永远也还不清。
老王爷首先打破了平静。
他说道:“皇侄儿啊!”
老王爷没有叫圣上,而是称呼了一声“侄儿”,他这是以长辈的身份来与帝王掏掏心窝子了。
“皇叔您说,侄儿听着呢。”仁宗帝也是改了口。
“等一切查清之后,你要亲自去祭拜苏侯爷一家,还有玄甲军冤死的将官,你虽是帝王,可你也是人子。”
老王爷的话,屋里人都听明白了。
你谢云朗是帝王,可你也是先帝的儿子。
你爹欠的债,天经地义你得去还,何况你爹欠的债太大了。
“侄儿谨记皇叔的话。”仁宗帝也是点头答应了。
“圣上英明!”
屋内几位重臣异口同声地说道。
仁宗帝一行人在御书房足足待到了午夜时分。
明日三司便要审理靖远侯一案,为了相关人证的安全,御隐卫亲自将人证护送到京,并由御隐卫接管。
麟德大殿的宫宴早就结束了,可没有圣上的话,谁都不许离开半步。
直至深夜时分,众人在禁军的护送之下方才离开了皇宫。
京城的天要变了。
与李家私下有来往的官员回到家后,还想着与李府通风报信,可下人刚一出府,站在暗处的禁军便出来了。
下人吓得撒丫子刚要往府中跑,就被禁军薅住了脖领子。
几个府邸的下人便在禁军热乎乎的关心下,战战兢兢到李府送信去了。xǐυmь.℃òm
之后禁军便冲进府中,将府中老少“请”到了大理寺监牢。
李府。
入夜后,李仁义还在书房与三个儿子商量事情,李府管家一路连滚带爬冲到了书房。
“老太爷,老太爷,不好啦!出事啦!”
管家凄惨的喊声,在深更半夜尤为明显,把书房中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李仁义正在捊着胡子的手一哆嗦,生生拽掉了好几根他的宝贝胡子。
“什么事?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李仲春不由喝斥了一声。
“哐当”一声,书房门被生生撞开了,李府管家一下子没收住腿,跌了进来。
“老太爷,大爷,何府传来消息,宫里出了大事!”
“到底什么事?你磨叽什么?”李仲夏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管家咽了咽口水,说道:“绣衣司大统领连生乃是靖远侯的幺子,苏昭苏连生,在宴宫之上翻出了靖远侯的案子,圣上下旨由老王爷主持,三司会审。”
“什么?爹?绣衣司大统领是苏昭?怎么可能?”李仲春说道。
李仁义听闻问道:“宫宴之上,何大人他们没有提出异议吗?就算他是靖远侯的幺子,也是逆贼余孽,就该就地格杀,圣上岂能令三司会审?”
“以容老大人,荣国公等人为首的朝臣都要求圣上重审当年的案子,老王爷和太子殿下也认同,关键,关键是…”
李府管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混蛋,快说啊?”李仲夏上来就踢了管家一脚。
管家一闭眼睛,说道:“何府来人说,南国逍遥王也来了宫宴,说当年大齐有人去南国与南国二皇子秘谈,如何陷害靖远侯,而且圣上当众表态,他也一直在暗地查找靖远侯的案子。”
“爹,爹!”
李仁义听完管家的话,只觉眼前一黑,耳边传来三个儿子的呼喊声,瞬间他便陷入了黑暗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仁义才浑浑噩噩地醒来。
“爹,您好些了吗?”李仲春开口问道。
“我们该怎么办?一旦当年的案子彻底翻了过来,我们就没有一点余地了。”
李仲春这会儿感觉脑子是嗡嗡的。
李仲夏和李仲秋对于十五年前的事并不十分清楚。
可是管家说完之后,他们哥俩看到父亲和大哥的脸色十分难看,父亲还晕过去了,就明白这里肯定有事。
保不齐当年靖远侯的案子,李家也参与了。
这哥俩心里着急,可这会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一切要看父亲的决定。
李仁义这会儿的脸色如同一张死人脸一样。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跪在跟前的三个儿子,又看了看素色的帐顶,嘴唇哆嗦着,说道:“大厦将倾,大厦将倾啊!”
说完,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仲春几个人也是心里突突直跳。
李仲夏将李仲春拽出屋子,李仲秋也跟了出来。
李仲夏低声问道:“大哥,当年究竟是什么回事?”
“你们没必要知道这些。”李仲春说道。
“大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瞒着我们?难道等着禁军或圣上的御隐卫冲进府中,将我们都锁走吗?”李仲秋低声吼道。
“大哥!”
李仲春一跺脚,小声说道:“当年靖远侯一事,是爹与贤王爷亲自做的局,派入南国与二皇子密谈的也是爹的人!”
李仲夏听完蹬蹬蹬,不由倒退了好几步,耳朵嗡嗡直响。
李仲秋也傻在了一边。
好一会儿,李仲夏才缓过神来,“大哥,我们怎么办?当年爹参与了靖远侯的事,如果三司会审翻了案,李家就要掉脑袋了!
“二哥,不是如果,是一定会翻案!假的终究是假的!”
李仲秋如困兽一般,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嘴里不断嘟囔着。
“老大,你们进来!”屋里传来李仁义的声音。
李仲春赶忙大步跑进了屋子。
李仲夏一看三弟还在那里狂疯地转圈,便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硬将他拉进了屋子。
李仁义这会脸色更差了,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断了气,喘气也如同拉风箱一般。
“爹。”
李仲春三个兄弟又跪了下来。
“老大,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三司会审没有那么快,抓紧时间,把能带的东西收整理好,明天你们三个便分头出城,去德安府。”
“爹,儿子知道了。”李仲春说道。
李仲夏还想问为何去德安府,不过他见大哥答应下来,想必大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爹,家里的女眷怎么办?”
李仲夏问了出来。
反正李仲春是和离了,屋中的小妾不是发妻,留在府中也无所谓,可发妻和嫡子女可是要带走的。
“二弟,爹刚才不是说了吗?明天我们三个分头出城,你没听明白?”李仲春不满地看了李仲夏一眼。
李仲夏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李仲秋无奈地拍了一下李仲夏的肩膀,说道:“二哥,一会儿马上让二嫂收拾金银细软,再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让素儿丫头换上男装,至于你屋里的妾室,不必管她们,跟她们说,回二嫂娘家就成了。”
李仲夏这才明白过来。
“爹,贤王爷那边?”
李仲春想起了贤王爷,不知道贤王爷是否收到消息了。
“你亲自去送个信,就与贤王爷说两个字撤离,他会明白的。”
李仲春点了点头。
李仁义挣扎着坐了起来,从床榻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握在手里好一会儿,才打开。
看着手心里暗红的药丸,李仁义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爹,你又要吃这种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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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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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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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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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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