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错过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疑。
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交手——即使过程可能会有些波折,从某些角度来讲它意义不大,可从另外某些角度来讲,它又意义重大。
而我绝不会失手。
控制距离的目的通常都是要在方便闪避的前提条件下保证自己的攻击不至于命中率过低,可以说是一种较为保守的打法,只不过当战斗双方的体型相差无几而其中又没有任何一方是由长臂猿进化而来的话,这一点则对双方同等适用。
脚步后撤半步又微微一仰头,我险险避过卡卡西的摆拳,他的拳风扫过我的鼻尖又从我耳畔呼啸而去。一击落空,卡卡西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不退反进,进一步将使出摆拳时掩护在身前的另一只拳头同样握紧对我挥出。只是这一招的目的实在是昭然若揭(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想法),看得出来初次交手的吃瘪不仅让他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些,也终于唤醒了他脑子里已经许久不曾起作用的谨慎——这并不是一次真正的攻击,而是一式虚假的试探,他试图通过逼退我来把战斗距离掌控在自己手中。由于疏于了解,我并不知道他擅长哪一个方面又或者有什么惯常运用的技巧,却知道自己一旦如他所愿拉开距离,那恐怕我在之后的几回合之内都无法重新夺回一部分主动权,他的攻击将一重接着一重,源源不绝。
半身高度的攻击确实不好躲避。我看到卡卡西的眼睛眯了眯,眸中也闪出一丝报复似的快意。
挨打还是入套?
他用毫无温度的眼睛问我,洒在他脸上的半抹阳光既让他看起来胜券在握,又让他看起来得意洋洋。
优秀的战士在战斗中总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不过不让对手达成目的向来就是我的目的,尤其是在我所擅长的体术交锋领域——总是闪避可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
都不。
我活动自己的眉弓和嘴唇露出一个细微的笑容,以让他知道这就是我对他的回应。
我向来不喜欢在这种选择题上做出选择,但我乐于送还一道选择题。
既然退和守都是下策,那还不如来点更直接的,譬如以攻代守。
我顺势屈膝用力向卡卡西的腰腹顶撞过去——膝关节和肘关节是人体被公认的硬度较高而攻击能力最强的部位,被人用这两处狠狠击中的人通常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而忍者也是人类。
攻击还是格挡?
选择题被我远远地丢了回去,我却也不再在意他的答复了——腹部被水平攻击通常都是不会伤到要害的,我大可以在之后几天的假期时间里养好伤势,而与之对比,我那自上而下的膝击则显得危险得多——要不要赌一赌我的力度是否足以干脆地击断一两根肋骨呢?
卡卡西比我想象的更加果断——又或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考虑的时间,便不得不改变了那个几乎已经击中我的拳头的路径而变拳为掌,勉强挡住了我凶狠的膝击,膝盖与手掌的碰撞不仅发出一声轻微的“啪”,也爆出了一片在空气中剧烈沉浮的扬尘。
须臾之间,攻守易位。
卡卡西啊,你的一只手还未曾收回,一只手刚刚硬接了我一招,也不知道痛不痛啊?你这上半身门户大开的样子,我不动手都觉得不好意思啊。
给了他几记足以让他后仰的勾拳之后,我小腿陡然发力弹起后撤,在侧面竖起的双臂成功格挡下了卡卡西裹挟着恼羞成怒的一记鞭腿,却也被他的力量震得外侧的肌肉一阵阵地钝痛和麻痹——然而疼痛只能让我的头脑越发冷静,我将痛感的存在感缩减至最低,又顺着双臂被震开的力道让双手在空中卸力,用力包住了卡卡西接踵而至的一记重拳——妈的,这力道有点难办啊,别是已经被我给气疯了吧?
我面上不显情绪,脚下则以右脚脚尖为圆心,借力向侧面闪避而去,这让卡卡西在后续招式落空的下一秒就被我一巴掌拍在了侧肋——他试图抬手格挡,然而时机终究是晚了一步,本身就未尽的去势再加上我的攻击让他脚下一个踉跄,但他却很聪明地并未强撑着站起来以求挨打,而是顺势一个翻滚,再度拉开了距离与我对峙。
算你聪明。我绷紧嘴唇调整站位,不动声色地转了转依然有些麻木的手腕。半开半合的纸门带来了过于鲜明的光暗对比,而过于鲜明的光暗对比则让我的眼睛稍微有些难以适应……但总还不至于流泪,想必卡卡西此刻的眼睛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但是该死,他的头发太亮了。刚才他要是敢不动脑子直接站起来和我对刚,我就敢不再有意地控制力量,而是直接用我凶狠的条件反射把他揍得直到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试探局刚刚结束,而我们从开始就是带着真火。正如我之前所说,从某些角度来讲,这场争斗的意义不大,可从另外某些角度来讲,它又意义重大。而非常不巧的是,对于我和卡卡西而言,后者才是真正的重头。卡卡西现在情绪激动,很明显没有听进除了那句“打一架吧”之外的任何东西,而我……我与他不同,我很冷静,我可以思考战斗中的策略,该使用怎样的战技,甚至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在内心嘲讽他,我……
我忽然看到了自己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小臂肌肉,就在几十秒之前,我还用它正面格挡了卡卡西的一记鞭腿——我本可以采取更稳妥更谨慎的方法,却依然鬼使神差地选择了这个最为愚蠢的——如今它还在隐隐作痛,我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肉正随着在血管中流动的血液而受到触动,随着阳光的触碰和静脉瓣膜的开合一跳一跳地为我带来烧灼一般的阵痛。
好吧,我想,或许我和他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这桶冷水确实不能冷却我的血或者我的神经——我无比确定在这场争斗中自己和卡卡西必然还有的来往,这一切恐怕是难以善了的,只不过……
说实在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
出神时间结束。
我和卡卡西同时动了——不甘、怒气与充盈了全身血管的血气开始在我们的周身沸腾,又同时用喉咙发出堪称嘶哑的吼叫——“来啊!!”
卡卡西该感谢我的,为了我之前清扫整理了整个房间,这个举动注定会为他省下一大笔钱。
我用双手扳住卡卡西平直伸出的右手,脚下使力而使身体腾空,抡圆了的右腿在击中他面部的前一秒被他用左臂稳稳接住——他还试图进一步握住我的脚踝,我却显然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我屈膝在他肩上一蹬,整个人向后方飞退而去。我用空出的双手用力撑住地面——它被太阳烤得微微发热,下一秒我就重新站稳在了这片温暖的地面上。
“有本事就不要后退,空口胡言的混蛋!”卡卡西在阴影中对我叫喊,又用忍步向前猛冲——此刻他反重力的头发终于遮不住他的眼睛了,那双虹膜中的苍青色在暗中显得晦暗如阴暗中的苔藓,在明处又锋锐如上好的青光利剑。
我却不觉慌张,只是反手拍开另一扇纸门,更大片的阳光洒入这晦暗的房间,也洒上了卡卡西的脸和眼睛,一瞬间,我看到他的眼睛因为不适而眯了一下,脚步也有一瞬间的僵停。
没有机会,我可以制造机会。
我踩着房门的侧柱用力一蹬,借着那一点微小的摩擦力将自己向上送去,双手则顺势抓住了房门的上框并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向前方摆荡。这个动作显然出乎了卡卡西的预料,他试图就地停住脚步却显然早就丢了时机,被我双脚飞踹在双肩之上,于是他向我冲来的趋势就此戛然而止,甚至险些向后仰倒——我不知道他的后脑勺会不会喜欢那片温暖而金黄的地面,却知道这是我绝不能放过的机会。一击得手,我的手即刻松开了门框,让自己的身体向前落在门内并尽可能地逼近失去平衡的卡卡西。这做法让他大为惊骇,他像方才飞退而去的我一般用双手撑住地面,,又接上一个后翻以卸去力道——与此同时我已然落地,却并没有调整步伐以求站稳,而是顺着重力屈膝蓄力,将自己向着前方——想着尚未来得及恢复平衡的卡卡西冲刺而去。ωωω.χΙυΜЬ.Cǒm
“啪!”
卡卡西的鞋底撞击在地面上,他在空中扭动躯干试图调整身体向侧面翻滚,却毫无疑问地晚了一步,他被我抓住小腿,像是挥舞一把扫帚一样摔在了地上。看得出来他的战斗常识学得不错,至少懂得在落地之前用双臂护住头部。我松开双手以避开他的反抗,他也就地狼狈地打了个滚,避开了我接踵而至的一记直拳。
“有本事就不要后退,闭目塞听的混蛋!”我对滚入阴影之中的卡卡西叫喊,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睁大——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该有多僵硬冰冷多不受我自己的控制——这就是我对敌的神情,是我某一次摘下面具后,在敌人的血泊中看到的神情。
像是一只冷酷的人偶。
或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威慑力吧。
我将相同的语言奉还给卡卡西,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迅速起身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来吧。
让我看看能够说出那种话的你,究竟能够做到怎样的地步。
可别结束得太快啊。
……
和室的最后一扇纸门终于也不能遮挡阳光了,然而与先前那些被我或者卡卡西随手拽开的纸门不同,这一扇与其说是被拉开的,倒不如说是被压垮的。
卡卡西仰躺在支离破碎的纸门上,他的上半身还保持着将要起身再战的姿态——然而这个姿态却不会再有后续了。
我半蹲在他的身侧与他对视,用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额头上。
和室之中一片光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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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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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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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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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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