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卡西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我正用扫帚一点一点地清扫着榻榻米在角落里堆积起来的灰尘,富有弹性的草杆们将灰尘扬起在空中,只需稍稍抬头便可以看见扬尘们在呈现出丁达尔效应的阳光里翻滚飘荡着,证明了哪怕是灰尘在数量众多的情况下也可以看起来如同气势浩然的洪流。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好的,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在过去的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卡卡西他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而我却不仅没吃东西,甚至还像个操心的老母鸡一样勤勤恳恳地打扫了一整个宽阔的和室——用我这得来不易的休假时间。
天哪。我心想,我简直要被自己给感动了,毕竟我自己的屋子都没有被收拾得这么干净过不是吗?我在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卡卡西清醒看见我之后拒绝交流直接叫我滚蛋的话,那我一定要跟他打一架,告诉他什么叫一码归一码……他应该打不过我。
真当我在暗部的日子是白待的吗?我腹诽,别的不好说,但是如果把我的打架能力放在同龄人当中相互对比,那我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察觉到卡卡西已经醒来之后我就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转而转过头去注视着他——而卡卡西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沉默地坐起身来,又开始沉默地扫视起四周。他的视线扫过便当盒、榻榻米乃至整个屋子,最后才慢慢地定在了我的身上——他看起来冷淡又空茫。
但我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不耐。
“你……”
“我只是来给你送个饭,”我努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试图使自己看起来更加温和一些,“至于别的……我知道你也许并不想和我……交流,但我们为什么不先吃完饭再说呢?”
“那我们为什么不先说完再吃饭呢?”卡卡西的面罩下发出一声讥诮的冷笑,“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不用等到说完你就不再想吃饭了。”
“因为我饿了,人饿了就会想吃饭,而不是不停地说废话,那既浪费时间又浪费体力。”我摊了摊手,“我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我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毕竟无论如何,照顾好自己总归是不会有错的。”
“前提是不会有超过十个人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马不停蹄地上门……拜访,我本以为那些人就已经足够多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也会过来。”卡卡西撇过头去,“既然你到现在还没吃午饭,那就先过来吃饭吧,吃完饭就离开这里。我不需要和你们沟通交流,更不需要所谓的疏导,我……我已经想通了,也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但你这状态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像已经想通了的样子。我皱起眉头,在心里把之前快速打好的腹稿全部删除。
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啊。
便当盒里的东西不多,无非就是一份炒饭,一份盐烧秋刀鱼,再加上几份我从其他店铺里买到的味道不错的小菜。菜样实在是要多简单有多简单,但好在并不单一甚至还可以被称上一句色香味俱全,尤其是当我用白瓷碗碟取代了原本的白色饭盒端上案几之后,这一小桌子的菜竟也能看出几分丰盛了,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它们早已凉透——但这只是个小问题,我想,对于饥饿的人而言,它甚至不足以被称为问题。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和卡卡西吃得不这么满怀心事的话,这大概会是相当愉快的一次午餐。
“你该走了。”卡卡西冷冰冰地提醒道。
“我知道,好吧,我知道,”我投降似的摆了摆手,“不过在走之前,我有点好奇你在过去的三天里究竟想通了什么,介意告诉我吗?”xiumb.com
“回去看忍者守则吧。”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却又下意识地察觉到一丝不妙,便追问道,“这跟忍者守则有什么关系?”
卡卡西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那是忍者的自我定位与行事准则,里面的第一条写的就是‘忍者是工具,而工具不应当拥有情感’,”他眯了眯眼睛,“我觉得它说得很对。对于忍者而言,情感根本就是多余的东西。它除了会带来失败与灾祸之外根本毫无用处——无论是对谁而言都是一样的,你说对不对?”
?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这,这他妈就是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思考出来的答案?
“不……不,卡卡西,你等等。”我忍不住揉了揉自己一下子开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该死的,走极端也不该走得这么特立独行吧?“关于忍者守则……恕我直言,我一直以为它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可以用来垫锅底?你是怎么——”
“你想和我打架么?”
“不,我当然不想,但我——”
“所以我们的交流已经结束了,你可以滚了。”
“不,这已经不是交流不交流的问题了,而是你——”
“我——我没有任何问题,我不需要交流也不需要疏导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想明白一切!有问题的是你们!你们一个个地有时间来对我苦口婆心地说一些完全、完全没有意义的话却不肯抽出哪怕一点点的时间来思考这一切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嘿,八坂照河你现在告诉我,有问题的究竟是谁?!”他剧烈地喘息起来,声音也猛然拔高,在这空荡荡的和室里甚至显出几分尖锐,隐隐的回声震得我忍不住蹙起眉头,但到这里显然还没有结束,“八坂照河你告诉我,是谁犯下了错误?错误的源头是什么?错误的后果是什么?我是什么?我该如何改正他的错误并杜绝自己以后犯下相同的错误?你回答得了吗?你给得了我答案吗?你能告诉我以后该怎么做吗?”他的手按上了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闭上眼睛深深吸入一口空气又吐出,“不,你当然不能,八坂照河。你也是,他们也是,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你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别人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只知道……只知道不停地、盲目地对别人指手画脚……你告诉我,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做?而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在这样没有意义的事上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他把双手举在半空,我看得出他在竭力抑制自己的表情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或者说冷静,但是涨红的脸色让他的努力伪装全部付诸东流,因为那一切都像是一团一戳即碎的烂纸,它们只是松松散散地堆积组合在一起,哪怕只有一个地方出现了问题都会导致整个儿的坍塌。
这已经足够糟糕了,但更糟糕的是,我发现自己此时的状态也已经与之相差无几了。
我的大脑不知从何时开始发热,卡卡西说上面那一段话的时候也不过使用了区区几秒时间,我的大脑的加热速度却快得出乎我的意料,似乎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从微温的余烬变成了……变成了炙烤着无数木料的熊熊烈焰——随之而来的还有太阳穴处传来的剧烈抽痛,我低着头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或许我还该庆幸一下原本意料之中的耳鸣并没有到来。
“旗木卡卡西,你现在可以冷静下来听我说话吗?”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它依然堪称稚嫩,此时听起来却冰冷得像是无人荒山里落下的雪,“或许我的确没有资格去评价朔茂做法的是非对错,又或者朔茂是否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我可以告诉你——”
“你——别提他的名字!”卡卡西的身体猛地震颤起来,看起来就好像是触了电似的,可若是单看他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半张脸,则更让人觉得他是刚刚才从高温的蒸笼之中走出来的。我的眼睛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全部的动作——他用颤抖的臂膊举起颤抖的拳头,又用颤抖的双腿推动颤抖的身体,然后——将那紧绷到迸出青筋与血管的拳头对着我的脸狠狠挥下。
“——他很爱你。”可惜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我说完我想说的,我矮身躲过他拳头的动作甚至不足以让我的声音产生一丝起伏。不过瞬息之间,我的手指已经宛如铁钩一般紧紧地扣在了他刚刚才略过我头顶的手腕上并将他推出半步,紧接着我又用鼻腔发出一声冷笑,手臂猛然发力把他的身体拉近到足以让他听清我的低语的距离。
“我当然知道你冷静不下来,旗木卡卡西,因为我也冷静不下来,毕竟这太强人所难了不是吗?”我正面迎上了他缩成针尖般大小的瞳孔——愤怒、敌视、紧张——真是相当不错的眼神,但是相同的眼神我已经见过太多了,“所以为了你好为了我好,也为了接下来的交流,我有一个可行性非常大的提议。”
我用力甩开他的拳头,冷漠地看着他飞快地稳住下盘并后退数步控制距离:
“打一架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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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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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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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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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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