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落依望着降临身侧的巨大夜幕,莫名想起了那日离魄剑护在自己身前的画面。
莫非——她和沈婳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现在还没办法确定这件事。
如果那时她抓住了离魄剑,一切是不是就有答案了。
独自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楚落依疲惫的搭下眼皮,沉沉睡去。
晚风吹拂过境,卷起冰凉的触感。
她轻轻抱紧自己,身体转向另一边,离容霆更近了一步。
面纱掉落后,关莺不由得慌了一下,失措地想要将它拾起。
但丞落却先她一步俯下身去,捡起那条面纱。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自然而然地栖在关莺的身上,从始至终,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而关莺则是抬起手,才想起用手背遮住她的脸。
但可惜的是,为时已晚。
他已经看清了她的面容。
丞落直视着关莺的瞳眸,淡定地伸出手,把面纱递向了她。
他眼睫不经意地一敛,嘴角轻轻地勾起道:“现在,我知晓你戴面纱的原因了。”
“因为什么。”关莺担忧地问,却又不敢多言。
寂静中,生怕丞落已认出自己的她,做好了转身逃跑的准备。
“因为好看。”丞落向前轻挪一步,嗓音变得温柔了些。
“啊?”关莺怔了一下,全然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而这句话亦是在无形中,让她放下了戒心,多少有些相信了他的话。
相信于他而言,今日,是他们的初见。
丞落并未说话,而是动作轻柔地抬起手臂,作势就要为关莺重新带上面纱。
“不用了。”关莺扯下丞落手里的面纱,并将其小心翼翼地收好。
她再次抬起头来,在看向他的瞬间转过身去,低声道:“我们,先去找找医馆。”
虽然她也知道,她此刻丢下他离开,才是能够断绝一切风险,与后顾之忧的明智之举。
但万一,他是真的失忆了呢。
他本就忘记了名字与身份,之后又因为她而身无分文。
这样的他,要她怎么可以弃他于不顾。
她没办法丢下他。
经过了一番思考,同情心终是战胜了疑虑与恐惧,让关莺做出了违背理性的决定。
“好。”丞落迈步到关莺的身边,与她一同向前走去,弧度更深的笑一晃而过,“就听你的。”
客栈里。wWW.ΧìǔΜЬ.CǒΜ
姜桐将银子放于桌角,拿起剑起身就要走。
岂料,两名妖族会拦在她的身前,阻挡了她的去路。
“没想到,居然会在此处遇见天缔宗的弟子。”站在左边的妖皱着眉头,用手中的剑尖摩擦过地面。
姜桐淡淡地扫过剑刃,声音扩大了些道:“让开。”
与关莺不同,她并不是害怕他们,只是单纯的讨厌打打杀杀。
如若不是必要时刻,她根本不会拔出手中的剑。
“让开?你是想活命才说出这句话的吗。”另一只妖冷嘲一语,将头低了下去,离姜桐更近了些。
“你不想活命的话,可以继续挑战我的耐性。”姜桐没有闪躲,而是回以更加锐利的视线。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那只妖不屑地回答,并意图对将姜桐发起攻击。
语毕,姜桐握紧了手里的剑。
然而,就在她打算动手的时候,他们却被一股力量扯向地面。
同时,几道剑光迅速地划过他们的身体,使殷红的血液向外流出。
随着他们沉重地摔在地上,身处于客栈里的其他人快速地跑了出去,并不想卷进这场打斗中。
姜桐略感讶异,眸光寻向了她的眼前。
下一瞬,从门外走进客栈的崔义跃入了她的眼瞳。
“他们,是你打伤的?”姜桐注视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崔义,将移动的手臂垂回到体侧。
“是啊。”崔义在距姜桐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没吓到你吧。”
“没……”姜桐一边回答,一边按照原想法朝着门外走出。
“那就好。”崔义侧过身去,为姜桐让开了路。
待姜桐从他的身边走过,他便理所当然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随即,他轻转过头,朝着无法起身的妖族,抹去了展现在姜桐面前的好人模样。
“一群废物。”他森冷瞳眸里含着笑,很快收回了他的视线。
这一夜,容霆难得安心的一觉睡至天明,在梦中,他不必再面对世间所谓的灼热与冰冷。
因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温柔的光倾落而下,一步步吞噬着容霆身边的一切。
他的视线偏向那道光芒,片刻过后,墨色眼眸猛然定住,急着站起身来。
楚落依不见了。
是再次逃走了吗。
他的确没有相信她说的话,但他断定楚落依不会这么快离开,这才放松了警惕。
因为自己的疏漏,他很有可能再次失去她。
想要去找她。
可他办不到。
容霆蹙眉攥紧双拳,却在下一刻,听到了一串脚步声朝他而来。
他掀了掀眼皮,眼睫微颤着,握紧的手瞬即松开。
须臾,楚落依拿着三串糖葫芦急急跑到他面前,嘴唇翕动。
“我醒来的时候见您还在熟睡,便没有打扰你。”她轻喘出一口气,慢慢向他解释道:“我本来想在您醒来前回来的,但有事情耽搁了。”
“进来。”他黑白分明的眼动也不动,直白地盯着她看。
想要更真切的触碰到她。
“哦。”她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走到封印阵中去。
待她脚步停滞,容霆的目光凝在她脸肩上那一抹红,双瞳溢出阴鸷的光。
“谁伤了你。”他语气冷淡。
“啊,这不是——”我的血。
她的话没能说完,容霆再次启唇,尚存的冷静不复存在。
“你将他引到此处。”他的声音冷若刺刀,在她面前隐藏锋芒。
她愣了下,不明所以地歪着头,轻声问他:“为何?”
他抓住腰间的剑,眸色幽深:“让他消失。”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没受伤。”她轻笑着拎了下被染红的衣服,“这是我去医馆时,碰到伤者时沾上的。”
听了她的话,他五指从剑上撤开,话锋一转,问她:“你为何会去医馆。”
“为了攒路费啊。”她下意识回答。
倏忽之间,他一步上前,指尖捏住楚落依的手腕,望向她的目光让人心生怜悯。
他顿了顿,“你又打算逃吗。”
“疼,疼。”她抬手指了指被他攥住的手腕,倒吸一口冷气。
看见她皱起眉,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慌着收回手,避开她的目光。
“我不是要逃跑。”见容霆这副无措的模样,楚落依的心软了下来,本能的想要安抚他。
她微微探头去寻他的眼睛,语气温柔。
“您想啊,您迟早有一天会从封印里走出来,到时候想要回到妖界,一路上的吃穿用度都需要银子的。”
“你说我能走出封印。”容霆双目一凝,轻轻扭头看向她,声音低沉暗哑。
“是啊。”她往后退了半步,硬着头皮将这善意的谎言圆回来,“只要有了封印之剑,就可破除封印。”
然而过了好半晌,容霆都没有开口回她。
就像是知晓她没有说实话一样。
楚落依就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上前也不是。
就在她尴尬的低下头的时候,眼中一瞬映出三串糖葫芦。
刚才被容霆一打断,她差点就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少顷,楚落依拿出一串糖葫芦,递到容霆面前。
“您……吃糖葫芦吗。”
“不吃。”他拒绝的十分果断。
“好吧。”她缓缓收回那一串,默默将三串糖葫芦拿在手中,低头咬了一口。
听她这边没了声音,容霆漫不经心的睇过来一眼。
“第三串你打算给谁。”
她闻声抬眸,眼含笑意地落下声音。
“这一串,是我替秦渊师兄吃掉的。”
她话音才落,容霆垂下眼眸,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冷声道:“给我。”
“好。”死寂的气氛终于褪去,楚落依甜甜一笑,给他递过去一串。
他没有接。
就在楚落依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容霆薄唇轻启,眸光沉沉的望着她。
“两串。”他说。
不是说不吃,怎么突然间食欲这么好。
这位妖王的心还真是阴晴不定,叫人难以捉摸。
只见她唇角噙笑,乖巧的递过去两串。
“那您慢慢吃,我这就退下,不打扰您了。”
她转身就走,被身后的声音猛地截停脚步。
“站住——”
容霆无声来到她身后,冰凉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的力量。
“你上次说过,会任凭我差遣。”
感知到他的靠近,楚落依面露难色,身体顷刻间紧绷起来。
不是吧,我说了什么你都记得这么清楚。
记性要不要这么好。
“是啊。”她维持着停下来的姿势,浑身打了个寒颤,不敢转过去看他。
“什么事情都可以?”他似笑非笑,不以为然地问她。
“虽然我很想事事都为您效劳。”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迟疑着说下去,“但我的能力好像不允许我那么做。”
“别担心。”他轻笑了声,轻步离开她身边,淡淡道:“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我?”她侧过身困惑的盯着他,嘴角微动,“可我记住的事情不是太多。”
毕竟她当楚落依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候,能讲出什么故事。
他高仰着下巴,不容置疑地睨着她。
“那就讲你记住的。”
“……是。”她无奈的垂下头去,从和秦渊奉命下山的那一段开始讲起。
讲着讲着,楚落依发现,她的故事里处处都存在着秦渊的身影,无论好的坏的,惊险的还是开心的,他都在。
如影随形,深入骨髓。
不知不觉中,秦渊好似已经成为了她故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或许,已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讲她和秦渊,故事听起来,会不会让容霆觉得有些枯燥?
直到讲到赏月大会,她想了一想,将昀湛这个名字加了进去。
这一回,容霆的确是有了反应。
转瞬间,他的眼神骤然变冷,俊美的脸阴沉起来,寒声道:“为何要提无关的人。”
“啊?”她茫然的眨了下眼,弱弱的问他,“其他人的名字原来不可以提吗。”
如果昀湛算是无关的人,那么秦渊难道不是吗?
他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脸色微沉,一字一句道:“除了秦渊,其他的人都不需要。”
“……哦。”楚落依懒洋洋的应了句,眼帘垂下,“那我继续往下讲。”
“今天就先到这里。”一语过后,容霆忽而倾身靠近楚落依,深邃的双眸牢牢看紧了她。
恍惚中,她紧张的屏住呼吸,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坠落至她耳畔。
“接下来,我要你为我做另一件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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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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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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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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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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