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循好言安慰道:“夫人,我知道你并不是贪图薛家那点东西,只是这里是谯国,做事要小心谨慎。”
朱袖横了他一眼:“你和张季鹰是一块北上来洛阳的,他现今已经做到侍郎的位置上,怎么你就迟迟得不到升迁,担任地方官也罢了,可他们却偏偏把你外放到谯国来,还不如担任东宫属官轻松自在,前几年陆云出任浚仪县令,也没做多久,我看你还是辞官算了,没必要一直待在这里耗费心力。”m.χIùmЬ.CǒM
只有贺循在这里做出突出政绩,重回洛阳后才能顺利得到升迁,在陆云巡视豫州期间,他绝不能出任何岔子,有人在洛阳陷害陆机,那么他也可能遭受同样的境遇。
贺循神色平静的说道:“夫人,我和士龙兄的情况不一样,既然决定离乡北上来洛阳,就不会再有什么清闲日子了。”
朱袖把茶杯放回桌上,埋怨道:“就是因为你这样,连弘之也跟着受委屈,他哪点比不上张季鹰的儿子?为什么他就不能进入东宫侍读,我听说张珲已经辞去真定县令一职,跟随长沙王司马乂去了并州,他以后有大好的前途,而你却让弘之去做太傅刘寔的掾吏,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关心过他的未来?”
贺循走至那盆绿萼梅盆景前,注视了一会,然后稍微修剪了一下枝条,淡淡道:“做太傅掾也没什么不好,刘太傅品德清洁,通晓古今,弘之跟在他身边也能学习到很多东西。”
朱袖也走了过来,盯着他说道:“当初我想让弘之进入司空府或者司徒府任掾吏,可是你却不同意,伯田(贺隰字)已经去了洛阳,你就不为他谋划一个好前程?”
贺循依旧专注地看着那盆绿萼梅,轻声道:“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可以靠自己去争取。”
朱袖按住贺循的手:“你说得倒是轻巧,伯田在洛阳又没什么认识的人,你这个做父亲的把大儿子从会稽老家叫来洛阳,不就是为了他今后的仕途?”
贺循无奈的说道:“住久了自然会认识一些人的,总不能让伯田一直待在老家,我们来洛阳的这些年,对他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
朱袖听他这样说,便低哼了一声:“当初是你说北上做官不会太容易,就不带他来洛阳了,再说陆机前两年也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回了吴郡,他以为我们待在洛阳有多好似的,说不定哪一日我也会带着弘之返回老家去。”
贺循握住朱袖的手,温和说道:“好了,夫人,我们还是先去小花厅用饭吧。”
朱袖慢慢抽出手来,嗤笑道:“我都被你气饱了,就不陪你一起用饭了,厨房那边估计也没准备饭菜,你就点菊下楼外卖吧。”
与此同时,有两位年轻男子正在菊下楼二楼雅间吃着饭,菊下楼谯县分店坐落在城西日升街,附近的兴贤巷内有座十分阔气的宅子,正是前任谯国内史费缉的别院。
“我和费谞打过两次交道,费家做着酿酒业、盐业和蜀锦生意,运送货物大致都是两条路线,一是先从汉中运到关中,把关中当作货物集散地,再转运到司州,二是通过水路将名贵的酒和蜀锦运至江陵、夏口和建邺等地,费家这些年可是赚的盆满钵满,我这个二道贩子也就是赚些小钱而已。”
“虞子期,你这些年做的买卖也赚的盆满钵满,这顿饭你请客。”
虞子期撇嘴道:“是你请我来吃饭,我才点了这么多菜,你吃饱喝足后竟不想付钱了,要是你真的手头紧,我可以借给你点钱。”
布衣男子望着窗外,说道:“这附近还有一家杨楼,一会我们去逛一逛。”
虞子期戏谑一笑:“李如柏,我看你是想一睹春香姑娘的芳容,不过春香姑娘已经不住在杨楼了,你去了也是见不到的。”
李如柏挨近他,笑问道:“那么她是有幸跟着哪家郎君离开此地了,还是香消玉殒了?”
虞子期喝了口酒,答道:“她在今年初就死了,听说是得病死的。”
李如柏用食指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叹息道:“那真是太不幸了,我们又来迟了一步。”
虞子期吃着酥饼,狡黠笑道:“听说那个盛墨还给春香看过病,不收诊金,只求一幅《猫蝶图》,盛墨到底是痴情郎还是绝情郎啊?”
李如柏认真审视虞子期脸上的妆容,哂笑道:“以后干脆叫你阿丑吧。”
虞子期白了他一眼,照旧喝酒吃菜。
李如柏却附耳低声道:“柴六郎,春香不在了,杨楼还有其他的姑娘,你不想去那里享受一番吗?”
虞子期笑了笑:“你掏钱,我就去。”
他正是在狱中假死脱身的柴六郎,此行的身份是呼啸山庄副庄主虞稚辉的小儿子虞子期,李如柏帮他易了容,皮肤黝黑五官平凡,加上柴六郎身材健硕,笑起来就像是在田庄上干活的傻小子。
李如柏看着小二递过来的账单,随口问道:“虞兄,这次要不要打包啊?”
虞子期点点头,“把这些凤梨酥、桂花糕、鲜花饼和豆沙包之类的小点心,还有那半只烤鸭、椒盐芝麻小烧饼、卤菜以及酒水全都给我打包,这些就当做今晚的宵夜了,杨楼的酒菜可没有菊下楼的好吃。”
李如柏笑道:“小二,我还要两只烤鸭,五斤酱牛肉,二十个小烧饼,各式点心每样都要一份,全部打包带走。”
虞子期疑惑道:“这些就足够多了,你怎么还——”
李如柏笑着指了指窗外:“你打包的那点东西还不够顺风塞牙缝的。”
虞子期也朝外面的街道上望去,却见一个穿着灰白衣衫的小厮正与双穗和甘泉笑谈着,他纳闷道:“他们不是待在铚县,怎么来谯县了?”
李如柏拿着酒葫芦自斟自饮,笑道:“她是先过来打探情况的,我估摸着陆玩一行人也快要赶过来了,到那时,整个谯县城也会变得热闹非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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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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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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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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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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