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来参加诗会的多是士族子弟,潘伯武也在其中,当时是以荷花为题来作诗,潘伯武为最后两句而苦恼着,反复修改仍觉不好,曾宝看见了就悄悄的帮潘伯武改了两个字,让潘伯武心悦诚服,在其他士族子弟过来跟潘伯武笑谈时,曾宝马上就识趣地走开了,而他自己却没有作诗,其作弊也是点到为止,不露半点痕迹,可见他是有意藏拙。
不成想没过多久他的兄长曾元就死在鬼宅,而他也随之患了重疾,这一病竟然病了两年之久,曾家也从此闭门谢客。
曾家栽种的羊桃很好,以前常命家仆拿出去贩卖,祁斯就很喜欢吃他家的羊桃,眼见着到了羊桃成熟的时节,祁斯前几日就派小厮来曾家看了看,并告诉曾宝今日他会亲自过来探望,顺便采摘一些羊桃,照常付钱。
郗遐和祁斯刚走进曾宝所住的院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望见丫鬟们忙忙碌碌的穿梭在游廊上。xǐυmь.℃òm
曾宝的书童芸儿经常去祁家药铺买药,见过祁斯,便上前施礼道:“原来是祁家小郎君来了,昨日我家老爷又请来了一位高明的大夫,换了个药方,今日正准备给少主人重新配药。”
“曾兄今日可用过饭了?”
“少主人刚才勉强喝了几勺粥,还未睡下,小郎君这会进去估计可以和少主人说上两句话。”
郗遐心中暗想,这个曾宝病的不轻,吃得这么少,全凭汤药吊着精神,郗遐倒是越发好奇,曾宝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郗遐很快跟着祁斯进入曾宝的寝室内,就望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斜靠在榻上,微微阖目,当祁斯走至榻前,他才慢慢睁开双眼,面上露出一丝喜色,“祁兄,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摘些你家的羊桃。”
曾宝又把目光投向郗遐,还没等他开口问,郗遐就主动说道:“高平郗遐,字季钰,现今住在鬼宅。”
祁斯见曾宝一脸惊惶之色,便含笑解释道:“朝廷派郗兄来中牟调查高县令一案,为了寻找线索,他直接住进了那座鬼宅。”
曾宝轻咬下唇,“原来是这样,我常年缠绵病榻,请恕我无法起身相迎。”
“无妨,你且安躺着吧。”
郗遐在房内来回走动着,房内布置简洁朴素,家具材质较为普通,都是楸木,榻前很干净,一个桌子,一个小柜子,两个方凳,居室正中还有一架木雕屏风,整个房间显得很素雅。
曾宝又开始连连咳嗽,祁斯不由得皱眉道:“你这病总也不好,昨日那个大夫到底是怎么说的?”
曾宝苦苦笑道:“还能怎么说,我的病只怕是好不了了。”
书童芸儿近前回道:“大夫说我家少主人六脉皆弦,因平日郁结所致,少主人自幼身子弱,每到秋冬两季就很容易染上风寒,再加上发生了那件事,少主人就常常自责内疚,我们在旁劝也——”
曾宝突然截住他的话,嗔怪道:“芸儿,休要多嘴。”
祁斯宽慰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这样胡思乱想,把自己弄得一身病,让你的父母如何是好?”
“如果当年我能够劝说哥哥早日回家,那么他就不会惨死在那座宅子里了。”
曾宝眼眶含泪,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离开这个家,难道那个青楼女子真的比家人还重要,我去那里找过他好多次,他总是沉默的转身走开,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总是沉默,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们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郗遐负手踱着步子,很随意的笑道:“为什么他非要对你说,也许他觉得你只是在多管闲事,说不定他早已厌烦你们那些说教了。”
祁斯敛容问道:“郗兄,你在说什么?”
一行眼泪从曾宝眼角落下,他哽咽道:“也对,说起来我这个人总是招他讨厌,惹他生气,小时候每当我做错了事,哥哥都会跟我一块被罚,他就会说我真是太烦了,以后长大了要离我远远的,可是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哥哥,如果他离开了这个家,就能过的更舒心,那么我也不会再去打扰他,但事实并非如此,是我太无能了,没能把哥哥带回来。”
郗遐拿起一个四肢可以活动的小木偶,端详一会,又放回高几上,转身望向他,徐徐说道:“我已经看过了曾元一案的卷宗,根据当年县衙捕头现场勘验,以及仵作的验尸报告,县丞和县尉都判定你的兄长是殉情自杀,我想知道你的兄长在自杀前有没有回来过,你最后一次去找他又是什么时候?”
曾宝低下头,沉默片刻才回道:“哥哥他自从和怡红院的如月姑娘住进那座鬼宅,就再也没有回过家,我是听说他得了风寒,就过去看他,本想劝他回家休养,却被他撵了出来,他还说自己宁愿病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回家,让我以后不要再去烦他,之后我就没有去找他了。”
“那么你的兄长在外面有没有与什么人结仇结怨,他以前有没有对你提及过有关鬼宅的事情?”
“你为何要这么问?”曾宝猛然抬头,双手交握摩挲着,沉声道:“哥哥性情温和,从不与人交恶,只是认识了那个如月后,性情有了些变化,对我和父母也越发冷淡。”
曾宝说到此处再次落泪,又开始咳嗽起来,有气无力的倚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芸儿赶紧递过来一杯水。
郗遐慢慢走到榻前,注视了他一会,淡淡说道:“幸亏我没有你这样爱哭的弟弟,不然我也会感觉很心烦的,正好我今日出门带了一些枇杷糖果,对咳嗽润肺很有好处,曾兄不妨尝一尝,这种枇杷糖果还是我的一位朋友送与我的,是用云霄枇杷和川贝熬制而成的,此枇杷可是果中珍品,时令贡品,洛阳城内也是没有卖的。”
没过多久,阿九就疾步走了进来,递上一个雕花铜制小圆盒,郗遐轻轻打开盖子,然后就拿到曾宝跟前,笑道:“这种橙色的枇杷糖微甜不腻,里面还含有薄荷,清凉润喉,最适合干燥的秋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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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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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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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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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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