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收起笑容,恭敬的回道:“其实我只见过曾元两次,一次是在他给如月赎身之前,和几位友人来这里开怀畅饮,另一次是在他风寒痊愈后,独自过来喝闷酒,我记得他当时神情很怪异,双手好像还有些发颤,酒喝了一半就匆匆离开了,连酒钱都没付,还是对面首饰店铺掌柜把酒钱送过来的。”
郗遐微微点头,看步布差不多都吃饱了,便笑道:“元先兄,我们走吧。”
步布一怔,“可是你还没怎么吃呢?”
“我吃不惯这种野菜,不如找个地方打一顿秋风好了。”郗遐又对雪雁说道:“雪雁姑娘,如果你又想起什么的话,可以来鬼宅找我们。”
雪雁一脸震惊,“鬼宅?你们怎么住在那里?”
阿九刚才下楼去附近转了转,看到一个豆腐店铺,店里将炸豆腐、豆腐圆子和夹肉的油豆腐现炸现卖,他就买了一些,正好遇到祁斯,担任中牟县丞的祁峥是他的堂叔,昨日祁斯就跟着祁峥去过鬼宅。
其实祁斯自收到雨轻的书信,就快马加鞭从河内怀县赶回中牟,这两年祁斯并不在中牟,通过堂叔知道一些鬼宅的事情。
高县令之死,他的堂叔为了避免嫌疑,不便插手太多,祁斯只能试图接近郗遐,暗中协助,段正纯先前已经与郗遐打过交道,得知郗遐为人潇洒不羁,不像那些世家权贵子弟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
段正纯和郗遐在江夏相处的时间虽短,但感受颇多,郗遐也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但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奢与傲,他有着优雅不俗的谈吐,言行里却能透露出浩然之气;风流潇洒的外表下暗藏着虎虎生威,这就是门阀士族那种不怒而威的震慑力,这种震慑力来自其家族丰厚的文化底蕴。
世家大族有道高高的门槛,不是轻易人等都能踏进,远远望去有种清高的距离感,可是郗遐活得相对坦荡,不拘一格,不管是对庶族还是商贾亦或者草莽,没有明显的蔑视和排斥,只要对方有吸引他的才干和能力,他都能与之交谈,转而为自己所用。
祁斯已经从段正纯那里了解到了郗遐的手段和能力,只不过步布也意外的出现在这里,祁斯对步布这个人完全是陌生的,但愿接下来他们能好好相处。
“郗兄,步兄,真是巧遇。”
祁斯望见郗遐和步布迎面走过来,便含笑打了个招呼,郗遐笑道:“祁兄,我和元先兄正准备去一趟曾家,可是我们对这里还不熟悉,不知祁兄能否与我们同往?”
祁斯微笑回道:“这倒是巧了,我也正打算去三桂巷的曾家摘些羊桃,他家离柳桥街很近的,步行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郗遐从阿九手中接过来用油纸包着的炸豆腐,边走边吃,很随意的问祁斯一些事,就比如中牟县有哪些特色小吃,本地士族子弟有没有举办什么诗会,又问他与潘氏子弟交情如何,还有哪家青楼的姑娘漂亮,哪家的弹唱的好,他常光顾哪家青楼,有没有花钱为哪位花魁赎身,再购置一套宅院作外宅,跟曾元一样金屋藏娇。
祁斯开始很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当郗遐问那些风月场中的事,他就冷下脸来,只说了一句他从来不逛青楼,郗遐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祁斯比郗遐年长几岁,但看起来却像是一个清秀俊朗气质偏柔弱的少年,眼睛明亮有神,牙齿尖尖小小,自带小巧的萌感,不笑的时候,整个人显得严肃古板,由于嘴角肉比较多,还有一种倔强的感觉。
“是真名士自风流,那种流连青楼贪图美色的假名士,根本谈不上什么风度和风流。”祁斯丢下这句话就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步布悄悄附耳对郗遐道:“这个祁斯就是太正经了,又小家子气,一个小士族子弟而已,我看他还不如那个段正纯呢。”
郗遐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津津有味的吃着炸豆腐。
在郗遐看来,段正纯嘴里就没有一句正经话,这个祁斯却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而祁县丞不会阿谀奉承,不贪赃枉法,也不欺压百姓,视名节比生命还重要,也正因为如此,他为汲县令时得罪了当地豪族,在去年被贬回中牟担任县丞,以后也难有升迁的机会了,所以说高县令之死应该与他无关,至于县衙内的其他属吏,就不好说了。
蒋瑞、曾元和高县令都是先后死于鬼宅的诅咒,蒋瑞和宠妾死于三年前,曾元和如月则是在蒋瑞死后半年住进这座鬼宅,没过一年他们俩也死在了鬼宅,当时的中牟令和县丞都被调往了偏远之地,高勉也是在去年底才出任的中牟令,所以他和祁县丞对鬼宅的案子都不甚了解。
蒋瑞在中牟县并无亲人,根本毫无线索可查,他们三个人当中只有曾元是本地人士,从曾家入手,或许能找出一些线索,一旦解开鬼宅之谜,大概就能查出高勉的真正死因了。
在郗遐他们来到曾家门口,就望见他家正在变卖家具,郗遐走至青灰色院墙下,发现曾家是用秦砖砌院墙,上面还有祥鹭和仙鹤纹饰,图纹甚是精妙。
步布不禁叹道:“这曾家祖上想必是有钱人家,而今却沦落到变卖家产了,可见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祁斯淡淡说道:“听说曾家祖上就是汉代镇南将军曾万,受命讨伐南夷,开拓南康之境,封南康逸士,后来族人多迁徙到岭南地区,曾元这一支本就是旁支,世居于此,虽为庶族,但曾家的门风家教,一向是严整缜密的,所以说曾元的父母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放纵私欲,与青楼女子纠缠不清的。”
步布冷笑一声,“严苛太过也未必是好事,估计曾元就是受不了父母的严厉管束,才决意跟青楼女子住在鬼宅的,结果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他的父母也许肠子都快悔青了。”琇書網
祁斯对步布这种只会说风凉话的世家子弟不屑一顾,直接让随行小厮给曾家门房递上名帖,然后就和郗遐径自走了进去。
步布在后面笑道:“季钰兄,我想在曾家这园子里好好逛一逛,就不陪着你们去看望曾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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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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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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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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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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