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酒宴一事后,苏晓当晚就已离开了百凤山,当金光瑶带着手下弟子赶到穷奇道时已是遍地尸身,又逢下雨天,鲜血是遍地直流,其惨况不忍直视,只听说当夜魏无羡无顾含光君的阻拦,一意孤行带着温氏那些俘虏骑马离开,定居于乱葬岗,自薛重亥一灭后,这里就成了抛尸之处,方圆百里无人敢近,一到夜里便总有鬼魂哭嚎之声,阴森至极。

  金氏地牢,最是阴暗潮湿,也是最严苛残酷的一个地方,这里各种刑具都有,不过都是为着外人,那些不服金家的小门小派所准备的,鲜少有自己人进了牢房,也鲜少会有金氏掌权人来这地牢中,虽说金氏是一个大的宗派,可野心不小,四处拉拢人心为己所用,想方设法获得天下至宝阴铁来一统仙门,这不薛洋就在其中,不过金光善金宗主今天来这并不单单为了他,还有一个人。

  他自石阶而下,经过一间间牢房,来到一个单独的小间。

  “姨父,姨父,”金子勋抓着牢门柱子拼命喊道:“我知道错了,求姨父放我出去吧。”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往是穿金戴银,活生生的纨绔子弟,成天是到处欺凌弱小,耍威风,摆架子,今日却是粗布褴衣,头发蓬糟糟的,面上胡子邋渣的,身上都有好几处伤,这人看着也收敛了一些,看来这教训也差不多了。

  金光善取出钥匙打开牢门,一进去金子勋就跪在了他面前。

  “我罚你并不是因为苏晓也不是因为蓝曦臣,对于他们我大可做做样子关几天再放出来即可,你现在可知你哪做错了吗?”

  “我不该把姨父交给我的事搞砸了,我知道错了,姨父。”

  “当时是你要我把她交给你,你信誓旦旦的说着你有办法从她嘴里套出阴戒的下落,我想着把她交给你也未尝不可,可你所谓的办法就是轻薄人家吗,竟还把人家逼死了,我再问你,现如今,阴戒一事咋办,怕是难上加难了,你打乱了我的计划,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姨父,子勋知错了,”

  “你说说你,你惦记上人家,也好歹避着点吧,就这么在寝帐里……”

  “不是……”

  哎,真是没学着我半点,想当初我阅近天下美女无数,也没像你这样急成猴样啊。

  金光善正了正自己龌龊的思想,复又批评道:“我说,你做那事也好歹有点分寸吧,怎么把人给逼死了,坏了我的计划。”

  他看着金子勋一直低着头,始终不说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本来我对你还是寄予厚望的,我本想借着此事看看你的办事能力如何,不然我若百年之后子轩上位,他这位子怕是坐不稳了,我知他心性高傲,性子软,还需得一人在他面前帮他勇力排除来自各方门派施加的压力,以及金氏自己内部的争斗,而你就是我属意之人,可没想到你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今日我便放了你,出去后好自为之吧。”

  金光善瞧他双眼望着自己,一副将信不信的样子,遂又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考虑一下如玉,他能力比你强,他与子轩又是兄弟二人,有他辅佐,我相信金氏必然日渐昌盛,延年不衰,只是我观他意不在此,只一门心思地想着苏晓,这苏晓我想着就来气,几次三番坏我金氏大事,与那魏无羡一般,她又对如玉无意,偏我这个儿子不死心,日后怕是有的心痛了,”

  “据我估计,这阴戒便在她身上。”

  “姨父是说?”

  “嗯。”

  金子勋起身行一大礼:“姨父放心,子勋定不负所望,出去之后定完成姨父交代的重托,”还有,苏晓,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晓回了姑苏之后,却发现当年苏府之地早已被人买了去,重建了一座他人宅邸,金碧辉煌,四周是百草丰茂,比当年还繁荣似锦,不禁感叹流光易逝,而想念却一分一分地拔苗助长。

  她踏上了埋葬父母亲的那座山头,一壶清酒,一篮菜肴,苏晓没忘了母亲最爱吃的锦记的桂花酥,她今天也带来了,

  这几年,这里又多出了好几座新坟,父母亲的坟头已是荒草丛生,一番打理后,摆好菜,倒好酒,边烧着纸钱边与父母亲讲述着这些年自己的经历。

  蓝曦臣自回了云深不知处后,整日便有些心不在焉,处理宗务也漫不经心,常常出了好多次纰漏,被蓝启仁指出来批了好几回。

  “忘机,回来了。”

  “兄长,”

  “魏公子可还好?”

  魏无羡自穷奇道一事后,金光善便在众仙门颁布了一道召令,他便成了人人喊打的夷陵老祖。

  “魏婴他……”还能怎么样,不过是强装欢笑罢了,如若不是为了温情温宁他们,怎的能坚持到今日。

  “兄长,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蓝湛想起了今日在乱葬岗,伏魔洞中魏婴说的一番话,

  “蓝湛,还有一事我想请你帮帮忙,”

  “好。”

  “蓝湛,我还没说了你就答应了?”魏无羡在面对蓝湛时轻松了许多,他自己都浑然不觉,还打起趣来了。

  “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几个月来都没有听到一丝关于苏晓的消息,我想请你帮忙打探一下,她是否过得安好。”

  “蓝湛,怎的不做声,我让你为难了?”

  似乎有些难为情,又不太好意思,他吞吞吐吐:“你,喜欢,她?”

  魏无羡一时未反应过来,待将几个字连串起来,着实吓到了:“蓝湛,她是我义姐,怎么可能呢?”

  画风一转:“莫不是你喜欢她,”

  魏无羡神色迷迷地盯着蓝湛,充满戏谑之情:“你吃醋了?”

  “魏婴,”你应该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不过这句话他只能烂在肚子里。

  魏无羡瞧着蓝湛那哀怨的小眼神,直呼受不了,“我错了,蓝湛,还不行吗?”

  “苏晓她父母俱被温若寒三子温武迫害了,当年姑苏脚下那一场大火你不知吗,烧了三天三夜,她当时不在这才幸免于难,后来投奔到了莲花坞,”

  “你是说姑苏城下那场大火,当时城中百姓传的沸沸扬扬的?

  “嗯。”

  蓝湛又继续说道:“据说是因为苏家人身上有一枚阴戒,温若寒要用它来塑造傀儡不死不灭之身,这才找上了苏家,至于后来怎么样了就不得而知了。”

  “她不愿多说,在莲花坞时我也是看她神情不太对,再三追问之下才得知的,至于你说的阴戒之事我想应该是确有其事,苏晓当时一副心事重重的,二则温若寒不可能无事这样兴师动众,他还不至于要至天下百姓于死地吧,必是有所图谋的。”

  魏无羡似乎想起了什么:“蓝湛,你还记不记得,在清河时,我们的人攻打温氏时受到了傀儡的反噬,”

  “我记得是你用陈情唤醒了他们的意识,自己晕倒了。”

  “现在想来不是这样的,当时我就感觉到有另外一股力量在从中周旋,陈情它只是一部分,陈情一响,只能将他们体内的阴魂怨念引出来并运用音律来操纵他们,但后来这些怨念不见了,他消失了。”

  “你是说,苏晓?”

  “我还不是很确定,还是要你找到她之后把事情问个清楚,苏晓她人其实很不错的,我不希望她有事。”

  “蓝湛,我看泽芜君对她似有些与旁人不同啊。”

  “兄长他……”

  魏无羡带着蓝湛在伏魔洞中四处参观参观,这时温宁端着一碗茶进来了:“蓝二公子,喝茶。”

  “温宁,你不知道客人早来了,这不都参观完了,人都要走了,你才上茶,又偷懒去了是吧。”

  “不是的,公子,没有茶叶,我就取了几瓣莲花替代,这水我都清了四五遍,一煮好我就拿过来了。”

  魏无羡往桌上的茶碗一瞧,这水质清澈发亮,俨然可见二三瓣莲水中绽放。

  蓝湛拿起茶碗缓慢送至嘴边,一小口一小口浅酌,这期间魏无羡一直盯着,生怕错漏了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还不忘吐槽一下,喝个茶也这么雅正,直到他放下了茶碗,这才将重点放在那张空空的瓷碗上,他全喝光了?

  “很香,这味道很别致。”

  魏无羡听后,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转而对着烹茶之人打趣:“温宁,蓝二公子夸你呢。”

  温宁怪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来放松下身体的不自然状态。

  “温宁,你是用莲花泡的茶,你刚刚的意思是后山的莲花开了,”

  “是啊,公子,你种的。”

  魏无羡一阵欣喜若狂,连忙出了洞,跑到了后山上,只见着那条蜿蜿蜒蜒的泥渠里大片大片的莲叶上盛开着一大朵一大朵的鲜艳耀眼的淡粉色莲花,这一刻他放佛回到了莲花坞,师姐正坐在水边朝他招手呢:“阿羡,快过来!”

  不,是温情,一身火红的衣裳,蹲着身子在朝他招手:“魏无羡,你过来了,我叫阿宁去叫你呢,怎的现在才来。”

  原来用莲花煮茶是温情的主意,温宁呆呆傻傻的,怎会懂这个,我也是糊涂了。

  “蓝湛呢,怎么没过来?”

  “蓝二公子早走了,刚刚跟着你过来,看你看那莲花入了神,说是不忍心打扰便走了。”

  “温宁,你怎么不帮我留住他,在这儿吃顿饭了。”

  “公子,这里的饭菜蓝二公子怕是吃不惯吧。”

  “你说的也对,没什么好吃的。”

  “谁说的,今天的晚饭丰盛的很,二叔还把他刚到这儿来埋的几坛酒都拿出来了,他酿酒的手艺在我们那儿可是一绝呢。”温情洗了洗手上沾着的泥土,起身来到魏无羡旁:“二叔说了,今晚要不醉不归。”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阿宁,过来帮我。”

  “公子,那我过去了。”

  魏无羡点了点头,对着那片花田陷入了回忆中。

  这是蓝湛第二次来乱葬岗了,他清晰地记得第一次他假装在这附近一带夜猎,想着能与魏婴不期而遇,当时还闹了好大一个笑话,被一个小孩哭着抱大腿惹着路人围观说是小孩的爹爹,与娘子闹别扭,不会哄孩子,还劝着赶紧带孩回家,别在这傻站着,

  他当时可被吓到了,手足无措,

  直到那一声:

  “蓝湛。”

  回眼一瞬间,是心动,是喜悦,仿佛千万年间才在佛祖面前求来一次不期而遇,蓝湛木然地看着他驱散了众人,抱起那小孩,捏着他脸颊小小的批评一下:“阿苑,爹爹跟你说多少次了,小孩子不要一个人独自离开。”xǐυmь.℃òm

  魏无羡抱着阿苑炫耀道:“蓝湛,看,这是我的孩子。”

  阿苑却不愿意了,直嚷嚷:“才不是呢,你是魏叔叔。”

  想到这儿,他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今日这路,就让他一个人走吧,乱葬岗这荆棘丛生,野草疯长,这看不见的路向,他也试着走一回。

  “魏婴,你可知我心悦于你。”

  其实在蓝湛走出不远,魏无羡就跟了过来,只是没有现身,他悄悄地跟在后面,直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他就躲在那片野草丛中,

  “那次,百凤山围猎是你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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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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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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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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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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