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家就赶紧关房门。
“你回来了,今天杨阿姨炖了点羊杂汤,要不要先来一碗?”薛灿灿见丈夫回来,马上迎了上去。
“快快,给我盛一碗,多要点辣子油。”单位的集资房有供暖,一走进来就是暖烘烘的,越发觉得刚才背上冒出来的绝对是冷汗。
是被丈母娘给吓出来的。
薛灿灿也在研究所上班,赵雪彦的父母又还在学校代课,家里请了个保姆杨姨帮忙做饭带孩子。
喝了一碗杨阿姨做的牛杂汤,顿时觉得整个身子都暖活了过来。
刚才受到的惊吓也缓和了一些。
见他们两口子说话,杨阿姨很知趣的把孩子们带到一旁。
薛灿灿犹豫了一下,问道:“刚才是不是我妈找你了。”
每次她妈过来找他,他都是这幅吓的魂不附体的样子。
赵雪彦一愣,支支吾吾的说:“没,没有的事。”
薛灿灿犹豫了一下:“不如你跟我离婚吧。”
离婚这个事情她提了也不是一次两次,现在再提这件事情已经很淡定了,她不觉得跟母亲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冥顽不灵,贪得无厌。
赵雪彦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就炸了起来:“凭什么要我跟你离婚啊,你以为离婚就没事了吗,我看你现在还是没有搞清楚,咱们只要是在京市,我就算逃到哪里去都是没用的,再说我对你,你还不清楚。”
两人是大学里面认识的,按照同学们的说法,这叫革命战友。
革命战友岂可以抛弃!
“咱们搞技术出身的,遇到问题是要解决问题,你别想逃避,就你妈那样的,你姐姐死了,可她不是也没有放过韩昌君,我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女人,有些事情我也认了,况且你妈说的也对啊,当初我要不是找了你,也没有三居室可以分,所以你那份给她原则上来说也没有问题,你看单位里面好多同事,媳妇儿没上班的不也是二居室嘛,哈哈哈,可你别瞎想了好不好?”
薛灿灿是个好姑娘,又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如果因为丈母娘是个泼妇就要离婚,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他爸妈都会揍死他。
薛灿灿的眼眶红了红:“我妈刚才过来说了敏敏的问题,我明明知道景瑜跟敏敏根本没有什么,就是不敢顶她一句,她刚才是不是又去找你了?”
当然嘛,在薛母这种人眼里,疼爱的跟不疼爱的区别可大了。
赵雪彦挤出来一个笑容出来:“找我了就找我了嘛,让她去找韩景瑜嘛,人家现在有对象,我就不相信她能够直接去命令韩景瑜离婚,她脸再大也不带这样的。”
薛灿灿被他逗笑了,一双眼睛弯弯的很好看。Χiυmъ.cοΜ
反正韩景瑜在唐城,他老丈母娘总不能杀到几千里以外的地方去吧。
“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就拿来找单位的麻烦简直是浪费自己的天赋,她啊应该派上前线去收复海岛。”
薛灿灿被他逗笑了,也就不提离婚的话。
虽然原生家庭给她拖了后腿,可是她有这么好的老公,却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薛母堵住女婿啥也没有问出来,气冲冲的回到了家。
她女儿这么好,就不怕嫁不出去。
可再也没有比韩景瑜条件更好的了。
偏她最疼的就是最小的这个女儿跟最小的儿子,为了这两个,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在所不惜。
堵不住女婿,薛母骂骂咧咧的往家走。
一路上越想就越生气,嘴里骂骂咧咧的,谁知道一下子没有站稳,竟然一脚踩到了一堆狗屎上去了。
人家都说狗屎运狗屎运,一抬头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我听说韩老将军的事情有人在查,他们家当年那个保姆给人找到了,人家作证韩家根本就没有反gm思想,是有人栽赃陷害。”
“那韩老将军不就可以回来了吗?”
“也是早晚的事,现在不少人都已经平反了,韩老将军可是参加过万里长征的人,参加过抗日战争,他都要被定义为反gm份子,全华国都没有好人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的陷害他。”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尘埃落定,我记得他们全家走的时候,昌军还那么年轻,琴琴也都还在,可去年有人去江西看了,说琴琴已经不在了,她疯了。”
“真疯了?”
“碰到那样的老娘,她不疯就奇怪了,说来琴琴也是可怜,咱们看着长大的姑娘,三十不到就这样没了,薛老老婆一点都不心疼姑娘,一心就只有她家那个儿子。”
“还有她家最小的那个啊?”
“谁?”
“薛敏敏,你认识不,从小就跳舞的那个,薛老太婆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她了,上哪都带着,那姑娘长大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到处勾搭男人。”
“没有吧。”
“当然人家可不承认在搞对象了,可你没见她跟这个也是朋友,跟那个也是朋友的,结果人家想要跟她搞对象,人家来一句我们就是个普通朋友,真是造孽,这种人放在过去要给枪毙掉才好。”
“瞧你说的,人家又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还不伤天害理,老赵家里那小子,为她都跳楼了......”
薛母越听越气,她家敏敏可是最好的,不容有人这样讲她。
她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两人换了话题。
“我听说啊,军区打算给韩老将军平反,还要把昌军和韩老将军这么多年的津贴给补上,他家那三个孩子也要特殊照顾,每个孩子一个月给五块钱的生活费,十斤粮票,看来韩家要回来的日子也快了......”
“真的?”那人说:“这事可别给薛老太婆知道了,咱们别在外面说。”
薛母本来很生气,一听到有钱,就不生气了。
一个孩子五块,三个孩子就是十五,如果把以前的都补上,她回去得算算到底有多少钱。
再加上补贴里面还有粮票,这粮票就更值钱了。
军区一般不会给孩子补贴粮票,但是今年年底回来了几个被平反回来的,家属都给了补贴,薛琴琴不在了自然没有,可是韩昌君还有儿子,孩子这些年在外面吃了苦,是有补贴的。
作为部队大院的边缘家属群体,薛母是知道这笔钱到底有多少。
她心跳得嘭嘭快。
她就算是速算不好,也知道一个孩子至少有好几百块钱的抚养费,部队也绝对有这个实力出这个钱。
看来今天这个窝囊气也没有白出,还是听到了很有利的消息嘛。
外孙子外孙子,她也没有见过,当然没什么感情。
本来人就是这样,对哪个孩子有感情,对他她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有感情。
薛母在生薛琴琴、薛灿灿、薛靓靓的时候是连生三女,从最开始的失望,到后面的非常失望,最后都快绝望了才生到了薛志军。
有了儿子,最后生出来的薛敏敏的待遇也就不一样,因为那会儿她有了儿子保命,看着女儿也没有那么厌烦了。
对小儿子小女儿确实是有一百个耐心的她,对着上面的三个姑娘,简直是扔掉了觉得可惜,不扔养着又闹心的心态,她是怎么都不会对她们三个付出真心的。
不过养女儿出息大,这薛琴琴的公爹是将军,虽然没有直接带给她什么好处,但是将军亲家在当时也提高了她们薛家的社会地位。
可依旧挡不住薛母对这个最大的女儿的嫌弃。
她嫌弃薛琴琴,自然也不会对薛琴琴的孩子们高看一眼。
孙子嘛,只要儿子肯生大把的孙子,她压根不愁家里没有孩子啊。
所以尽管知道三个孩子当时在农村吃苦,又得不到好的教育,她是压根没有想过把孩子们接到自己身边抚养的。
本来没有想过要养三个孩子的她,现在心里头又有了盘算,她要找找韩景瑜,把这三个孩子的抚养权拿过来。
她是外婆,韩景瑜就是个挂名干爹,怎么说孩子都该给亲外婆抚养,对吧!
千里外的大娃二娃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外婆的惦记,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妈妈不在的日子,三个孩子都好想她啊。
晚上的时候三个孩子就着玉米馕,打了一个紫菜蛋汤喝,喝着汤二娃就不住的吸鼻子:“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好想她。”
其实妈妈走的时候他最兴奋了,没有妈妈管他,可以去周爸爸家里听广播,也可以晚一点睡觉。
结果就是,最想妈妈的也是他。
二娃就是铁憨憨。
头铁,憨憨。
三娃咬着手指甲:“我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妈妈了,我也好想她啊,是不是妈妈也想我们了,所以你们才会打喷嚏。”
又委屈的说:“三娃没有打喷嚏,妈妈不想我?”
呜呜呜,小老三好委屈。
越想越委屈。
眼泪就在眼眶里面转圈圈。
大娃抱起弟弟来,给他擦了擦丰富的泪水。
小老三其实很少哭哒,要哭也是因为妈妈。
“妈妈肯定最想念我们小三娃,她在家里的时候最最喜欢的就是小老三啊,她走的时候不是只抱抱你亲亲你吗?”
大娃其实很清楚,并非妈妈只喜欢三娃才亲亲他,因为他跟二娃都长大了嘛。
小老三很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是哦。
于是他就不那么伤心了。
结果铁憨憨还真的把老大这句话当了真,满脑子在想:“是吗,妈妈只喜欢我们三娃?”
越想还越觉得是真的。
三娃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是妈妈带着睡,他跟大娃都没有这个待遇。
三娃可以抱着妈妈的脖子撒娇,他跟大娃都没有。
憨憨有点伤心。
“有人在家吗?”外面传来叫门的声音。
“是周爸爸。”二娃跟周升的关系最好,也最亲密,就差没睡到人家周升家里去了。
听见是周升的声音,二娃一下子就精神起来,蹭蹭蹭的往外面跑。
“干爸,你来干啥?”二娃抢着跑到最前面,给周升开了门。
周升手里面拎着几个肉包子,是他在单位食堂买回来的,递给二娃道:“明天的早饭。”
这几个孩子不愿意去孙来娣家里吃,早上就自己胡乱弄一点,前几天都是煮粟米粥,配着泡菜,周升也就跟着他们一起吃。
他口味叼,发现孩子们就吃粟米粥没有营养,隔三差五的就敦促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这肉包子刚好四个,一人一个。
三娃胃口小,还要分给周升半个。
食堂的肉包子要拿肉票跟粮票买,八两肉包子就要票二两肉票。
别问为什么是二两,因为不是纯肉包子嘛,其他的都放的是菜,菜不用票。
周升来了以后就很少拿着粮本买粮食,他换成了粮票,方便在食堂吃。
周升一个月的肉票是一斤,刚好够买五次肉包子,其他的时候大少爷也只能规规矩矩的吃菜。
当然肉包子不能天天吃,有时候他们会煮个鸡蛋啥的,家里的鸡蛋其实挺多的。
“周爸晚上家里有人吗?”二娃问。
“我不在家,钥匙放在老地方,你们晚上可以过去听广播,但是九点钟之前要回家洗澡睡觉,不能在我那边久玩,你妈妈走的时候再三交代了我的,我可不能不听她的话。”
这话二娃没听出什么门道出来。
上辈子周升就是总跟她吵架,两人后面的感情闹得很不好,她性格强势他也不差,两人见面就跟火星撞地球一样,一准能擦出来些火花。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和忏悔的机会,他不会在小事情上面跟她斤斤计较。
都听她的又怎样呢,大男人就是要能屈能伸。
赵曼走的时候也交代了他看顾着些孩子的,她知道周升跟韩景瑜之间的关系,像他们这种铁哥们好战友,是过命的交情。
这辈子她再一次给与信任,他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这段时间周升也挺忙的,不是在跟于团长开会,就是在去唐城的路上,有时候回到家都已经是半夜了。
好几次他走进冰冰冷冷的小院子,都很羡慕隔壁家带来的温馨触感。
如果不是经历过这样一遭,他也不知道原来跟家人相处是这么温暖的感觉。
他家里是高干家庭,父亲是一个典型的军人,出事一丝不苟,除了父爱什么都能给他。
母亲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一心都记挂在丈夫身上,早年生了几个孩子都夭折了以后,只有周升一个孩子,竟然意外的并不怎么喜欢他。
周升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小时候在外面闯祸,看见妈妈气急败坏的来学校找他,给老师道歉给别的孩子的家长道歉,他这心里非常有爽感。
所以他不会爱别人。
上辈子不会,这辈子他想慢慢学起来。
没有想到这几个毛孩子,竟然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们淘气他也会生气,有时候还会揍他们。
他们来家里玩弄得乱糟糟的,起初他也会烦,但是发觉到了孩子也是很聪明的,他学着像赵曼那样教训孩子们,管着他们,他们见周升也不是那么欺负的,也会懂事的帮他整理好。
有时候他在家寂寞无聊,家里面有几个孩子在听吧广播,嬉戏打闹。
他就觉得人生其实没有那么无聊,还是有很多可期待的。
“大娃,你出来一下。”周升喊了一声,就看见大娃牵着三娃从里屋出来。
“周爸!”大娃比较严肃,没有二娃那么黏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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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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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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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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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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