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缓慢的偏过头,在卧房内打量了一圈,才恍惚记起,这是在幽州城。
而后,她呆了片刻,便动作极轻的,将自己身子慢慢缩成一团。脑子里,昏昏沉沉,浑身酸软难受,就连肩上的伤口处都隐隐作痛。
卧房内安静至极,连一丝声响都听不到。
这般静寂之下,阿蛮怔怔片刻,忽而眼眶湿润。她咬着唇,并不出声,只是忽将被子往身上用力一拽,盖住了自己的半张小脸。
胸中憋闷之气,甚至,隐隐生出的委屈之意,让她眼前都模糊。
床榻上的凌乱,更提醒她,昨夜里,他是如何逼迫她,让她一遍遍的求饶。
她已然有些想念竹香了,若竹香在,定会心疼她,也会守在她身边。
如此,过了好半晌,卧房外,值守的仆妇忽然轻声开口道:“王妃,可允婢子进屋伺候梳洗?”
仆妇本不想问,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她们生怕王妃被王爷折腾坏,这才大着胆子,试探了一番。
阿蛮听到仆妇声音,缓了片刻,揉了揉发红的双眸,才开口应道:“进来。”
她昨夜里,声音就有些嘶哑,如今一听,更是有些严重。
卧房外的仆妇,面面相觑,而后,推门而入。
阿蛮强撑着,拥被起身。
想端坐着,维持她吴越小郡主的尊严。
两名仆妇并不敢多看,只恭恭顺顺的侍候梳洗。
阿蛮脸色微有苍白,很快将自己收拾妥当。
几乎是她刚刚收拾好,热乎乎的早饭便上了桌。她毫无胃口,一口都不想用。
偏生,旁边两名准备为她布菜的侍女,见她这般,立刻跪倒在地,声音都发颤了:“王妃,可是婢子做的哪里不妥?”
阿蛮这次是真的怔住了,仆妇侍女们的表现,仿佛在对待她的时候,小心翼翼。
她眉心微微蹙起,直接开口道:“与你们无关。”
而后,她起身,准备重新回床榻上。
身体实在是困乏的受不住了。
仆妇侍女们,刚刚得到郡守夫人命令,一定要侍奉好河东王妃,否则,就会重重惩罚。
她们如今,才会如此诚惶诚恐。
阿蛮冷下小脸来,她们到底不敢再多加为难,只都心中慌慌的将屋中早饭撤走。
很快,卧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阿蛮坐在床榻上,双腿曲起,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目无神。
就这般坐着片刻,屋外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蛮回过神,抬眸看过去,便看见窗户被动作极轻的推开。
她顿时浑身一凛,正欲迅速出声,唤门口处值守的两名仆妇进屋。
从窗户进来的钟彦已经沉声开口道:“郡主,是我。”
他声音微微发涩。
阿蛮一时僵住,抬眸看向他。他眉间本就有一道疤痕,不笑的时候,面目十分狰狞。
如今,大概是并未来得及洗漱,只觉他模样大变,竟胡子拉碴,憔悴至极。
钟彦将窗户小心关上,而后来到阿蛮床榻前,跪倒在地,声音亦有些发哑道:“郡主,是钟彦失责。”
他当日入郡守府,奉王上的命令,将小郡主带出去,他本以为,不过就是见一面,以解王上相思之苦。
是以,将人送上马车,他迟疑片刻,并未跟上去。结果就是因为这一迟疑,导致小郡主被王上带出了幽州城。
他只觉,万死难辞其咎。
阿蛮拥被坐于床榻上,一张小脸面无表情,低头看向他。心中隐有怒意翻腾,但极力压制。
钟彦见小郡主只盯着自己看,一句话都不说,面色越发的难看。
他本单膝跪在她面前,停顿片刻,他忽而将另一条腿也跪下,抬头看向小郡主。
阿蛮见他这般,一时间,皱起眉头,并不想再多看他,只哑声开口道:“出去。”
她声音里,语调极淡。
钟彦心头一时发紧,恨不能让小郡主将自己训斥一顿,或者是干脆直接的惩罚于他。
只如今这样,极其冷淡的开口。
他心跳顿时如擂鼓,心慌的不得了,生怕她从此后就此厌烦了他。
他不动,脊背挺直,跪在她面前,一字一句的开口道:“钟彦未曾护住郡主,请郡主责罚。”
阿蛮如今想起阿兄,便觉心头发堵,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钟彦又是阿兄送来的人,她头次对他产生了怀疑。
钟彦听不到小郡主的回答,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行,面容越发显得可怖,只继续声音发涩的开口道:“郡主,请责罚钟彦。”m.χIùmЬ.CǒM
阿蛮再次抬头看向他,就这般,盯着他片刻,她忽而,声音冷淡的开口道:“钟彦,你跟我多久了?”
钟彦浑身紧绷,喉咙微动,好半晌,才回答她道:“一年有余。”
阿蛮微顿,视线落在他脸上,语速极缓的开口道:“比之阿兄,是少了一些。”
钟彦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鼓如雷。
阿蛮看着他,小脸上神色极淡,再次开口道:“你该回吴越了。”
钟彦浑身一僵,抬头看向小郡主,只觉胸中一时难受的厉害,竟说不话来。
阿蛮见他并无回应,只坐直了身体,再次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没听清楚吗?钟彦,我让你回吴越。”
钟彦凝视着她的一张小脸,手掌不受控制的收紧,好半晌,他才声音艰涩的开口道:“郡主,是不想要钟彦了。”
阿蛮一声不吭,只板着脸,冷静的望着他。
钟彦受不住她这般冷淡,垂下头,不过片刻,他忽而从靴子中,摸出一把匕首。
匕首锋利。
阿蛮脸色微变,不知他意欲何为,娇声斥道:“钟彦!”
钟彦神色坚毅,手握匕首,直抵胸口,望着阿蛮,一字一顿的开口道:“钟彦做错事,自然该罚,只求郡主,不赶我回吴越。”
他这般说着,未等阿蛮反应过来,手中匕首,用了十足的力道,朝着自己刺了过去。
他的动作,极其果断。
阿蛮惊呼,直接从床榻上跳了下去,直接奔到他的面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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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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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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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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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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