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视线森森然落在她身上。
他并未开口,只这样看一眼,慕容娇忽然便觉心头发虚,手脚发软。强撑着,才没有跌坐回椅子上。
孟宇本怒目而视,如今见她这般不顶用,视线从她身上收回,嗤笑一声,不再理睬。
不过片刻,幽州驻军忽而列队,将看台团团围住。
诸国使臣本事不关己地在看戏,如今冷不丁齐齐被围住,一时脸色皆都突变。
忍不住看向梁地河东王。
萧誉面容沉静,手指在腰间佩剑上轻轻摩挲,他已然颇有些不耐与这些使臣虚与委蛇了,阿蛮如今在营帐中,还尚在等他。
孙尚河身体受了二十杖,此时行动多有不便,但面色如常,只皮笑肉不笑地冲着诸国使臣安抚道:“诸位且莫要慌张,不过是简单查证。”
简单一句,他神色冷下来,一摆手,示意驻军上看台。
看台上诸国使臣,皆是达官贵人,何曾被如此无礼地对待过。如今幽州城驻军一上看台,各国护卫皆齐齐起身,迅速拔剑。
气势顿时紧张。
孙尚河不动如山,神色变也未变,低笑着道:“大家何必紧张?不过是看看哪里有能折光的物件,难不成都心中发虚,以至于不敢让我幽州察看?”
他语气并不显咄咄逼人。
诸国使臣面面相觑,楚地长信侯脸色难看,正欲开口。
在齐国另一侧,一直安静着的鲁国国君木参,忽而朗声笑道:“孙郡守说笑,不过是些许小事,吾等自会配合,不过就是察看,不如先查鲁国。”
他说完,鲁国大将卫益便恭顺起身,神色平静地命鲁国亲卫配合幽州城驻军。
鲁国如此,其他诸国稍稍思量,纷纷表示愿意配合。
唯有楚地、蜀地与魏地使臣,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幽州驻军行动迅速,很快就查看完这些配合的国家,察看到楚地时,长信侯手下一副将,大刀往案几上用力地重重一拍,冷笑一声,开口道:“我看谁敢!”
他一出声,长信侯身后守卫瞬间齐齐拔剑。
孙尚河双眸微眯地看过去,而后,脸上带着笑:“长信侯何必要为此大动干戈?不过是察看一番,若是没有那可折光的物件,也是还大家清白。长信侯如此,岂不是欲盖弥彰,让人不得不深思。”
他三言两语说完,也到不强硬地命幽州驻军去察看楚地了,只是转向魏地,言辞恳切道:“慕容将军,我幽州城绝不偏袒谁,出事便查,历来是吾等作风,如今只有楚地、蜀地尚未察看。”
他说着一顿,脸上带着笑,不动声色开口道:“请慕容将军,自行定夺。”
魏地使臣乃从吴国出逃回去的慕容翰,慕容翰身长八尺,面如冠玉,此前一直未出声,只纵容慕容娇胡闹。
如今孙尚河直接冲着他抱拳。
他不得不抬眸看过去,神色冷静道:“孙郡守之言,吾等自会好好琢磨。”
他说着稍顿,转而看向比武场上,依旧还不服气,梗着脖子的小郎将,冷着脸吩咐道:“还不下来?”
一旁的慕容娇,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但见自家小郎将神色顿时蔫了下去,立刻就要出声。
慕容翰已经冷眼看向她,沉声喝道:“胡闹,还不坐下?”m.χIùmЬ.CǒM
慕容翰久经沙场,慕容娇自来便有些怕他,被他这么一凶,嘴巴一嘟,立刻心有不甘地坐回了自己椅子上。
楚地长信侯见此,将手中杯盏重重放到面前案几上,而后冷哼一声,长袖一甩,愤然起身。
而另一旁,同样没有让察看的蜀地使臣,也是面色难看。
营帐中,阿蛮趴在床榻上,支棱着耳朵,想要听外面的动静,但这边营帐林立,距离比武场着实有些距离。
她只偶尔能听到打鼓声,再就是高声呼喝声,其他便都听不到了。
薛军医提着药箱子,姗姗来迟。
他此次被孟宇临时抽调到了幽州城,颇有些水土不服,脸色有些发白。如今急匆匆被唤来,起先,他不知道要为谁治伤,还不由得心生怨怼。
再等进入营帐,一眼瞧见趴睡在那里的河东王妃,立时忘记自己刚刚的怒气冲冲了。
他拧着眉,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榻前,药箱子往下一放,就急乎乎开口唤道:“王妃?”
阿蛮面无血色,浑身发软的模样,听到有人唤自己,不由得睁开双眸,待发现面前人时,亦有些诧异,低声问道:“薛军医不是在封丘邑?”
薛军医一听这话,颇有些鼻子泛酸,也不多说,往床榻前的小凳子上一坐,摆摆手道:“旁的先不论,容属下先行诊脉。”
阿蛮不吭声了,很是配合的伸出了手,而后在他将手指搭上来后,言简意赅的解释道:“我左肩受了伤,昨夜里痛的很,但并没有发热。今晨,不知为何,身子便开始越发的不舒服。”
她声音有些发虚。
薛军医仔细诊脉,片刻后,拧着眉道:“不过是剑伤,怎搞得气血翻涌?”
阿蛮听得分明,此时,身子一顿,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原是她过于担忧阿兄要取萧誉性命一事,而将自己搞得心神不宁了。
薛军医说完,将手收回,一边去掀开自己的药箱子,一边绷着个脸,嘀咕道:“不过皆是小事,且等属下寻个好伤药给王妃,保准不留疤。”
阿蛮见他神色颇为可爱,不由得失笑,但又怕他羞怒,强行压住笑意,乖乖颔首附和道:“薛军医妙手回春,定能将我这小小的伤口治好。”
肩上伤口,虽不危及性命,但却也让她身上难受至极。
薛军医很是受用她这般讲话,更是卖力的多给配了一小药瓶,十分不舍得开口道:“这东西能生肌,王妃只需每晚涂上些许,便能让伤口尽快恢复如初。”
他将药瓶递给阿蛮,又絮絮叨叨良久,才退出了营帐。
阿蛮松了口气,又有些晕晕沉沉的。
但不过是薛军医刚刚出去,营帐的门帘再次被掀开。
钟彦一眼瞧见床榻上的小郡主,小郡主神色蔫蔫,肩上的伤口裹着白布,隐约露出莹白的肩,此时,正一动不动地趴睡在那里。
顿时,他身体有些僵硬,而后缓缓走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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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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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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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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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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