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将阿蛮抱下车,直接送了进去。阿蛮双臂抱着他的脖颈,在他将要放下自己时,忽而收紧。
萧誉见她如此,动作微顿,看向她,低声开口道:“不让放?”
他要将她放床榻上。
阿蛮望着他,摇了摇头,又小声的开口道:“夫君将我放在这里,可是又要去比武场?”
萧誉眉梢微挑,他一言不发从看台上下来,已经实属不妥,若再不回去,难免引发揣测。
他注视着她,安抚道:“不过片刻,很快就会回来。”
阿蛮心里发紧,她不顾伤口疼痛,执意来此,不过就是为了待在他身边,以防有意外发生。若他将她留在这里,那她岂不是白来了。
萧誉见她小脸发白,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一时不忍,凑上前,在她额上亲了亲,又蹭了蹭她的鼻尖,哄着她道:“蛮蛮听话,要好好养伤。”
阿蛮怎么肯真的让他离开,只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一张小脸埋进他的怀里,含含糊糊地开口道:“诸国会武,英雄少年辈出,夫君可否将我带上?”
她说着一顿,脸上面色微微发红,再次小声地开口道:“蛮蛮不想离开夫君。”
她少有如此黏人的时候,话音未落,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睫毛轻颤。
萧誉身子微顿,低头仔细看她,她现在娇娇弱弱,甚是惹人怜爱,实在叫他心头发软,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可如今,她身上已然开始发热,他动作极轻地将她放下,而后俯身看她,神色严肃,直接开口道:“最多一个时辰,我就会回来,不许胡闹。”
他忧心她的身子。
阿蛮神色一下蔫了下来,他现在这般,分明就是不管她怎么撒娇都不管用。
连话也不说了,她颓颓的,自己动作慢慢的,乖乖趴睡了下来。
现在身子发热,她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热的。
萧誉见她这般,极力控制着,才将自己想带她在身边的念头压下去,转而吩咐一旁营帐外的亲卫:“去唤军医。”
他本欲等军医为她诊脉后,再回比武场,但不过亲卫刚刚去唤军医,就有将士急匆匆来报,言称比武场上,魏地一名小郎将与齐国一名小郎将发生了冲突,且冲突不小,看台上的魏地使臣与齐国使臣,皆都激动异常,已有起身对峙之势。
五年一次的会盟,至关重要,各方势力交错。
时有冲突发生,尤其是在比武场上。可那大多是在会盟开始后的第三日起才会有试探性小规模的爆发,如今在会盟第一日就起冲突的,实在是少有。
萧誉脸色难看起来,阿蛮在旁听得微怔,不由得扭过脸看向萧誉。
他正也看向她,略微思量,凑上前抚了抚她小脸,沉声道:“我去去就回。”
阿蛮此时不好再闹,面露忧色,乖乖点头。
她一应,萧誉立刻起身,大步出了营帐。
比武场上,魏国小郎将正与齐国小郎将对峙,两人皆都十七八岁的年龄,此时全都气得脸色通红。
魏国小郎将用手中长枪指着对面小郎将,疾声道:“分明是你刚刚暗算于我,否则我怎么会输?”
齐国小郎将亦气急,手中长剑同样指向他,厉声喝道:“无耻小儿!分明是你技不如人,输了不肯认账,偏生说我暗算于你,当着诸多人的面,你竟就敢如此胡说?”
看台上,魏国小郡主慕容娇手握九节鞭,已然站起身,满脸怒容,娇声斥道:“暗算还不承认?我魏地儿郎,勇猛无比,就算是输,也会输得坦荡。定是遭了你齐国的暗算!无耻!”
她声音极高。
比武场上,齐国小郎将脸色忽白忽青,眼神直直地看向慕容娇,而后再次看向对面魏地小郎将,怒声道:“你说我暗算于你,那你倒是说清楚,我是怎么暗算你的!”
他实在气急,将手中长剑忽地掷于地上,就要走上前。
魏地小郎将脸色难看,怒斥道:“你还想与我动手?方才我持枪刺向你,忽有一道强光刺眼,以致于我刺偏,让你侥幸得胜,还敢说不是你们捣的鬼!”
此时,日头确是正大。
萧誉登上看台,脸色冷硬,朝着比武场上的两人看去。
看台上诸国使臣,瞧见河东王归来,一时间齐齐噤声,唯有楚地长信侯斜睨萧誉一眼,嗤笑一声道:“齐国胆敢如此猖狂,怕不是因为这幽州城是梁国地界,有恃无恐?”
他的话未免直白。
萧誉未出声,眼神微凉。
坐于他身侧的孟宇,已然猛地拍桌,冷笑道:“长信侯此言何意?”
楚地长信侯身形偏瘦,长相阴柔,双眼更是狭长,此时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孟宇,又缓缓看向萧誉:“我是何意?在座之人,何人不知,齐国不就仗着有梁地撑腰,才敢在比武场上暗算他人?”
他语气不紧不慢,话说完,好整以暇地端起面前茶水,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萧誉面色发沉,视线落在他脸上,沉声道:“长信侯慎言。”
孟宇身体紧绷,眼神发狠,手已经放到了腰间佩剑上。
楚地长信侯,早就在幽州城会盟之前,就曾口出狂言,要夺取梁地,抢河东王妃以作禁脔。
传言从楚地到梁地,不过月余。
齐国使臣早已面红耳赤,此时不得不起身,冷声开口道:“我齐国怎会做如此下作之事?胜败乃兵家常事,更遑论是区区比武场!既然魏地小郎将不服,不如再来比过!”
比武场上,剑拔弩张。xǐυmь.℃òm
萧誉脸色不愉,不动声色地偏过头看幽州郡守孙尚河。
孙尚河身为幽州郡守,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非同一般,应对这种突发情况,也得心应手。看到王爷示意,他抬手,唤来一旁亲卫,耳语吩咐几句后,亲卫即刻退下。
魏地小郎将并不服气,手中长枪用力往地上一扎,气愤愤道:“凭甚我就要再与他比一次?若刚刚那一枪没有刺偏,我就已经赢了!”
魏地小郡主慕容娇,在看台上,也颇为不满,视线扫过河东王,又落在齐国使臣身上,娇声斥道:“幽州身为东道主,竟就允许齐国如此欺人?我看梁地这北方霸主之名,是时候该换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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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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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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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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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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