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欲通报,但前院门房递话说,那侍女神情急切,说武信侯夫人病重,又说武信侯夫人与王爷情谊深厚,恳求王爷前去探望。
她生怕这武信侯夫人真与王爷有些情谊,这才大着胆子,将信将疑地传了话。
阿蛮自然也听到仆妇传话了,睁开眼,偏过头看他。
萧誉动作微顿,与她四目相对,竟不知为何,心中隐隐发虚,连带着,对着门外前来通报的仆妇隐有迁怒之意:“去唤府医,前去救治。”
门外,仆妇被王爷这略带火气的声音吓到,急急应了一声,又赶忙去寻府医。
萧誉收回视线,便发觉阿蛮正盯着自己看。
洛芙前来封丘邑,这大半个月来,只第一日前来府上拜访,其余时间,俱都安安静静。
阿蛮几乎都要忘记她的存在。
现下,她忽然出现,以这样的方式。
萧誉稍稍犹豫,解释道:“她病重,前来府上求助,怕是封丘城内的大夫无能为力。”
阿蛮伤处抹上了药,果然凉凉的,舒坦了不少。
萧誉见她不说话,眼梢微微挑起,试探问道:“生气了?”
阿蛮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语气淡淡道:“夫君实在是多虑了,洛氏女是夫君故交,与夫君有着非比寻常的情谊。她托庇于夫君,如今病重,前来通报,也是理所应当。”
她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确无丝毫情绪起伏。
萧誉却不满起来,胸中一时堵得慌,忽而冷下脸,翻身下了床榻,冷声道:“蛮蛮如此大度,恐怕也不介意我前去探望她了。”
阿蛮尚未说话。
门外,又一仆妇前来通报,武信侯夫人再次派来一名侍女,言称请王爷入金玉楼,有要事相商。
萧誉微顿,转过身看阿蛮。他刚刚不过一时气话,并未真想去探望洛芙。
阿蛮也从床榻上起身,慢慢道:“既有要事相商,夫君走一趟吧。”
萧誉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见她不似假作大度,冷着脸,扭头出了卧房。
金玉楼乃封丘邑最大一家客栈,起先洛芙前来投宿,对房间多加挑剔,屋内寝具等物件全部换了一个遍。客栈老板虽知她是闻名天下的洛氏女,但到底心中还是颇为不耐。
但没想到,她入住当日,河东王萧誉便亲自前来探望。他立刻收起心中怠慢之意,不仅免了洛芙等人的房费,还处处小心侍奉起来。
前两日,洛芙侍女前来传话,言称客栈内入住客人太多,实在吵闹,吵到了夫人,让他将客栈中客人全部打发走。
客栈老板摸不准武信侯夫人与河东王究竟是何种关系,生怕洛芙到时候给河东王吹耳边风,是以,忍气吞声应了下来。百般赔不是的,将住店的客人全部送了出去。
可金玉楼本身就是封丘邑中最大客栈,不少人慕名前来,若长期拒客,对客栈难免有损。昨日,他派伙计前去试探地询问,武信侯夫人住到何时才走,却被告知,武信侯夫人在封丘邑,是河东王所安排,她是河东王的贵客,是河东王不许她离开封丘邑的。ωωω.χΙυΜЬ.Cǒm
这大半月来,河东王也只来过一次,他本就对两人关系产生了怀疑,那侍女却趾高气扬道:“王爷不出两日,便会来看我家夫人。”
他便决定再等两日。
眼看两日期限将过,本以为河东王不会前来,未曾想,在这日日暮时分,河东王一脸寒气的来了。
客栈老板一时心慌,急急迎上前。
萧誉看他一眼,并未多话。他身前引路的侍女,倒是隐含得意地看了过去。
洛芙房间在后院。
侍女在前急急走着,嘴里道:“夫人不让婢子前去叨扰王爷,但婢子实在不忍,只好苦劝,夫人才勉强答应。”
萧誉眉头紧皱,跟着她行至洛芙屋前。
十日前,长信侯听闻洛芙在封丘邑落脚,且有长住打算,遣人送来一份手令,命洛芙速回楚地,并交出武信侯府中藏宝图,否则便要将洛氏族人驱逐出楚地。并且扬言,洛芙虽托庇于河东王,但楚地不惧梁地,更不惧河东王。听闻河东王新妇亦是身娇貌美,他日楚地问鼎中原,定要将河东王妃夺回楚地,让其与洛芙共侍于他身侧。
洛芙忧思甚重,以致卧床不起。
萧誉大怒,将长信侯手令掷于地上。
长信侯竟觊觎窥探阿蛮,这让他产生浓重的不悦。
洛芙坐于一侧,脸色苍白,默默垂泪。
萧誉额上青筋暴起,视线落在她脸上。
洛芙命左右侍女退下,待房门紧闭,才望向萧誉,眸中含泪,轻声道:“是我的错,若我不来投奔于你,他岂会如此出言不逊。”
萧誉极力克制发怒的情绪,拇指摩挲着腰间佩剑,看着她道:“与你无关。”
楚地蠢蠢欲动,如此种种,或早有预谋。
洛芙嘤嘤哭泣,间或用手帕轻捂口鼻,轻咳一声,小声道:“长信侯执意要我回楚地,若我真为一己私欲,久住封丘,怕会给封丘邑带来祸乱。”
稍顿,她泪眼朦胧地看向他,又颤颤巍巍道:“如今,他不仅想要我随侍他左右,更想将阿蛮妹妹金屋藏娇。我心实难安,本不欲将此事告知与你,徒添你的烦恼。但我已打算收拾行囊,出发归楚。”
萧誉定定看她。
她仿若真的大病一场,苍白无力,楚楚可怜。
金玉楼安静如斯。
她起身,将早已备好的藏宝图,又一次奉于他的面前,诚恳道:“我此次归楚,以身侍贼,一定打消他对阿蛮妹妹生出的不轨之念,若他执意……我也已做好九死一生的准备。请你务必收下此物,图中藏宝地乃前任楚王藏私之地,定有珍奇异宝。”
萧誉并不接,盯着她略带病容的脸,语气森森道:“你且将病养好,其他勿管。”
他说完,唤门口等候的府医进屋。
府医见气氛冷凝,不敢多言,低眉顺眼,为洛芙把脉。
萧誉握紧佩剑,眼眸低垂,掩去眸底凶光,长信侯意欲夺他妻,这消息,令他身上迸发出森森杀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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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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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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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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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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