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站在床榻前看她,好一会儿,他拧着的眉才渐渐舒展,一俯身,动作小心地将人连带被子一同抱起。
门口守候的仆妇,并不敢阻拦,只垂着头,安安静静跪在两侧。
阿蛮醒来,已是亥时初。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被萧誉抱在怀里。
萧誉并没有再睡,几乎是她一动,他就发现了,脸凑过去,在她柔嫩的脸蛋上蹭了蹭,低声问她:“醒了?”
阿蛮并不能适应这般亲密的动作,只觉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脖颈处,酥麻发痒,竭力忍住,才没有将人推开,含糊地应了一句:“嗯。”
她声音里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萧誉心头发软,又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亲,才将人放开。
阿蛮身体放松下来,趁势往后挪了挪。
萧誉并未察觉她的小动作,知晓她从下马车后,就再无进食,恐她腹中饥饿,一起身,命仆妇们摆上餐食。
阿蛮身体疲乏,吃不下东西,只眼巴巴地望着银耳汤。萧誉给她盛了一碗,她便开始小口小口地喝。
她这样子,乖巧得很。
萧誉不动声色看她,等她喝完,欲再询问是否要再来一碗,她已然放下勺子,朝着他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蛮蛮吃饱了,我服侍夫君用饭?”
她刚刚虽然垂着眼眸,但是却知晓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她被他看得耳朵都发烫,故作镇定,才喝下这一碗汤。
萧誉哪里会用她服侍,看她一眼,自己拿起了筷子。
他将她给抱到了这间卧房,她自然不好再回去。
用完这一餐,仆妇将餐桌撤下。两人分别去浴房洗漱,萧誉先一步回了卧房。
阿蛮饱饱睡了一觉,现下清醒得很,在浴房内磨蹭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回去。
萧誉此时精力充沛,正坐在案几后,查看近两日石山送来的军务。封丘邑地理位置特殊,若梁的彻底接手,势必对日后拿下狄邑大有裨益。
石山近日亲自带兵巡防,果真发现多处蜀地留下的暗桩,已经派人彻底拔除。
萧誉刚刚放下一卷案牍,就听见阿蛮进屋的声音。抬头去看,就见她坐到了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半张柔嫩侧脸。
头发未干,阿蛮正用手中巾帕轻轻绞发。
萧誉看了一会儿,忽而起身,走到她身后,按住了她的手,声音喑哑:“我来。”
阿蛮不知他怎么就来了兴趣,但不好拒绝,乖乖地松开了手。
萧誉手法并不是很熟练,俯首间,只闻得她身上和发上的清香,一时手上的动作不禁就慢了下来。
阿蛮察觉到,不由得从铜镜里看过去,模模糊糊,便瞧见他握住自己一缕青丝,正放在鼻下轻嗅。
他这般行径,阿蛮脸一下发了烫,就连耳朵根都迅速发了红,哪里还敢让他继续,努力板起小脸,正经着开口:“天色已晚,夫君身体不适,该歇了。”
萧誉知她怕羞,但又实在不舍得将人放过,只往前凑凑,故作严肃,沉声问她:“你用的什么香膏?怎的这么香。”
他脸就在她颈侧。
阿蛮颇有些受不住,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回了他一句:“只是浴房里的皂角。”
萧誉看她一眼,他用的也是浴房里的皂角,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她身上香味。
阿蛮怕他胡来,从他手上拿回巾帕,望着他,慢吞吞开口:“夫君应了蛮蛮的,要好生休养。”
萧誉哪里不知她是何意,压下心中不满,将人抱起,送回床榻。
次日天明,晨光熹微。
阿蛮正在熟睡,忽听门外有亲卫禀报,言称珂儿姑娘与小郎将李秀在校场打了起来。
石山将军劝阻不了,只好派人前来禀报。
连石山都阻不了,已到了要惊动萧誉的地步,可见事情着实严重。
阿蛮瞬间清醒。
萧誉已经起身,脸色都冷下来。
他动作迅速,极快穿衣出卧房,径直去校场。
竹香休整一晚,早上很早就醒来,守在门口等候传唤,瞧见王爷脸色不好地走出,犹疑了一下,转身进了屋。
阿蛮也已起身,正拥被坐在床榻上,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竹香亦听到刚刚亲卫所言,此时半跪在床榻边的脚踏上,望向小郡主,声音里隐含担忧:“李秀怎么会和珂儿姑娘打起来?珂儿姑娘乃梁地金枝玉叶,他哪里讨得了好。”
她说着,又暗暗嘀咕:“我瞧着,王爷刚刚怒气冲冲。”
阿蛮看她一眼,不为所动,将被子一扔,下了床榻,又见竹香在旁边眼巴巴望着自己,板着小脸应了一句:“我若不去,想必李秀定然无事,我若去了,那便不一定了。”
竹香听得迷糊,想要再问。
阿蛮眼眸一弯,不言语了。
封丘邑与梁地风土人情截然不同,梁地早晚尚且寒凉,这里已经热得很了。
郡守府仆妇拿来备好的衣裳,竹香先过目,直看的瞠目,这里的夏衫与梁地不同,也与吴越不同,大袖衫乃薄纱所制,肩膀、胳膊若隐若现。
阿蛮瞧见她脸蛋通红,探身过去看,也是一怔。
仆妇尚未离去,瞧见王妃看过来,脸上带着笑,恭顺解释:“好叫王妃知晓,封丘邑的贵女皆喜欢这家金缕坊的成衣,婢子瞧王妃身形,穿这些衣衫,最是好看不过,是以斗胆送来,让王妃过目。”
阿蛮不由地朝她看去,这仆妇大约三十五六的年龄,长相白净,望过来的目光一片真诚。
竹香眼神在衣衫上来回扫,闷了半天,才开口嘀咕:“你们这里的贵女,喜好倒是颇为不同。”xiumb.com
仆妇并未多言,只是依旧笑笑。
阿蛮来了些许的兴趣,看着仆妇眼眸弯弯:“你是管事?”
“婢子苏敏,不敢称管事,不过是掌管府中采买。”
阿蛮不言语了,视线又落到旁边浅绿色衣衫上,想了想,命竹香给她换上。
萧誉这一去校场,直到天黑才回郡守府,他一下马,直奔卧房。
远远便瞧见,卧房未掌灯,黑漆漆一片。
他脚步本是匆匆,见到此景,不禁慢了下来,脸上也浮现出不悦的神色。
早已等候在侧的仆妇苏敏,此时迎上前,行礼过后,温声禀告:“今日城中有斗花会,珵美先生听闻王妃来封丘,特来相邀。”
萧誉看她一眼,声音冷了下来:“她去了?”
苏敏颔首:“王妃已出府两个时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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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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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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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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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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