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远远瞧见萧誉等人行来,又见郡守跟在萧誉身边,毕恭毕敬,急急上前行礼。
萧誉一摆手,免了她二人的礼,眼神望向阿蛮所在的屋子:“醒了?”
婢子声音脆生生,答的利索:“夫人未曾唤人,想必还在熟睡。”
张敬怕的紧,本就不想在萧誉身前多待,如今将萧誉亲自送到阿蛮住处,借着让他们夫妇独处的理由,讪讪退下。
萧誉挥退两个小婢子,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床前。
阿蛮卧于榻上,果然还在昏睡,她身上已被换上舒适的衣袍,乌发铺散,被衾遮住了半张小脸。
此刻,她露出的半张小脸正朝着萧誉的方向,纤弱惹人,楚楚可怜。
整整半夜,萧誉的心这才踏实下来。他视线凝在她脸上,离了近一些,才发现她唇瓣微张,大约是因风寒,呼吸都发烫。
他盯着她发干的唇瓣,喉咙微动,好半晌,才转身去给她倒水。
屋内用小火温着热茶,茶水咕咚作响,热气袅袅。
阿蛮在床榻上一时发冷一时发热,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萧誉端着茶水,怕洒到她身上,动作极为笨拙,小心谨慎地喂了她水,见她似乎舒服了一些,眉心才舒展。
茶杯放下,他又想起刚刚府医的话,眉心不由蹙起,掀开被衾,果然见她两只手腕皆上了药,被包的严严实实。
阿蛮实在是倦极累极,加上身体发了热,一时半会儿便睡得醒不过来。然则,许是感觉到了什么,萧誉正要查看她手腕伤势,她便惊醒了过来。
本就睡得不安,此时一睁眼,便见一高大身影在自己床前,阿蛮瞬间低呼出声。
萧誉立刻沉声安抚:“是我。”
阿蛮时常被噩梦惊醒,如今更是刚刚被关在底舱许久,惊心动魄的度过了一晚,难免风声鹤唳。
萧誉一夜鏖战,身上战甲尚未换下,脸上血污未清。
阿蛮挣扎着坐起身,拥着被子扬起小脸看他,眸色若雾。
她的唇瓣还湿漉一片,萧誉如何受得住,忽的转过身,脊背挺直,声音稍显冷硬:“你好生养伤,过几日与我一同回汴州。”
阿蛮还未来得及应声,他便极快地转身出了屋。
从郡守府出来,萧誉直奔休整之地。这处休整之地是宋州将士平日里操练所用,如今隐隐有荒废之意。
石山正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训话,旁边几个小郎将站的挺直,听得认真。
相比金州船只的死伤惨重,梁军虽有损伤,却并未伤到元气。
萧誉走近,石山眼前一亮,立刻迎上前:“王爷,那五牙大舰?”
他垂涎已久,早就想弄回自己军中。
萧誉绕过他,直接回绝:“休想。”
五牙大舰乃梁地放在淮水分流处以备不时之需所用,被周寅等朝臣知晓他动用,定会絮叨不休。更何况,石山这厮竟还想带回自己军中。
石山不过随口一试,被拒绝倒也不见沮丧,跟在萧誉身后开始汇报伤亡。
萧誉听得眉头微皱,这些部下跟随他出生入死,断不能叫他们白白丢了性命,他打断石山:“传我令,设坛祭战殁军士,优养其父母妻子。”
石山微怔,即刻敛容,行军礼:“诺!”
军中其余将士闻听此令,无不动容。
萧誉接连几日宿在这边,俱都没有回郡守府。
阿蛮自那日醒来,知晓钟彦也无事之后,便专心养伤。在那场梦境里,阿蛮没有见过宋州郡守张敬,她被带到宋州之时,郡守府上下百口人已被斩杀。
张敬不愧是宋州郡守,供给阿蛮平日所用,皆不是凡品。就连一根最普通的朱钗,都是前朝王族之物。更遑论是平日里送来的补品,动辄人参鹿茸。
如此养了几日,她身子大好。萧誉派人来传信,留下石山善后,其余人等即刻启辰回汴州。
张敬心里巴不得赶紧送走这位北方霸主,面上却还装的殷勤不舍:“是下官招待不周了。”
一转身,怕梁军走的不痛快,他还特地亲自为阿蛮安排布置了车架。
阿蛮上了马车,车子驶出宋州城外,才发现车中蹊跷,张敬竟然直接送了一盒东珠给她。wWW.ΧìǔΜЬ.CǒΜ
她捧着东珠正不知所措。
李秀奉命前来传话:“王爷说,车中东珠,王妃收着便是。”
听出这是萧誉的意思,阿蛮才舒了一口气,瞬间心安下来,这珠子过了明路就好。
河东王行军,自是一路平安。
阿蛮终于到了汴州,忍不住掀开车帘去看,一时间禁不住震撼。与吴越不同,汴州城楼古拙,大气恢弘。
城内街道繁华,贩夫走卒叫卖声不断。
河东王府早已接到命令,知晓王爷要携王妃回府,皆都严阵以待。
竹香等一众侍女早就被安置进府,如今听到小郡主要回来的消息,早早地就等在了府前街入口处。
阿蛮车架行来,未见其人,竹香已经泪眼汪汪,殷殷切切的小跑着迎上去,嘴里唤着:“郡主!”
那日场景,将她吓的不轻,这几日,她但凡想起小郡主被劫走,呼吸都不能顺畅。若是小郡主真出了事儿,那她定也不要了这条命。
阿蛮听到竹香声音,竟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掀开门帘就冲着她露出个安抚地笑:“竹香!”
竹香眼瞧着小郡主毫发无损的回来,又哭又笑,抹着眼泪跟在车架旁絮絮叨叨。
进府,免去府中众人拜见王妃之礼,阿蛮直接被带入婚房。
连日来奔波,阿蛮实在疲乏,说不了几句,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夜晚,竹香唤她起来用了饭,又给她备好洗澡水,撒上花瓣,待扶着她入了水,挥退了众人,才忧心忡忡,压低了声音开口:“郡主,你身子?”
她许是觉得难以启齿,又禁不住担忧,只目光殷殷的望着烛火下,小郡主莹白的身子。
阿蛮险些没明白她的意思,待看到她暗示的眼神,一时间羞窘至极。
她竟担心自己被破了身子!
正要开口解释,浴房外,忽然传来婢女惊慌的声音:“王爷!王妃在沐浴。”
紧接着,砰的一声,浴房的门被重重踹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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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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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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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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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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