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白站在他身后,亦望向对面:“大人,该走了。”
他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怒火滔天。梁军已然包围过来,呼喝声响彻淮河两岸。
船上将士拼死一战,方能为大人求得一线生机。
万俟崇却没动,定定望向萧誉的方向,眸中杀意尽现。
乔白嘴唇紧抿,他刚刚不该将钱阿蛮送到大人房间,他该擒住她,绑到河东王面前,狠狠羞辱!
但现在一切都来不及,钱阿蛮那个狡猾的小妇人,竟然趁乱逃了!
乔白喉咙发紧,再次挥剑斩开向大人射来的一支箭,不得不提高音量:“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与河东王来日方长!”
万俟崇抬手,轻抚脖颈处的伤口,敛去眸色暗色,不过一瞬,他转身重新戴上面具:“走!”
金州船只上下一心,与梁军不死不休,直接在箭矢上点火,直直朝着五牙战舰射去,他们报了必死的决心,攻势凶猛。
但梁军船只很快就靠近金州船只,皆是血性男儿,一时间,河面上满是血肉相搏之声。
小郎将李秀杀红了眼,这些残兵败将从他手上将王妃劫走,让他寝食难安,愧疚难当,尤其是乔白那厮,他恨不能将其大卸八块!
这一场鏖战结束,已将近天明。金州船只上的兵将皆被斩杀,但遍寻整艘船,都没有见到乔白,萧誉麾下另一员猛将石山气急败坏,拎着带血的刀直奔萧誉面前,声响震天:“好个乔白龟孙,有种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下次定要生擒与他,打他个半死,好消一消我这口气!”
乔白乃金州守将,与梁军交战不在少数,也让石山吃了不少的闷亏。只可惜金州城破时,他在亲卫的掩护下逃的不见踪影。
李秀亦是满腔怒气,但并不敢如石山一般在萧誉面前放肆,只握着手中长剑,杀气腾腾。
萧誉身上的杀戾之气还未散去,脸上肃杀之意令人望而生畏,听得石山抱怨,他并不出声,命五牙战舰朝着宋州方向去。
船上将士与他一路从汴州来,日夜不停,早已疲乏,需得在宋州稍作休整。
宋州属匡国地界,却又并不完全归匡国管属,宋州郡守闻听河东王要带兵入城,吓的险些当场瘫软,一时六神无主,不知是该迎战还是开城门。
宋州自然是富庶之地,却因贸易四通八达,而被诸国默认为不争之地。长此以往,宋州兵将纪律涣散,全养成了个懒散性子。
如今,河东王竟要带兵入城,宋州郡守如何能不心惊肉跳!除了有钱,宋州实在是别无他物!
他正忧心,河东王麾下又有信使送来口信,按照口信,让宋州百姓不必惊慌,他们不过是稍事休整,待休整完毕便会回梁地。
如此,宋州郡守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命人开城门迎人。
梁地虎狼之师虽血气深深,却胜在纪律严明,铮铮步伐,涌入宋州。
石山命李秀清点死伤,自己大步追向正往休整之地去的萧誉,踟蹰半晌,支吾开口:“王爷,未找到王妃。”
当时不少兵士皆看到王妃落了水,但酣战之中,谁肯落后。竟一时无人顾忌阿蛮,等得将要入宋州,才将将想起。
石山只觉上阵杀敌都未曾如此不安,他声音本就粗声粗气,此时因为心虚,反而压低了些:“附近皆寻过了。”
他猜疑王妃是因体力不支被河中暗流卷走,或是金州旧兵趁乱射杀她于河中!Χiυmъ.cοΜ
萧誉停在原地,偏过头看他。
石山一时间不敢再开口,额上皆是冷汗,这确是他的疏忽,当时看到王妃落水,王爷吩咐过他,务必护王妃周全,将人接回战舰上。
如今王爷往休整之地行去,大有可能是误认为王妃在。
天色不过将将亮,宋州城百姓尚未出屋,城内安静如斯。
萧誉在腰间佩剑上摩挲的拇指忽而重重压下,眸色如墨,声音却平淡至极:“传我命令,金州臣民,无论妇孺,全部斩杀,一人不留。”
石山眼睛瞪大,惊呼出声:“王爷不可!”
饶是他再如何有勇无谋,也深知这命令一下,梁地必将遭天下人唾骂。
他这完全就是迁怒!
萧誉已然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
石山急如热锅蚂蚁,只恨周寅那老匹夫不在,不能劝阻王爷。
萧誉身上满是戾气,声音发冷:“不必多言!”
但不过他话音刚落,一名小郎将忽然从郡守府方向冲过来,急急道:“王爷,宋州郡守叫人送信来,说王妃如今正在郡守府!”
石山先是一惊,后却是大大松了口气,虚虚抹了把额头的汗,试探的看向萧誉,努力遣词造句:“王爷,金州已归属我梁地,若再屠城,人心向背,有违天道,恐诸国会生不满。”
难为他一介武将,竟操心至此。
萧誉却早已头也不回,大步朝着郡守府行去。
石山在原地又踟蹰,暗暗劝服自己,刚刚王爷虽未应他,但也没有再下令,他私自将这命令压下,也不算违抗军令了。
这般想着,他心满意足地朝着休整之地走去。
阿蛮是被钟彦背到宋州城内的,早萧誉他们一步进城。
当时河水冰凉刺骨,阿蛮本就娇弱,勉强登上小船的时候,她已然晕厥过去,且身体有越来越热的趋势。情急之下,钟彦只好独自带着她,一路往宋州。
宋州郡守本就胆小如鼠,刚刚送走河东王信使,就接到通报说河东王妃进了宋州,当下不管是真是假,只尽快将人接到了自己府中。又派人去城门口等着,一旦河东王入城,便将王妃在府中的消息禀告给河东王。
萧誉行至郡守府,宋州郡守张敬已然迎了出来,脸上摆出了一幅诚惶诚恐的样:“王爷,王妃尚在昏厥,下官已请府医为王妃看诊,言无大碍。”
府医就跟在一旁,自然也是头次见闻名天下的北方霸主,只一眼就被他一身血气吓的两股战战,赶紧垂眸行礼,抖抖索索开口:“王妃受惊,手腕被折伤,又受了寒,需得好好调养才是。”
说到这里,他便不敢再出声。
萧誉停下脚步,看向他的目光森森。
【作者有话说】
万俟崇:mòqíchóng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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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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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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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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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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