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把那件事说出来,这位世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咳咳--
江俞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弯着身体,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一旁的叶泽珩扶着他,为他顺气。
柳姨娘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又想到了躺在床上的陆漠。
这位出生之后没多久就跟着陆将军去了西境,再次回来时,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而这位陆世子也在那场刺杀中受了伤,如今这幅模样。
她是觉得惋惜。
可那又如何,那件事世子不能知道。
柳姨娘闭着眼睛,再次睁眼时,眼里都是决绝:“陆世子,当年陆将军是自请戍边,没有人逼迫,那晚父亲是和兄长有过争吵,可父亲真的不会杀自己的儿子。”
江俞深垂眸:“那我父亲自请戍边,祖父是什么态度?”
柳姨娘:“不记得了,只是听到他们吵架,那时我离得远,真的只听到了争吵声,世子,阿漠他疼成这个样子,你就让叶大夫给他诊治吧,算我求求你了!”
柳姨娘跪地祈求,江俞深眸子扫了一眼,淡淡地说:“兄长。”
一直在看戏的叶泽珩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走到床边,开始治病。
官斗宅斗这种事情他是不乐意看的。
晦气。
叶泽珩为陆漠检查了身体,嘱咐了几句就跟着江俞深回了知溪苑。
知溪苑里,叶泽珩慵懒地靠在江俞深的软塌上,桃花眼带着笑意。
“你把陆漠打了一顿,就是为了这个?”
江俞深:“嗯。”
叶泽珩:“不是为了给你那小太子出气?”
说起楚乐琂,江俞深的眼底划过一抹柔和,很快又变得阴沉起来。
叶泽珩还想说什么,就被江俞深打断了:“那晚的事情,柳姨娘是真的不知道。”
叶泽珩:“柳姨娘说得对,你爹毕竟是你祖父的儿子,他再怎么恶毒,虎毒还不食子,你怀疑宫中那位杀了你爹娘我还能理解,怎么会怀疑到你祖父身上?”
江俞深幽幽地说:“江俞深这个名字,是我父亲取的。”
叶泽珩:“????”
搞了大半天,你不姓陆?你到底姓啥?
江俞深:“他还没有说完就咽气了,我也一直在查父亲的身份,我为什么姓江,都一无所获。”
但他很确定的是,陆覃和宫里那位,与父亲的死都脱不了干系。
当年父亲的陆家军骁勇善战,父亲的威望更是震撼整个大周的军队,那些将军都以父亲为榜样。
正是这个时候,父亲选择离开阜城。
他一直在寻找他离开阜城的理由。
找来找去,他只找到一个理由。
功高盖主。
包括之前想杀太子,他也是想让宫里那位尝尝丧子之痛。
叶泽珩:“你去凤鸾宫做什么?”
江俞深眸色深深,没有说话。
十五年前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
那时,他的身边尸横遍野,他的眼睛里,除了红色还是红色。
最刺眼的,还是父亲的刀孔,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体里出来,无论他怎么堵,那血液还是一直流。
他哭喊着,没有一个人来帮他。
父亲艰难地勾起一丝笑意,安慰他说:“阿深别怕,今日发生的事情能忘就忘了,离阜城远远的,若是忘不了,就去凤鸾宫里找答案,为父无法参与你的及冠之礼,为你取字,以后你就叫慎之,慎之于始,慎之于终。”
江俞深还记得那时的感觉,他嗓子里完全发不出声音来,直到陆景川找到他。
“阿深。”
陆景川抱着他,他那时浑浑噩噩的,没有一点意识。
不知道陆景川喊了多久,他才有了一点反应,陆景川问他:“阿深,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江俞深沙哑着嗓子开口:“慎之,我叫慎之。”
之后,他就变成了陆慎之。
侯府里的病弱世子陆慎之。
江俞深的手指攥紧,深邃的凤眸阴沉无比,叶泽珩看着他时,他那双眼睛赤红,压抑着快要迸发的情绪。
叶泽珩:“我不问了行吧,每次一提到这件事,你就这副模样。”
明知道江俞深那苍白的脸是因为清虚丸,可看到他这幅模样,他又觉得这人快要一命呜呼了。
江俞深低垂着眸子,一语不发,怔怔地望着窗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xǐυmь.℃òm
*
天气开始入冬,楚乐琂许久没有见到江俞深了,没有江俞深恐吓他,他的日子过得十分舒缓,可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下了朝会,楚乐琂被楚乘风和楚缊玉追上。
楚乘风笑得一脸宠溺:“太子殿下跑这么快,又想回去研究医书?”
楚乐琂:“是啊。”
我就这么点乐趣了。
楚乘风搭着楚乐琂的肩膀:“有点技能傍身也不是不错的。”
楚缊玉望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由勾起了唇角:“是不错,可这些天父皇待四哥有些疏远。”
楚乐琂:“是吗?”
他对我有亲近过吗?
楚乐琂也有一些原主的记忆,在原主的记忆中,好像也是差不多的。
楚缊玉叹气:“皇兄你也注意一点,若惹恼了父皇……”
楚乐琂点头:“好的,听你的。”
他哪敢惹恼皇帝啊。
楚乘风忽然凑了过来,悄悄问:“我听说陆漠冲撞了你,出了飘香楼被人打了,现在陆溪歌到处找幕后之人,你知道吗?”
楚乐琂眼角抽动。
你干脆直接问是不是我干的不就得了。
你那眼里都是八卦二字。
楚缊玉蹙眉,一双黑眸也看着楚乘风的身后,凉凉地喊了一声:“二皇兄。”
闻言,楚乐琂与楚乘风同时看向楚云霁。
楚云霁笑着喊了几人:“太子殿下,大哥,八弟,你们在聊什么?”
楚乘风说:“在聊陆漠的事情。”
楚云霁恍然,“这事儿我也听说了,陆溪歌还在查幕后真凶,怎么?你们知道是谁做的?”
楚云霁一脸无辜地看向楚乐琂。
楚乐琂:“不知道。”
你别看我,虽然这件事是和我有关系,但陆漠不是我揍的。
他被揍,完全是该的。
江俞深是他能惹的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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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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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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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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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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