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万家团圆、值得庆贺的日子里,昱国和西狄国的边境线上,却满是大战来临的紧张气氛……
“报——西境军一等镇国将军张虎领西境八万兵马来援!请陛下开城门!!”
“报——天诏府骁骑军二等虎啸将军彭震领五千骁骑军兵马来援!请陛下开城门!!”
“报——”
高耸的城墙之下,四面来援的滔滔大军蜂拥而入,军号声络绎不绝,战马嘶鸣声与军士们的呼喊声混在一起,构筑出了大战将至的紧迫氛围。前线的探子们不间断地更新着敌军进程,估摸着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破除黑夜之时,西狄大军就会出现在鹿城近郊了。
“好,张虎的令牌确认无误,放行!”代表西境军的虎符在周之昂手中完美拼接,放行的命令随之下达,紧随其后递上来的又是一副来自天诏府的令牌,老周不敢放松片刻,仔细地核对着令牌的真假,不给任何浑水摸鱼之人一丝机会。
“绊马索设在这个地方,老许先带人埋伏在那里,我们再从这个地方切入……”纪宸予一身重甲已经穿戴完毕,正和将领们围着沙盘做最后的行动确认。不算宽敞的议事厅已经挤满了人,进进出出的将领们个个都精神紧绷、龙行虎步,那股子即将上战场的狠劲儿毫不掩饰。
但要说其中杀气最重的,却不是任何一个武将,反而是——
“不用考虑回援,你们正面对冲之后就把朕当不存在,只管冲便是了。”
年轻的帝王生平第一次穿战甲,轻便的银龙细鳞甲子衣外罩轻盔、臂上精铁饕餮护甲,脚踩重云盘龙战靴,腰间还别了把眼熟的七宝柳叶刀,手柄上隐约刻着个‘予’字。帝王一头如瀑黑发如今整齐地梳做一个利落武士髻,这番打扮下他原本那点子弱不禁风的俊秀感完全被凌厉肃杀之气吞噬,唐艾伦半眯起眼睛,恶狠狠地反手一刀扎入沙盘的正中心,沉声道:“把这战当做你们生命中最后一场战役来对待,此战结束,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大昱整个国家的子民就在我们背后,抛掉所有的顾虑,做好你们该做的,杀翻他们!”
“今日,朕和诸位,都将与这鹿城共存亡。”
帝王此话一出,立即将士气拉到了最高点!
杀气腾腾的帝王每一句话都极具感染力,明明在场所有人都是战场老油条了,听过的战前鼓励没有几千也有上百,但来自这位年轻帝王简单粗暴的战前动员词却莫名点火,把这些个战争狂人骨子的血性都激发了出来!顿时吞天般的豪迈气势被聚集,文武百官纷纷领命高呼‘遵旨’,整个鹿城浮动着的浓厚战意犹如高浓度的瓦斯,只需要一丁点火星子就能被瞬间点燃——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需要商量的了。众人按部就班向四处涌去,议事厅来往人群繁忙依旧,但作为主将的纪宸予和掌大局的帝王却终于得了些微的空子……唐艾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按了按因通宵没睡而隐隐抽疼的太阳穴,转过身在他人看不到的方向露出了疲惫的姿态。
“……”纪宸予把帝王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很想劝帝王去歇会儿,但他很清楚这般状况下他必定劝不动帝王,便只能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拿担忧的眼神看着帝王。
陛下跟着他来到前线,真是太受苦了……
“……怎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朕,朕还没死呢。”小纪元帅的眼神太过炽热,唐总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看着他那副几乎把担心和心疼写在脸上的坦诚神色,唐总只觉得心中熨帖,玩笑地朝他调笑了一句。
然后,一如既往的,来自帝王的调笑几乎立刻就让这个满心赤城的少年元帅红了脸。纪宸予连忙摆手,急切道:“陛下莫要开这种玩笑!千万别把这个字挂在嘴边,太不吉利了!”
“哈哈哈——”紧绷得疼痛的神经似乎只能在他的小纪元帅身上才能找到放松的机会,唐总已经绷了好一段时间的脸终于露出来些微笑意来。他笑起来时那双漂亮的凤眼半眯、唇边的弧度打破了身上的肃杀感,不自觉间竟流露出些许纯真之感……
当然,一如既往的,帝王难得一见的笑脸在小纪元帅心中瞬间破防,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明显得不能更明显的迷恋神色早已染满了他的双眸……
他在帝王面前,所有的防御都不值一提,只要帝王一笑,就能将他的抵抗通通击溃……
……这小子,是真的喜欢我。
在纪宸予眼睛里第无数次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帝王下意识地缓缓勾起唇线,逐渐柔和的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一丝缠绵的意味,犹如一汪春水,仿佛要将面前之人溺毙其中。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气场逐渐明朗,要不是时机实在过于糟糕,唐艾伦觉得自己怕是会直接向他……
……
对啊,时机不对。
“啪!”一份盖了帅印的调令措不及防砸在了还沉溺在帝王柔和眼神中的小纪元帅脸上,唐艾伦笑了一声,调笑道:“撒娇还是放在你大胜归来后吧,现在可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啊,小~纪~元帅——”
纪宸予:“???!!”
拖长的腔调仿佛在暗指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秘事,帝王在迈步离开前的那回眸一笑竟让他犹如被利剑击中、整个心脏都在随着那人眼波流转的风流姿态疯狂地鼓动叫嚣起来!纪宸予诺诺地捧着那份从自己脸上滑下来的文书,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他很想反驳帝王话语里某个词的用词不当,但却发现他现在张口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愣愣地目送帝王潇洒离去,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再也看不见为止。
在寂静了一小段时间后,见纪宸予依旧呆立在原地,一直都在旁边核对文书和令牌、顺便围观了案发全程的周之昂实在是没忍住满心的八卦欲,忽然来了句:“所以……‘撒娇’?”
“!!!”纪宸予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猛地一激灵,紧张兮兮地回头试图解释,但在看见老周一脸了然的八卦笑容时,又忽然卸了力气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后,只得板起脸来赶人:“周军师,你很闲吗?北边儿的军资怎么还没到,你这个总督军怎么干活儿的。”
哦哟哟好凶啊。
知道自己这是把自家少主惹恼了,周之昂在心里摇着扇子笑嘻嘻,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告罪,抱起文书一溜烟就跑了。
“……”瞪着周之昂落荒而逃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纪宸予这才收回目光,他朝周围扫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忙于各自手头的事,除了离得近的周之昂以外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这才舒了口气。
陛下这话真是……说的都是什么啊。
帝王眼波流转的漂亮笑容再度浮现在脑海中,纯情的小纪元帅捧着那份被帝王砸到脸上的文书,默默地仰头,似乎这样就能把脸上滚烫的血色消下去似的,笨拙得堪称可爱。
陛下近来越来越经常与他调笑,这谁顶得住!
唉……
陛下原来也是这般爱调笑的性子吗?
……
…………
当然不是了。
“糖糖~~想要撒娇的话为师宽阔的怀抱随时为你展开哦~~”
还没板凳高的小先生拖着过长的衣袖笑嘻嘻地向刚迈入院子的年轻帝王做出一副‘随时欢迎投送怀抱’的动作,帝王看她一眼,神色半分未动、直接走过去伸手反把她抱了起来,抬脚就往屋子里走:“谢谢,但目前还没这想法。”
“咦——怎么老身跟小小纪的待遇不一样啊,糖糖你偏心哦~”爱调笑的小先生窝在自家徒弟怀抱里,苦恼地皱起了小眉头,嘀咕道:“老身也喜欢你啊,你怎么从来都不对老身笑得甜蜜蜜~?”
“抱歉啊,我似乎没有‘笑得甜蜜蜜’这个功能,要不师傅你换个需求?”日渐健康的帝王已经可以单手抱起约为六岁孩童身形的自家师傅了,唐总一手抱着蓬莱,一手在铺了满桌的文书中翻找他想要的舆图,脸上的神色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纪宸予面前的面若桃花,完全恢复了霸总模式,一本正经得很。
“一点都不可爱嘛——”蓬莱失落地拖着嗲嗲的长调子,趴在唐艾伦肩上打哈欠:“呼啊——好困啊……”
唐艾伦见她困了,放轻声音说道:“距离敌军到达还有一点时间,要不你先睡会儿。”
蓬莱把圆嘟嘟的小脸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嘀咕:“不行,你师兄已经开始布阵了,老身得在这守着,以防万一。”
“他还有脸搞事?!他知道他现在的行为算是欺师灭祖吗?!”说到这个唐艾伦就来气,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惯着他?直接把那小子抓过来暴打一顿吧!还省事儿了!”
蓬莱苦大仇深地叹口气,无奈道:“老身不能轻易与他相认啊,其中原因太过复杂,老身下回再跟你仔细说……总之,不管是为了避免你师兄横插一脚扰乱战场、还是老身私心想要保住他那一身修为,这场仗,老身都会亲自下场的。糖糖你别担心,你们好好打,有老身在,你师兄他翻不出浪花来。”
唐艾伦气愤地哼了声,也没再揪着不放,拿了舆图就往外走:“那就坚持一下吧,我带你去喝杯浓茶醒醒神。”
“恩,好叭。”蓬莱又打了个哈欠,软绵绵地趴在唐总肩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对抗睡意。
……
时间的流逝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停止,再浓重的夜色也终将被明亮的晨光所破除……
今日是元月的第一天,也是人们说的大年初一。
当初晨的第一缕暖阳冲破夜色、落在厚重古朴的鹿城城墙上时,昱国的帝王和国师心照不宜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展目远眺——
远处,铺天盖地的尘浪裹着厚重杂乱的马蹄声、号角声,直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奔袭而来。晨光中,赤金色九龙旗帜林立,茫茫大军一眼望不到尽头,代表西狄的苍色服饰像是那无边的夜色,试图将这初升的太阳尽数吞噬……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终于入场了。
年轻的帝王站起身,缓步走到了城墙边上。他垂眸望去,在那尽是苍色袍甲的军队中,其中一抹显眼的赤红色尤为醒目。
肖滕鲤,小狗崽子。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被大军簇拥着的少年国主猛地抬头,意外地隔空对上了城墙之上年轻帝王锐利的目光。
闻九霄,废物点心。
两人素未蒙面,却早已比大多数人都了解对方了。m.xiumb.com
云间晨光渐盛,天空最后一丝暗色即将被驱散,迎着朝晨的暖阳,两国大军,终在鹿城汇聚。
“都说‘王见王,死局’。”帝王立于城墙之上,眼神锋芒毕露:“朕就很好奇,到底会是怎么个‘死局’。”
他垂眸,沉声道:“去吧,替朕把肖滕鲤那崽子的头颅带回来。”
“臣,遵旨。”
年轻的元帅在他身边单膝跪下,重重地抱拳一礼,接下了帝王的旨意。
此时,大战一触即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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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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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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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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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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