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岩的声音里充满了怜惜:“我来看看你,你都瘦了。”
娇月开始哭,哭声婉转,听起来很惹人怜惜。
沈慕云不由得佩服了,娇月亲娘没了,居然还能哭出媚态。
果然,顾青岩心疼得要死,上前拉住娇月的手,进了院子。
丧事的执事人大喊:“二姑爷上门吊唁!快拿一身孝衣来!”
顾青岩愣了一愣,说:“不必了,我上一炷香就走。”
崔有志从正屋里出来,嚷嚷道:“那怎么能行呢?!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快来给娘磕磕头。这几天都得守灵,多几个人也好轮换。”
娇月柔弱地嗔怪:“哥!世子爷身份多贵重啊?他能来吊唁已经是格外的恩宠了,哪能给娘守灵?”
一个少妇穿着重孝从屋里出来,说:“妹妹,你这话不对。世子爷再尊贵,也是你的男人,娘没了,你的男人不该守孝吗?!”
听话音,这女人是娇月的姐姐。
旁边站着的一个男人说:“世子爷,咱俩是连襟,你留下来吧,咱俩还能替替班儿。”
顾青岩终于开口了,声音中隐隐带着愠怒。
“本世子还有些事情要忙,不能在此久留,诸位见谅。”
娇月的姐姐突然大哭起来:“我的娘啊!娘啊!你的命好苦啊!让你的女婿最后给你尽一点孝心,人家都不愿意。我的娘啊!”
旁边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有的人说:“人家是世子爷,身份在那儿摆着呢!人家不愿意留就不留呗!”
一旁有人反对:“老太太这辈子最后一桩事儿了,世子爷也该留下来。老太太在天有灵,要是看见有世子爷这样贵重的人给她守灵,该多高兴啊!说不定下辈子也能投生到富贵人家享福呢!”
这话一说出来,崔家人的眼睛全都亮了。
娇月楚楚可怜地哀求:“世子爷,您就留下来吧。我娘受了一辈子苦,要是能帮她下辈子投个好胎,我们也算尽了孝心。”
顾青岩望着娇月,有些心软,可是,他身为堂堂世子,哪儿能为一个小妾的娘穿麻戴孝,守灵号丧?!
顾青岩心中不悦,觉得崔家强人所难,又不想过于拂娇月的面子,正要委婉拒绝,崔家人就七手八脚地一哄而上,将孝衣给顾青岩套上了。
顾青岩恼怒地喊:“不要!放开我!”
可是,崔家人怎么会听?!
顾青岩来小妾家吊唁,本不合规矩,他不想被旁人知道,就只带了书南一人。
在崔家这么多人面前,书南哪里能护得住顾青岩?!他甚至都挤不到顾青岩跟前!
顾青岩被人半强迫着,给娇月的娘磕了四个头,又身不由己地被拉进了灵堂。
外面围观的村民讨论着。
“看来娇月真得脸!世子爷对娇月可真好!”
“可不是吗?老太太灵前跪着个世子爷,这是多大的福分!”
“就是,就是!养娇月这个闺女,崔家赚大了!”
“这事儿羡慕不来。”
……
顾青岩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麻布孝衣,简直想哭出声。
娇月偷偷牵了牵顾青岩的手,柔声说:“世子爷,你对我真好。我跟了你,这辈子值了!”
顾青岩心里的怒气,顿时消散了一大半。他心想,就在这里陪伴娇月也不是不行。
沈慕云全程偷看了这场闹剧,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
顾青岩对娇月情深,这没有错,他合该不娶妻,守着娇月过一辈子。
这样的话,沈慕云愿意称顾青岩是个好男人。
顾青岩千不该万不该,把原主给牵扯进来!
原主又做错了什么呢?!是景王府上门提亲,她才满心欢喜嫁进来的。顾青岩求娶她,又不肯给她正妻该有的体面,活活毁了她一生。
所以,顾青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沈慕云心里有数,也不气恼,进屋去,从空间里拿出了适合孔氏吃的药,照例去掉原包装,用牛皮纸将药片包好了。
沈慕云将遮着孔氏眼睛的布拿开,说:“婶子,你吃这种药就好,一天两次,一次一片,你得记清楚喽。之前那药稍微停停,先不用吃了。”
孔氏这时候感觉好了一些,不由得夸道:“闺女啊,你医术真好,真是药到病除啊!”
沈慕云笑了起来:“婶子,你以后千万不能再信那些游医了。你哪儿不舒服可以找我。”
孔氏后怕极了,点头:“好!再不信游医的话了!”
这时,崔铁牛推门进来了,他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气水,然后说:“踏马的,那个游医见出了人命,不敢再在村子里,就去了镇上。我追到镇上揪住了他,把他给送到官府去了。”
沈慕云说:“你得联合其他受害的人,尤其是那种出了人命的,一起去告。这样官府才能有证据,才能治那个游医的罪。”
崔铁牛点头:“我知道,隔壁村已经有人去告了,我一会儿再找找娇月家,让他们也去告。”
沈慕云严肃地说:“不能让游医再害旁的人了。放血工具不干净,会导致脓毒症。还有,放血的工具他肯定不舍得一个人一换,要是当中一个人有病,就会传染给其他人。”
崔铁牛叹气:“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就拦着他们了!还好这会儿村里没有别的人犯病。”ωωω.χΙυΜЬ.Cǒm
沈慕云起身,说:“那就好。我给过婶子药了,一天吃两次,一次吃一个,你帮婶子记清楚了。”
崔铁牛好看的桃花眼里充满了感激,他对孔氏说:“娘,你歇着吧,我送送她。”
孔氏忙说:“记得给人家银子。”
崔铁牛“嗯”了一声。
来到院子里,崔铁牛跳起来扒着墙头,瞅了瞅外面乌央乌央的人,扭头说:“我估摸着到哭街的时间了,你等会儿再出去吧。”
沈慕云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哭街是什么意思啊?”
崔铁牛解释说:“这是乡下丧葬的规矩。就是孝子贤孙们排成一队,一路上哭着到村外头的祠堂,在那里烧烧纸,然后再哭着回来。”
沈慕云依旧有些懵懂,说:“不是出殡那日才哭着去坟前吗?”
崔铁牛说:“我们这里停灵的每一天都得哭街。”
沈慕云突然想到,今天,她是不是能欣赏到顾青岩哭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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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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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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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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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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