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上众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他们行动而未去阻止,其实想阻止也阻止不了,高瘦青年身前便是一堆火药,而他竟然玩杂耍般凭空变出一根火把来!
高瘦青年伸火把欲点燃火药,引爆后厅上众人就要彻底烟消云散,自己同样在劫难逃,心中微微迟疑之间,突然一声清亮的叫声打破了厅上凝重惊悚的气氛,只听得新郎李天一大声道:“且慢!”
九名白衫汉子都停下手中动作,眼光齐刷刷射向冷面神,等待指示,冷面神右手一举作了个暂缓的手势,厅堂中一颗颗高悬到咽喉的心终得暂时稳住,有十多人吓得脸色发白,命将不存那还管什么名声脸子,再顾不道义于各人眼光注视下飞快奔出厅门。
只见新郎李天一站出三步,对岳丈及周遭一众前辈深深作了个四方揖,朗声道:“岳丈,各位前辈,各位英雄,各位江湖上的好朋友好兄弟,你们愿为在下及拙荆献出一条宝贵性命,晚辈李天一感激涕零,深感震撼。你们能为我夫妇而死,我夫妇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大伙儿多人为我俩殉难?”转身对冷面神道:“这位兄台,你不就是想要验证我们夫妻恩爱的程度吗?想看看谁能为谁而死吗?”
冷面神道:“没错。”李天一大声道:“大伙儿听好了,我愿意为惠芯而死。”陈惠芯与陈明道同声叫道:“天一哥!”
“天一!”
陈惠芯奔到李天一身边拉着他的手叫道:“天一哥,不要,你不能死,你死了留下我一个怎么办?”
李天一将妻子两只冰冷颤抖的小手握在手心里,低着头柔声道:“惠芯,我们不能太自私,与其所有人为我俩而丧生,不如让我一个人死换回各位好朋友平安回家,我的命是您救回来的,现我只须把性命献出来就能救得你,救得爹爹、众多前辈英雄、兄弟朋友一命,那我的死大大值得,只是,只是可要苦了娘子你,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如意郎君,转眼就会忘记我的。”
陈惠芯泣道:“天一哥,你如此看轻你的妻子么?要死咱俩一块儿死,我一人独自在世上孤苦零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李天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把新娘子拥进怀里,无限悲壮说道:“傻瓜,我死了,你还有爹娘,那来的孤苦零仃,别胡说。娘子,我只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缕过眼云烟,有爹娘陪着,你很快就能走出悲伤,迎接新的生活。”
陈惠芯叫道:“不,不,我就要你一个,我们已拜堂成亲,已是李家的人,你去那里,我跟到那里,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周遭还留在厅上的人有的道:“李公子,面对恶势力不应低头屈服,要死咱们陪你一起死。”有的人道:“我们虽然死了,但这狂徒一样会送了命,只要把恶人送下地狱,咱们死得大有意义,并不留憾。”有的人道:“如果只你死,这恶人逃出生天,将来害死的人比今天不知要多上许多倍,李公子今天一人独死拯救了大家,看似是壮举,实则涂毒无穷!”
陈明道对冷面神道:“恶徒,你看到了吗?大伙儿都不怕死,你再怎么要挟我们也没用!”冷面神哼哼冷笑道:“既然你们都一心求死,那我成全你们,看看你们这群道义凛然的家伙到了阴间,是不是还这么做作。引火!”话音刚落,李天一叫道:“停!停!”推开陈丹研抢到冷面神跟前道:“你说过并不想别人掺和到这件事当中。”
冷面神道:“不错,但他们一心作死。”
李天一道:“你想见证我夫妇俩的坚贞?”冷面神道:“对。”李天一道:“我愿意为娘子死,我一死,事情是不是完结了?是不是这里所有人都能安全无虞?”冷面神点头道:“你夫妇其中一人死了,我们立即离开。”李天一道:“好,兄台虽无缘无故取我性命,但想必是一言九鼎。”
他转过身高声道:“各位前辈,各位好朋友,你们是客人,能来参加我的婚宴,献上祝福,在下实已经感激不尽,那能再为我夫妇而损伤皮毛?今晚招呼不周,搅了大伙儿喝酒的雅兴,还请不要见怪。”
“惠芯娘子,能和你结为夫妇,虽只那么短暂的一刹那,却是我生命中最开心最快乐绽放的时光,有你为妻今生足矣,立死不悔。”
陈惠芯已哭成了泪人,抽泣道:“夫君,夫君,你陪你一快去。”李天一脸上神色决绝,对陈明道夫妇道:“爹,娘,女婿不孝,不能为二老送终,惠芯就劳烦两老照顾。”转身走到出尘身前,说道:“出尘前辈,本来打算日后向您讨教几招逍遥派的高深功夫,眼下却是不能了。”出尘抚胸道:“李公子,你要想学,我现在便传你,何必要等日后。”
李天一摇摇头道:“前辈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与前辈虽初相识,但我却有一种相见恨晚肝胆相照的感觉,今生情义,唯有来世还。”
出尘奋力将剑一摆,大声道:“李兄弟,你不要再说,我们绝不会眼看着你送死,就算陪上这厅上所有人的性命,我们也绝不会放弃你。”
冷面神冷笑道:“出尘牛鼻子,你要想送死,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你别以为我只是虚声恫吓而。”
李天一苦笑道:“何必,这又何必,道长留下一条性命为武林主持正义岂不是更好?出尘前辈请借剑一用。”出尘望着他,长叹一声道:“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对不起。”手腕一抖,精纯内力逼出,三尺剑身断成一截截,叮叮掉落地板上。
李天一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走到岳二难身前道:“岳掌门,长剑借在下一用。”岳二难把长剑连着剑鞘一块递给他。李天一左手抓着剑鞘,右手拔剑,却不料连拔几下拔不出来,仔细一看,发现剑鞘已被捏凹陷,铁质鞘盒深深吃紧剑身,李天一暗暗发力,剑身没抽出,反倒把剑柄硬生生抽了下来。
李天一将剑还回,苦笑道:“岳掌门,好功夫。”走朝洋门阳朝洋身前道:“阳门主,请借峨嵋刺一用。”阳朝洋摆手道:“我的刺不喝自己人的血。”李天一无奈,又向下一人借兵刃,可一圈下来,留在厅中的群雄各有借口,竟然没人肯借刀剑兵刃给他。
最后李天一眼光落在出尘旁边站着的傻苍身上,走过来说道:“傻掌门,请借宝刀一用。”厅上众人目光都落在二人身上,谁都知道李天一借刀借剑的目的。
傻苍早等着他过来,立即把逆刀从背上抽出,动作利索之极,递上道:“李公子,拿去用。”李天一毫不犹豫接过逆刀,解开缠绕刀身的布条,端详一会赞道:“好刀。”傻苍道:“不错,是把好刀。”
李天一大踏步走到冷面神身前道:“兄台,我死了,你们就走,不带走一人性命?”冷面神道:“绝不食言。”李天一道:“好!”
陈惠芯哭叫道:“夫君,夫君,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李天一缓缓转身,望着陈惠芯,眼光中柔情无限,温声道:“娘子,对不起,我先走一步,来世咱们再作比翼鸟,共栖连理枝。”说完横刀往颈上一抹。
大厅上众人默默瞧着,新娘陈惠芯被人拉着,想冲过来阻挡夫君自戕而不能,傻苍则巴不得李天一立即就死,陈明道虽对女婿极之喜爱,但终究敌不过一家老少的性命,出尘已然竭尽所能,对眼下局面已无能为力,厅上众多英雄好汉虽有为正义抛头颅洒热血之决心,但一来无人出头,二来想起家里的老婆孩子热坑头,各有考量下都没有站出来阻止。
眼看李天一要血溅当场,突然那逆刀凝在空中骤然不动,其情形便如有人抓住了李天一的手不让他自刎,只见李天一右手因用力而颤动,可是刀偏偏纹丝不动,他脸色变得通红,两颊肌肉抽动,叫道:“放开刀,放开刀,你让我去死,我不死这厅上的人都必须死!”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知道他在叫谁放开刀,其身前空空如也,难道抓刀那人竟会隐身不成?
群雄稍一怔愕之间,李天一猛然往后倒退六七步,狠狠撞在一根朱漆抱柱上,把屋顶撞得微微震动,紧接着李天一放脱逆刀,双手去扒抓咽喉,模糊不清叫道:“放……放开我……我……”其情其景仿佛有人捏着他的喉咙一般。众人如坠五里云雾,此时更奇怪的一幕出现,李天一背靠柱子缓缓上升了一尺,双脚悬空蹬踢,他双手扒不开紧扼颈脖的“手”,便朝前凭空拍打,不一会儿气紧,双手双脚一耸,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这时候,一阵又冷又硬的刺耳笑声从李天一身上发出,只听得厅上众人头皮发麻,冷汗直冒。笑声甫毕,一阵阴风刮过厅堂,李天一陡地摔下落在地板上。陈明道父女立即奔将过去叫道:“天一。”“夫君。”半蹲抱将起来,伸手探其鼻息,还有气进出,两颗心立即放了下来。
这种情况可是从来未曾遇到过,新郎虽愿意为新娘而死,但却有“人”从中阻挠,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我看不到?眼下又该如何处理才好?
冷面神环眼四周,只见群豪都在盯着自己,每人脸上都有惊讶诧异之色,很显然,那“人”并不在其中。
微微犹豫一会,他走到陈明道等三人身前指着昏迷的李天一,面无血色说道:“丈夫情义深厚,愿为妻子而死,既自刎不成,我便送他一程。”陈惠芯站将起来张开双臂拦在冷面神身前,咬牙切齿道:“我郎君都这样子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冷面神冷冷道:“他答应为你死,你应该庆幸而非在这里阻挠,不然死的有可能是你。”陈惠芯怒道:“你无耻,卑鄙,活生生拆散我们,逼我夫妇阴阳相隔,你到底出于什么目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冷面神喝道:“让开。”
陈惠芯双眼通红道:“我不让,你要杀我夫君,便先杀了我。”陈明道放开李天一,拉着女儿的手道:“芯芯,别惹怒他,天一有神仙保佑,这恶徒一定杀不了他。”陈惠芯甩开父亲的手,大声叫道:“爹爹,你不要管我,李郎要死了,我也活不长久,不如眼下就陪着他一块下到阴曹地府走一遭。”
这事越来越乱,须得速战速决,冷面神脸上恶意浮现,目露凶光喝道:“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你夫妇俩。”举掌往她脑门拍下。陈明道岂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在他手下,虽明知不敌,此时也只好拼了,叫道:“恶徒,我跟你拼了。”扑身攻向冷面神。
陈夫人虽武功平平,却一般爱女心切,见丈夫奋身扑向敌人,便也冒死攻上。冷面神收回右手,待得陈明道攻至,左手轻轻一带一拨,将其劈过来的一掌引向左侧的陈夫人。陈明道手掌被一股柔软深厚的牵引力改变方向打开妻子,大惊之下急忙收力,奈何力已发出那能说收就收,脚下一个踉跄冲向敌人。冷面神喝道:“滚吧。”右手抓着他后劲衣领甩向陈夫人,陈夫人奔得正急,夫妻俩狠狠撞在一块儿摔倒在地。
陈惠芯叫道:“爹!娘!”冷面神道:“不想死的给我滚。”陈惠芯张开手臂往后退了两步嘶哑愤怒叫道:“恶贼,除非你先杀了我,不然你休想动我夫君一根寒毛。”冷面神脸上神色无丝毫变化说道:“好。”但这一声“好”字当中,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憎恨之意,右拳直直击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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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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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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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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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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