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两室一厅,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不像我想象的猥琐老头凌乱、狼藉的独居场所,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客厅有老旧的电视机,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廉价的棉布沙发,不大,沙发前面是一张长方形的小茶几,也许吃饭的时候也当餐桌使用,光亮干净,一尘不染。摆摊的物事收拾得整齐,放在卧室的墙角。床铺爽净,一床薄被叠放得齐整、方正,上面放着一方矮枕。
我随意看了看,说道:“王秀芬,看不出你还挺讲究。”
王秀芬没答我的话,只白了我一眼说道:“来吧,你不拜师傅,祖师总得拜了,才算你入门。”说完,领我到另一间屋子。
是一个朝阳的房间,窗户明净,挂着棉布窗帘。一进屋特别抢眼的是墙上的一幅画。画卷的白底有些泛黄,画面虽是彩绘,但色彩已不如初画般明艳、鲜亮,应该是历经了不短的时间浸润。
画中是个古代的女子,衣着华贵,手持书卷坐于廊边。回廊、山石、花树映托着女子,画风极其细腻,女子的服饰纹理,云鬓发丝,甚至书页字迹都毫厘可见,一双眸子清亮、分明,不见波光流转,却有淡淡沐霭,如月光般柔静。看着这画,整个人的思绪仿佛也沉静下来,只心无旁骛地对画中人礼敬而立。
我呆呆地看了半晌,才注意到画前的龛台上摆着一个牌位,上书“供奉祖师紫虚元君之神位”。这才回过神来,回头问道:“这就是祖师爷啊?怎么是个女的?”
王秀芬道:“我什么时候给你说过我们祖师爷是个男的?”
好吧,王秀芬算是逮着一回理了。但我也丝毫不让着他,“那也应该叫祖师奶奶或者祖师婆婆呀。”
王秀芬不再说话,从龛台旁边拿出三炷清香,点燃,恭恭敬敬地双手举过头顶,对着画像说道:“祖师爷在上,弟子王秀芬今日收徒传道,特向祖师爷禀明,望祖师恩允、保佑。”说完把香插进香炉,又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站起身来,呆呆地看着那画像和袅袅清香。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的程序是什么,就陪他默不作声的站着。足足站了有五分钟,我看王秀芬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也不说接下来该干什么,于是不耐烦地道:“哎,我说王秀芬,你是在等祖师爷开口答应还是怎么的?接下来什么程序咱们照着整不就得了。”
王秀芬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刚想开口,王秀芬终于说话了:“好,成了。”
“什么成了?”我不解地问道,“我不用点个香,磕个头什么的?”
“你以为随便是个人都能给我们祖师爷磕头啊?”王秀芬朝我翻着白眼说道,“要想当我的徒弟,进我们这一门还得祖师爷同意。刚才我就是在等祖师爷示下,燃出的香不乱、不散,这就算祖师爷同意,要是香散了、乱了,就是祖师爷看不上你,不让你进门。”
“嗬!看把你能得,还不让我进门”,我也白眼瞧着他,“要是不让我进门你就退钱,把我四万块钱的学费退回来!”
王秀芬又烂脸了,忙说道:“在祖师爷面前别乱说话,这回到你了。上香、磕头!”说完拿出三炷香,点燃了递给我,又教了我敬香、磕头的规范动作,在我磕头的同时他在我背后念诵:“蒙祖师恩允,今日第三十九代弟子吴诚,拜师、入门,日后尊师训、守门规,匡扶正义、除魔卫道,请祖师爷保佑!”
听着王秀芬的念诵,当时我并未在意,后来我才知道,自那日起,我身上多了一份责任,一山削壁的命数变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了。
拜完了祖师,我就算是正式入门了。一想到我一个律师竟然要开始学习看相算命、画符招魂,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别扭,怎么就懵里懵懂走到现在,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糊里糊涂站起身来,一回头却看见王秀芬一改刚才肃穆的神情,又换回一贯奸猾、猥琐的嘴脸,我突然就有种被入局的感觉。
王秀芬嬉笑道:“行了,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咱爷儿俩是不是该整两口,庆祝庆祝?走,老地方,今天师傅请客,算是祝贺你拜师成功。”
我……
还是小区里那家小饭馆,菜也还是那些家常菜,小店老板也依旧熟络、热情。三两杯酒下肚,王秀芬的脸又红了。我糊里糊涂弄不清楚的事情也懒得再想。
“哎,王秀芬,忘了问你,咱们祖师婆婆姓什么?是什么人啊?”我突然间想起,刚才尽磕头了,都不知道给谁磕的。
“咱们祖师婆婆呀……”王秀芬刚开口,顺着我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又板了个脸,“你怎么还王秀芬、王秀芬的?没点规矩。”
一句话,也把我点醒了,才想起已经拜了他作师傅。但一见他一本正经要来劲儿的样子,我又觉得自己仿佛吃了好大的亏,就不甘心地道:“怎么?你这名字还不能叫了?别忘了你这师傅是我买来的,不叫王秀芬也行,那你退钱。”末了,我又小声地喃喃道:“再说了,我这不是叫惯了一时也改不了口吗?”m.χIùmЬ.CǒM
王秀芬闻言,也心虚地瞧了瞧我,小声道:“那你也不能一口一个‘王秀芬'喊得理直气壮的呀!”
“那叫什么?反正‘师傅'我叫不出口,心里接受不了。”我也有些尴尬。随即,心念一转,我幸灾乐祸地“嘿嘿”笑道:“不可能让我叫你‘秀芬'吧?”
王秀芬见我猥琐而又邪恶的神情,脸色大变,嘴角的肌肉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那你以后就喊我‘老王'算了,我呢,就叫你小吴。”说完他又一脸委屈地摇了摇头,叹道:“弟子不肖,师门不幸呐!”
我笑着打断他说:“你看你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我才刚入门,怎么就师门不幸了,咱们江湖中人,不要拘泥于这些小节嘛。哦,对了,你倒是给我讲讲我们这个门派厉不厉害呀?咱们祖师婆婆是什么人?我们是不是就属于电视上说的茅山正宗啊?”
王秀芬无奈地看我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慢慢向我道出这天下道门的渊源。
ao]�r�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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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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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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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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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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