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皮实着呢,给他们吃饱喝足,让尕蛋再送他们回去。”
这话让秦川很吃惊:“再送他们回去?”
“肯定送他们回去,待这儿干么,影响我们干活。”
张春更是一脸惊疑。
“杨老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个瘦小妇人抱着孩子,一个十岁小姑娘背着孩子,走了六十里路找你们,你让他们吃一顿饭就原路回去?你知不知道走这些路有多辛苦?”
张春骂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又问:“你是不是想着让川子的小车把他们送回去?”
“不是不是,他们哪敢坐秦老板小车,那不敢坐,走回去就是了。”
他要是想着让车子送他们回去,秦川觉的也没什么,这老混蛋竟然说他们原路走着回去。
杨老九脑子有问题。
秦川脸色一沉:“杨叔,你为什么非要他们娘儿四个今天回去?缓两天再回不行吗?”
杨老九口气急躁:“家里还有一只猪崽两只下蛋母鸡,不管啦?屋里没个看门人,今晚就被人偷走了,他们不回去怎么整?”
秦川忍不住骂出来。
“杨老九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你就不能回去?你儿子杨尕蛋就不能回去?你让妇人抱着娃娃原路返回,她一个妇人家连车子都不敢坐,你咋想的?”
“我跟二蛋尕蛋上工呢,一个工八块钱呢,哪敢耽误。”
秦川有一股想捶他一顿的冲动。
在他眼里,干一天活挣八块钱比什么都重要。
“让你儿子骑我自行车回去,把你家两只鸡一只猪带这儿来,行了吧?服了你杨老九。”张春气哼哼,给他出这个主意,解决了他们家里的愁。
杨老九想了想,嘴上还是愁:“二蛋尕蛋不会骑自行车,怎么去?只能走着去了。”
秦川跟上春叔的意思:“他走着去也行,一个大男人家走六十里路回去没啥,你干么让妇人娃娃回去?”
杨老九嘴上嗫喏:“秦老板,我是想着他们娘几个晚上没地儿住,没被子没褥子,晚上冷待不住,她们走回去算了。”
张春又骂一句:“我们大坪村安排他们母子几个很难吗,缺被子缺褥子?你咋想的?”
张春把自己和川子商量好的意思说明白。
“杨老九,天冷了,你们村这八十户人家要安稳好,家里人的吃穿住要接济上,东西我和川子调配着送,你算好账拉个单子,花费在你们工钱里扣,别你们大男人家在这儿干活挣钱,你们家老人孩子跑外面要饭,你们不嫌丢人,我们大坪人还嫌丢人。”
秦川心底里一股温热,春叔和自己想的意思一样。
杨老九瞪眼:“秦老板,张村长,你的意思给我们村每家送米面送清油?”
“还送棉被褥子煤炭,谁家没取暖火炉的话也送取暖火炉,这个单子你不会拉?”
“那就每家送得了呗,这还用拉单子?”
张春说清楚:“杨老九,你现在就回你们村,挨家安顿,就说车子很快给他们送生活物资过去,别再跑出来当讨吃子,都什么年代了,你以为还是在旧社会?”
对杨柳村来说,现在的日子除了安稳太平不打仗,吃饭穿衣上面跟解放前没什么区别。
但从今年这一个月开始不一样了。
杨老九嘿嘿傻笑,肩膀一颤一颤。
秦川给他再提醒一句:“杨叔你别高兴太早,米面多少钱清油煤炭多少钱,一分不少给我记账,到时候在你们工钱里扣。”
“扣,是多少就扣多少,我们想买白面还买不上呢,大米这一个月才见到,我家妇人娃娃都不认识大米,还以为是白虫子。”
杨老九转身挨个地窝子喊话,谁愿意跟他回村里一趟,挨家安顿,老人娃儿们不要出去乱跑,大坪村秦老板给咱村里送米面送清油煤炭。
“秦老板就是咱财神爷,咱供的没错吧?我孙女都敢坐秦老板的小车,都听清楚了,大家安安稳稳干活,铺好这个水库,等蓄满水,咱全村人搬来当大坪村里人。”
张春一肚子火:“川子你听听,这老家伙嘴里瞎吆喝什么?”
“不管他,春叔,回村里算账。”
张春和秦川回到了村委房子里,具体商量这事儿。
“每家一百斤白面一百斤大米,每家一百斤清油,棉布棉花,煤炭,川子,算下来得两千块,他们八十户人家,一家子摊三十块。”
“才三十块?”秦川眼神里惊喜。
“川子,你以为钱不多,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大笔开支。”
“他们就是有这笔钱也不知道从哪儿买白面买大米。”秦川呵呵笑。
“川,白面咱村里自己就能解决,可咱也不知道从哪儿买大米,一千斤大呢,只能去城里粮店调运,没粮票有点麻烦。”xǐυmь.℃òm
张春说的有道理,一千斤白面,大坪人自家的口粮拿出来一部分,一天就能磨出来,大坪村按了自己的新磨机,磨面粉又白又细。
可大米只能去城里粮店买。
煤炭去煤矿厂子里拉就行了。
秦川抓起张春身后座机,嚓嚓嚓拨过去。
“艳姐,检查了没?什么时候生?才五个月半?咋这么慢,不是不是,你能给我搞最少一千斤大米不?就今天明天让保中拉上来,好好,就知道艳姐有本事,还有啊,搞八十桶菜籽油有问题没?那算了,先拉大米,挂了啊。”
一个电话搞定的事儿。
“春叔,艳姐说今天不行,要明天才能准备好,县供销社调运市里粮库的大米,别说一千斤,五千斤都能调来。
艳姐这点本事要没有,当什么县委书记女儿,明天下午保中的车别拉草帘子,拉大米和清油上来。”
张春想到一个实际问题。
“川子,价格怎么算?供销社要多少钱我们给多少钱吗,拉到大坪村,再拉到杨柳村,你出车出人力,你白拉呀?你是生意人。”
张春这个理念不错,侄儿给他竖个大拇指。
“春叔你知道我是做生意的,你算好账,运费出来,给保中的幸苦费出来就行了。
咱建水库建一万亩粮食基地,就是我做的生意,杨柳人看我照顾他们家人,干活会更拼劲,杨老九这人虽然一根筋,但不是小水张支书耍心眼的那种人,跟他人心换人心能换来,有时间了组织大家开个村委会,这个事儿特意嘱咐一下。”
“开会?”张春猛一下瞪眼,川子不提开会两个字,他差点忘了。
“我得赶紧走,建文叫我去乡上开会,就是说张响那事儿,我不能不去。”
这时候张春才想起来自行车被杨老九骑走了。
“春叔,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坐不坐,我坐进货车机房里晕的不行,我还坐小车,不要命了,我自己开拖拉机去就行了。”
看一辆拖拉机送张村长跑乡上去了。
秦建文叫各个村的村支书村长训话,张响是个深刻教训,你们跟着川子做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秦建文绝对开会上瘾。
张春回来,估计还要给下面一些人传达会议精神。
秦川想想就头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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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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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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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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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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