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看清楚了侄儿有这个好习惯。
秦建文说,他的指导员喝两盅酒喝高兴,拧着军车呼来呼去,栽沟里摔得鼻青脸肿。
这个意思让秦川很吃惊,军区指导员喝醉酒瞎开车?
秦建文说就因为他是指导员,喝醉酒了瞎开车没人敢说他。
在二姑家,二姑夫和几个堂表哥表姐夫坐了一桌,秦川带去的酒随手打开,秦川一个一个挡回去了,说要开货车返回,一盅酒都不能喝。
他们夸秦川年纪轻轻这么稳当,怪不得生意做的一天一个样。
拉扯到天黑还出不了门。
二姑太热情了,非要亲弟弟亲侄儿吃完臊子面才离开。
对秦二妹来说,娘家人开着大货车来拜年,在村里能拉风一个正月。琇書蛧
正月里能吃上一口的好东西都端上来。
大包小包的又装了一堆,嘴上说是给园园吃的用的,路上难走,自行车都推不过去,要不然腊月二十三那几天就去大坪,看看园园看看建文。
真没想到建文娶了文崖姑娘,真让当二姐的高兴。
秦二妹高兴完了,又哭的稀里哗啦,说建文结婚了,自己没去成,建文两口子没个落脚地。
秦川一把拽过去方芸表妹,抱怨的语气:“让你给二姑把这些事解释清楚,你咋不解释?你看二姑哭的,哭你三舅结婚了她不知道,哭你三舅没了家院,大正月的哭什么哭,你哄去。”
“啊呀表哥,我都跟我妈说清楚着呢,我妈这会儿在你俩跟前瞎矫情。”
秦川哄亲二姑。
“姑你别哭了,我三叔住着村里的知青房,我住着城里的平安大院,到三月四月,我们叔侄俩一人起一院砖瓦房,你转娘家来把你眼睛看花。”
秦二妹抹一把眼泪:“真的?你去年挣了钱你就应该盖新房,你看看园园,生个孩子这儿跑那儿跑,吃力死了,娃都满月了你还不让我去看一眼?”
秦建文也烦姐姐,说个事儿就抹眼泪。
“二姐,你听小川话,到初五初六,有人来接你直接到县城,小川说了,在景宁饭店摆桌招呼你,行了吧?”
秦玲说:“哥,三叔,我不走了,我跟二姑待两天,你们初五来接我。”
秦玲留下来了。
拉拉扯扯的到天黑了,叔侄俩才从秦二妹家院里出来。
秦二妹还要拉扯:“非要走啊!明天早上走不行?”
秦川又解释:“二姑,明天早上,路上消了的雪水又冻成了冰溜子,更不好走,我们明天要回县城。”
秦川想今晚就回平安大院,可不能撂下三娘在大坪村。
今天出门,本来要拉上三娘一块转,三叔说算了,你三娘坐一天货车机房晕晕昏昏。
要拉上三娘,从二姑家村里出来,直接回平安院里。
现在回大坪村,路上两道车灯,小心翼翼跑的比拖拉机快不了多少。
秦建文又抱怨:“你说你二姑,哭哭啼啼的尽说我没房子住,还说你也没正经房子住,说你挣钱了还住两孔破窑洞。
川,你刚才说的,三月四月一定要给你起一院新房子,亮亮堂堂阔阔气气,比咱乡长的房子还豪华,让你二姑再哭。”
三叔提到了李乡长家一院新房。
侄儿问:“李东宁家你去过?”
“没去过,听村里人说李乡长家前年翻修的房子跟宫殿一样豪华,川,咱三四月盖新房,比他家盖的还阔气。”
“三叔,这就去李乡长家看看他家新房。”
大车返回,过土高乡多跑四十分钟。
秦川脑子里想着李东宁,又想到自己给他舅舅送了四张照片,咧嘴一笑问三叔:“你是大坪村支书,大年初二晚上,你不给乡上领导拜年,以后不好开展工作。”
机房里黑,三叔看不清侄儿脸上笑意有另一番意思。
这一提醒,大头兵恍然大悟:“对呀,我应该给冯书记和李乡长拜年,明天没时间了,明天我要和你三娘你春婶一起去文崖家转一圈儿。”
“那就今晚去李乡长家,李乡长很欢迎咱俩。”
秦建文脸上苦笑,语气里是心上不乐意去给李乡长拜年。
“我听说李乡长就知道拿捏人,想法设法掏挖人给他自己搞钱,我真不想去给他拜年,可咱村里以后事儿多,你跟外面几个村有联结搞产业,手续上在他这儿过不去就是麻烦,我即便讨厌他,也要去拜年啊!”
这话侄儿有些不理解,这五年时间里三叔在部队上当兵,跟李乡长没什么业务往来,他知道什么?
秦建文知道一个情况:“小川,县上三年前就拨了两千块钱给咱村打井,井没有,拨下来的钱也没有,你今年打了一口井,报上去的手续是他的功劳。”
他还知道别的情况:“我听小水张支书说,你拿救助粮的事要挟李乡长,咱去给他拜年,他能笑脸迎接咱俩?”
秦川呵呵笑了一串:“三叔,如果他在家里,他肯定欢迎咱俩。”
车子开进土高乡街道,再往前开,李东宁家铁大门前宽敞,刚好停下。
大铁门大红灯笼,高高的砖围墙上扎着玻璃渣子。
门关着,里面有小孩喧闹声。
秦建文拉了一把侄儿:“烟酒茶没有了,没计划这会儿来李乡长家,总不能拿你二姑装的这些东西吧?”
秦川抹一把脑壳,嘴上也是难为情:“也不能空着手啊,上正大月的,多不好意思,只能拿我二姑装的花馍了。”
“给乡长拜年哪能拿花馍,让人不笑话?”
“三叔,干大事儿不拘小节,那么纠结干么,要不是大正月初二,我什么都不拿。”
大正月的红铁门关着这么严,什么毛病?
秦川用手掌哐哐哐拍了三下门。
里面妇人声音问了一声:“谁?”
“大坪村秦川秦支书,来给李乡长拜个年,麻烦里面的通报一声。”
秦建文皱眉:“小川,这怎么跟见衙门姥爷似的?还要通报一声,我不去了,我看他脸色?”
干部级别上,秦建文转到地方也是科长,跟李东宁是一个级别,但秦建文想从自己家村里干起来。
“哎哎,三叔你还闹脾气开了,等着,李东宁不是我舅那种人,对咱很热情的。”
这话秦建文也信,大坪富了,是给李乡长脸上增光添彩。
秦川听到脚步跑来的声音:“来了来了!秦支书秦老板,难得啊!”
大门一把拉开,门灯下李东宁眼睛通红,肯定两天两夜没睡觉,喝酒打麻将熬通宵。
“李乡长,过年好啊?我和秦支书给你拜年?”秦川笑呵呵。
“秦老板…不,现在是秦总,大坪村万元户带头人,谁人不知?快请进,我就知道你们要来我家,我等着呢。”
秦川很好奇,李乡长不是爱打麻将吗,家里怎么没有打麻将的气氛?
笑着问:“李乡长,十里八村的村长村支书在昨天就给你拜年来了吧?”
“那是…不是,秦老板埋汰人没个轻重,请坐,喝两盅?”
“酒不喝,坐一下给你拜个年,三月四月大坪村搞一些建设铺一些摊子,李乡长,希望你高抬贵手不要卡着捏着。”
“不不…秦总,瞧你说的,我怎么能卡着捏着你的摊子,来来,喝一杯茶,你们是从别处亲戚家来?”
秦建文老实承认:“从白土塬我二姐家过来,路上不好走开的慢,走了两个小时到你这儿。”
李东宁坐在自家沙发上,坐在秦建文身边,两腿并着,身子朝秦川斜过去。
脸上表情很不自在,有什么要紧话要跟秦川说的神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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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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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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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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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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