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两口,雁姨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怎还在我的马车上?”
美香眨眨眼睛:“姨娘忘了,大奶奶将我给你了啊,奴婢现在是你的贴身丫头,回头要同你一道嫁去庄子上的。”
这话听得雁姨娘仿佛五雷轰顶,根本回不过神来。
好一会儿,她才支支吾吾地问:“你、你方才说什么?你要与我一道去庄子上?”
美香无奈:“奴婢是你的丫头,你去了庄子上我还能留在府里?”
她腹诽:自己倒是想留在府里,人家侯府大奶奶眼里可揉不得沙子,雁姨娘又闹出这出好戏,怕是日后大奶奶瞧见她都添堵,又如何能出头?罢了罢了,横竖大奶奶也是个厚道的,还给了自己一些银子傍身,若是离了抚安王府的照拂,自己往后这日子怕是更难熬。
在美香看来,不就是给人做小,那小厮自然与高大英武的侯爷不能比,但看在银子的份上,她也点头答应了。
庄子上的日子虽不比府里滋润,但她手里有银钱,还颇有几分姿色,想必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想到这儿,美香满脸堆笑:“咱们主仆总归又在一块儿了,从前的事儿就不提了,往后您就是我的主子,是我的当家主母,奴婢什么都听您的。”
雁姨娘一时间难以接受,差点背过气去。
她还没与那小厮成婚,身边就多了个妾室通房。
美香生得不错,且心眼多,真要是留在身边必然是个祸患。
她一咬牙:“那可不成!他一个庄子上做事的小厮如何能有妾室?哪怕是个通房也不成!”
“这是大奶奶的意思,如若不然,咱们调头回去再问问大奶奶?”美香试探地问。
这一问,气得雁姨娘胸口一阵发胀,又疼又气,一只手都揉不过来了。
最终这个问题没有应答。
美香还是与雁姨娘一道去了庄子上。
庄子上的沈管事是个妙人,他见庄务繁多,少不得要跟大奶奶这头回话,来往又费时辰花功夫,反倒不美。于是他命几个伙计养了几只信鸽做添脚,只要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便用这信鸽传话,便宜又快捷。
雁姨娘他们一行人刚到庄子上安顿好,沈管事的飞鸽传书就送到了丹娘的桌案上。
她细细瞧了,赞道:“沈管事这法子确实不错。”
南歌一打门帘进来,手里捧着一只竹编的篮子,里头都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褂子小裤子等物,一瞧便是为了丹娘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还有一顶可爱的虎头帽,当真做得是活灵活现,叫人爱不释手。
新芽拿着瞧了半天,笑道:“南歌姐姐这手艺真是好,我原以为自个的针线也算不错了,谁知强中更有强中手哩,这老虎头的眼睛我却是怎么都学不会。”
“你若是能学了去了,往后我在大奶奶跟前还如何立足?”
南歌轻笑着打趣,将那一篮子针线送到丹娘面前。
丹娘抬手拿了一件小褂子,看上面绣着竹青天蓝的花样,端的是文秀大气,爽朗端方,她赞道:“这颜色好,比起那大红大绿的来得干净。”
“奴婢瞧着上回奶奶安置在库房里的那些软锦缎子还多的是,便取了些来做,奶奶欢喜便好。”南歌喜滋滋地一抿嘴。
丹娘摸了摸小褂子,手指触及处一片光滑柔软,却与寻常的缎子不太一样,再仔细一瞧,原是里头又添了一层。
她忍不住好奇,便问了原由。
南歌还未曾开口,一旁的尔雅就急切道:“奶奶有所不知,这里头啊可是南歌姐姐亲手用了那御棉一点一点的缠起来,做了薄薄的一层,远远看上去就跟厚实的棉布似的,却比棉布更软和透气呢。”
“可不是,整整费了七八日的功夫,奴婢在一旁瞧了都学不来。”新芽感叹。
“南歌丫头有心了。”丹娘叹了一声,心下感动,“你放心,你的事情啊都摆在我心上呢,回头定给你寻个好夫家,叫你风风光光地嫁了,有我给你撑腰,我看哪个敢慢待于你。”
这话羞得南歌红了脸。
她跺跺脚:“夫人!人家跟您说正经的呢,您又瞎胡诌,哪有您这般做主子的,整日价的拿丫鬟们取笑。”
尔雅笑道:“奶奶可没说我和新芽,只说你一人来着。”
丹娘正色道:“尔雅这话提醒我了,你们姊妹俩的终身大事我也记挂着呢。”
这下好了,一屋子三个大丫鬟都面红耳赤。
丹娘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害羞。
毕竟时代不同,环境不同,现代自由的思想能包容不婚、丁克,可这是在古代,无论社会地位的高低,女子最终都是要嫁人的。
既然逃不掉,她就只能打起精神来替自己身边的这些丫鬟们好好安排安排。
打发了雁姨娘后,府里安生了不少。
宋府来了一封信,专程送到了老太太的手里。
初五前一夜,老太太叫了丹娘过去。
那会儿子已经是掌灯时分,祖孙二人各自用过晚饭,丹娘坐在烛火下,望着祖母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不知为何老太太今晚深色凝重,眉间似有郁郁。
“这是你爹送来的。”
老太太言简意赅,从桌子上推了一封书信过去。
丹娘拿起看了看,不由地瞪大眼睛:“这么说……柳家是真想要休妻了?!”
老太太从鼻子里长舒一口气,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四丫头在府里闹了那么一出,四姑爷虽是后来才来的,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想要在他跟前瞒得滴水不漏,想也不可能。”老太太冷笑两声。
“可……这归根结底还是咱们府上的事,宋府是我娘家,按理说只是个旁观,四姐姐虽在其中过于挑了些,却也不是主导,为何柳家……还要这般决绝?”
丹娘微微皱眉。
休妻可不是小事。
于柳承易的官声也并不好听。
尤其如今宋家跌落低谷,就算外头风风雨雨传得跟真的似的,说宋恪松即将被圣上重新重用,但……一日不发明旨,一日就当不得真。www.xiumb.com
谁又能揣摩圣意呢?
与其到时候等宋恪松官复原职,柳家再次陷于被动,不如……趁着眼下一并发作了了事,横竖宋家没理站不住脚,柳家虽狠绝无情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丹娘缓缓收起书信,看了一眼老太太。
只一眼,她就明白了老祖宗的意思。
“您……是不想看见四姐姐被休?”
老太太并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子,才开口:“傻孩子,你自然觉着你四姐姐的事情与你无关,也不想管这档子闲事……可你要知道,你也是宋家女,若是你四姐姐真被休了,对你也是有弊无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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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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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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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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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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