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各府,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在这忙碌的腊月里,不失为一个茶余饭后的话题,聊得可叫是热火朝天。
丹娘对这件事的结果并不意外。
那顺令县主几次三番挑衅周家人的底线,也该有一场决断了。
重孝期结束还早着呢,周家人断断不可能留她在家里了,还是一刀两断,一劳永逸方为上上之策。
吃着果子,烘着地龙,丹娘料理好了府中琐事,只觉得冬日也不是那般难熬了。
正把那新得来的生栗子放在炭盆里烤着,听着那噼啪作响,像是放鞭炮似的,平添了多少乐子,一屋子丫鬟也觉得新奇,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忽而,翠柳快步从外头进来,猛地推开门。
一阵寒风凛冽,吹得丹娘都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夫人!!太太来了!”
翠柳赶到她耳边,快速道,“我瞧着太太的脸色不对,像是来寻衅的。”
丹娘勾起嘴角:“让她来吧,你们几个都出去,留下好茶水就成。”
尔雅新芽等人面面相觑,却又明白自己这位主子主意大,决定的事情断不会更改,便乖乖听话退了出去。
这厢刚安静,沈夫人已经杀气腾腾地过来了。
一进门,她就冷笑不断:“我真是小瞧了你了,这见不得光的手段都舞到我跟前来了,你这般主意大,手伸得这般长,是谁家的规矩?!”
“我听说你原先就与你家老太太伴在一处,想来有样学样吧?”
沈夫人大约是气急了,说话也口无遮拦。
话还没说完,丹娘飞起一脚,将一旁燃烧的炭盆子踹飞,火光一片,哗啦一声,整个倒扣在沈夫人的跟前!
顿时,炭火被盖在盆子下头,点燃了地毯,一片焦糊。
沈夫人吓得心惊肉跳,身边跟着的丫鬟婆子急忙将她护在身后。
一伶俐的大丫鬟呵斥道:“大奶奶,这也是你家的规矩吗?咱们太太是你的婆母,你就敢这般待她?”
丹娘不慌不忙地走过去,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又是一脚踹飞了炭盆子,将茶水浇在了被点燃的地毯上。
刺啦一声,烟雾缭绕,那燃燃而起的势头就被熄灭了。琇書網
撩起眼皮,她冷冷看着方才说话的丫鬟,笑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这炭火塞你嘴里。”
丫鬟顿时不敢动了,惊恐万分地屯了一下口水。
丹娘又看向沈夫人:“你有什么不爽,可以冲着我来,咱们俩之间有什么恩怨,咱们自己解决。但若是你下次再这样说我家老太太,可不要怪我不给你脸。”
“你……”沈夫人被吓住了,磕磕巴巴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我是你婆母,你敢这般忤逆?”
“我就敢,又不是头一回这样了,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啊就闭着眼睛做了,你还问这样的话,岂非可笑?”丹娘抬手,轻轻拨开了那丫鬟和婆子的防护。
说来也怪,瞧着她的动作轻飘飘的,仿若不带任何力气,如弱柳扶风一般的身姿,竟然轻描淡写地就能揪着沈夫人的领口,把人拽到自己跟前。
沈夫人吓得尖叫一声:“你敢!!”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找我,也晓得你在气什么……但我也句话告诉你,陈妈妈是我罩着的人,你敢对她如何,我就敢对你如何。”
见丹娘把话挑明了,沈夫人当下也顾及不了什么。
她大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敢和陈妈妈联起手来骗我!!把我府里的一个奴婢都给弄出去嫁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是不是往后我这婆母的位置都要给你来坐?!”
“我生的是女儿,目前来看,只能做岳母。”丹娘笑眯眯道,“但是我年轻,往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反正我是不要像沈瑞那样的儿子的,给我的话,早就掐死了,就您还当宝贝似的留着呢。”
“你、你……”沈夫人气得要吐血。
她今日真是恼羞成怒,再也不能忍。
还以为时隔数日,那芬儿都有了自由之身,想必对她更是感恩戴德。
以良民的身份入府为妾,这下她是不好再给个通房的位置了,不过一个姨娘而已,说白了也只是玩物,给就给了。
谁知,她叫来了陈妈妈开口一问。
陈妈妈一开始支支吾吾的,后来竟然说自己女儿已经许配了人家。
这才过去多久?!
这就有了婆家了?
待细细一问,沈夫人方知,哪里是什么许配了人家,那芬儿早就嫁了过去,都跟人家甜甜蜜蜜做了好一阵子的夫妻了。
顿时,她火气上涌,一种被人耍着玩的悲愤感萦绕全身。
陈妈妈,芬儿,包括三房太太……这一环扣一环,就像一张弥天大网将她彻底笼罩。
再联想起自己之前察觉到陈妈妈不对劲,她就越发觉着自己像个白痴。
可不是白痴?
人家将计就计,借力打力,她还被蒙在鼓里,还自认为是胜券在握。
沈夫人骨子里高傲惯了的。
如今叫儿媳、妯娌和自己身边的下人联起手来耍了这么一通,她如何能忍?!
不管不顾跑来找丹娘闹,却又被狠狠压了下去,这份怒火已然转成了深刻的恨意。
对着丹娘怒目而视,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你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那陈妈妈勾结在一起的?”
“也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勾结,我只是帮一把被糟蹋了的姑娘,给了人家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
丹娘缓缓松开手,拍了拍掌心,笑得越发轻柔。
“陈妈妈其实对你还是挺忠心的,我之前几次三番都想拉拢她,她都没有买我的账,可见她还是个得用的人。”
“只可惜,你自己把机会送到我手里,我也没法子。”
她半真半假地说着,微微挑眉,“二弟糟蹋了人家陈妈妈的闺女,谁家骨肉不是父母心里的宝贝,你疼爱二弟,正如陈妈妈心疼自己的闺女。原本,人家想着就这么算了,入府做个正经姨娘,或许日子也不差。”
“可你想想……当初陈妈妈寻你说话时,你是如何给她说的?”
丹娘的笑容停在了暧昧的地方,冰冷又残酷。
沈夫人想起了什么,顿时背后冷汗直冒。
她向来没有把这些下人真正放在眼里过。
何况,一个是她最宝贝的儿子,一个只是府里的家生子,天生的奴婢,她这么说又有什么错?
屋子里一片安静,安静到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夫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难道,就为了这件事……她就背主了么?!”她咬牙切齿,“背主的奴仆狗都不如的,我就算立时三刻打死了她,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丹娘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你若打死了陈妈妈,芬儿必然要为母伸冤,如今她是良籍,到时候会不会爆出二弟强占民女之类的丑事,可就不好说了。”
语毕,她眨眨眼睛,笑得格外天真妩媚,“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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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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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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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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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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