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令县主慌了神,泪珠儿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下。
“不知侄女哪里惹了娘娘不痛快,还请娘娘明示。若是侄女哪里做错了,娘娘只管指教,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才是。”她怕极了,赶紧说了一段还算得体的话。
此刻,殿室内的其他宫婢都纷纷退下,只留她们姑侄两人。
闻言,琼妃冷笑:“我哪里敢给你什么明示,什么指教……我与你平日里说的,你何曾放在过心上?还不是春风过驴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既如此,还与你说这些个作甚?平白浪费精力,得不偿失!”
这话掷地有声,冰冷至极,听得顺令县主浑身打颤。
“我知错了,娘娘,我真的知错了……”
她赶紧膝行几步,挪到了琼妃的跟前,“侄女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替姑姑分忧。”
话还没说完,又是狠狠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琼妃这一次没有留手,打得又狠又快。
戴在手上的宝石戒指狠狠划开了她那皙白如雪的肌肤,一行血痕乍现,隐隐有了鲜红的滴落。
“你还好意思说?我早就与你讲过,周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叫你好生过了这段重孝的时日,咱们来日方长。你还年轻,即便耽搁了个一两年,也依旧青春正盛,你着什么急?”
“廖府的及笄礼你要去,周家待客你也容不下,处处拿乔,事事争锋!你若是有个强硬的靠山撑腰,便也罢了!可你有什么?!”
琼妃说起这个,就火冒三丈。
被锁在家里的顺令县主自然不会知晓。
那一日她撵走了丹娘后,周家婆媳便商量了一番,由周夫人出面,穿戴了全副诰命冠服,跪在了中宫殿的门外,这一跪就是一整日。
不为别的,只为了求皇后让顺令县主早日择婿,尽快另嫁。
由婆母出面,求这样一道恩典,其中的含义有多微妙,是个人都能揣摩到了。
周家丧事期间,顺令县主的所作所为就足以令全城的人侧目,议论纷纷。
这会子重孝未满,婆母又这般作势,这等于是告诉所有人——周家已经容不下顺令县主了。
若是周家难缠,欺负了县主,人家何必闹得如此兴师动众,六宫瞩目。
琼妃得知消息时赶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皇后以身子不爽为由,直接找来了皇帝。
几人在中宫殿内,也不知说了什么,最后的结果是圣上答应了周夫人的请求,周家即刻将顺令县主从家谱上除名,另择他日选婿。
短短的几句话,听得姗姗来迟的琼妃浑身冰凉。
她跪在中宫殿外替侄女说了两句好话。
谁知,过去对她都温柔以待的皇帝,此刻却冷冷道:“你身子也不是很好,还是早点回去歇着,你的侄女说到底也只是外人,你如今已经入了宫门,怎么还总惦记着娘家的事情?”
这话仿若一盆凉水迎头浇下,在这已经微寒的天气里,冻得琼妃连牙齿都在打颤。
她的娘家……本就是个大把柄。
都说到这个了,她哪里还敢在圣上面前继续多言,忙不迭地磕头退下。
这一遭下来,琼妃算是凉了一大半了。
没隔几日,宫里的赏赐份例也下来了,与往年不同,今年琼妃并未重现以往独占鳌头的风光,反而还在削减了一半。
即便是按照妃位的标准,也少了好些。
没等其他妃嫔讥笑,皇后便开口解释,说这一次份例的分配是圣上亲自选的,旁人不得插手。
短短一句话,显尽了薄凉。
人人都是水晶心肝,惯会见风使舵的。
见琼妃失势,这烧得热烘烘的灶火一下子熄灭了。
风光是肯定风光不起来了,但她好歹还有个东宫太子的儿子在,一时半会不会彻底消停,宫里待她自然也面子上过得去。
但也只有面子上过得去了……
如此落差,叫琼妃如何能忍?
派人细细一打听,才得知自己好侄女这段时日做的好事,还没听完就气得琼妃摔掉了一整套青天白玉的茶具。
一股脑倒给顺令县主后,琼妃冷笑连连:“我竟是个睁眼瞎,瞧不出你是个有大主意的,这么看来,也不须我替你张罗打点什么,你自个儿就能料理得清楚明白。”琇書蛧
顺令县主傻了。
两只眼睛木愣愣的,泪水已经留不出来了,她那一颗心空荡荡的,好像不知彼岸,不辨方向的浮舟,孤单又无助。
“姑姑……”
“别叫我姑姑!!”
琼妃头疼,扶额不断揉着,无比烦躁地闭上眼。
结束这个话题之前,她只给了一句:“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顺令县主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这一日平息后,没几日,皇上的旨意就下来了,夺去顺令县主的身份,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对于这道旨意,琼妃半点不奇怪,很平静就接受了。
可顺令县主——啊,如今已经不是县主了,人人都喊她一声翁姑娘(琼妃本姓翁)。
从高高在上的县主,沦落为一介平民,翁姑娘自然受不了。
可受不了也没办法。
旨意下达的这一日,琼妃便给她收拾了行装,让她出宫住到自己的宅院去。
她虽不愿,也不得不点头答应。
“元雁,你回去后要谨小慎微,别什么事儿都那么冲动了……”琼妃又是一阵叮嘱,“往后没有封号在身,你就与那寻常姑娘没什么两样,待过段时日,等风波平息了,我再与你想想法子,另嫁一个好人家吧。”
翁元雁红着眼眶:“姑姑,元雁知错了,就不能求求圣上收回旨意么?”
“你浑说什么?!”琼妃又火了,“你以为圣上是你什么人?就算今日你是公主,逼得婆母出面跪求,你也少不得脱层皮,更不要说你只是个沾亲带故的!”
她咬着牙,“快别废话了,赶紧滚吧!”
说完,她直接让人把侄女带了出去。
琼妃算的好好的,这一趟让她离宫,银钱、宅院、人手都是齐备的,即便叫她独自生活个二三年也不成问题。
办完了这些,她又脱簪请罪,跪在了中宫殿外。
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日天色蒙蒙亮时,皇帝才从皇后处出来。
“你这又是何苦?”
“陛下,嫔妾教导无方,原以为侄女能乖巧懂事,却又叫皇上您费心生气,本就是我的不是。”
琼妃泪水涟涟,又深深拜倒,“嫔妾入宫多年,却还不能替皇后娘娘分忧,反倒连累了皇家颜面,实在是大罪。”
她说得委婉凄美,听的人几乎肝肠寸断。
好一会儿,才听皇帝道:“更深露重,早晨更是寒凉,伺候你们主子回宫去吧,别跪在这儿了。”又转头吩咐自己身边的荣公公,“把上回进贡的那盒子火脂膏子赏给琼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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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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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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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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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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