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乖洗了把脸就去堂屋吃饭了。
林水瑶怕太爷饿着,动作麻利地给他炒了几个菜送过去。
回到西屋时,程五郎正坐在窗边看书,浅光越过窗棂,漫进他深邃的眼底。
那副模样,专注而认真。
林水瑶看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相公,吃饭了。”
程五郎抬头看她,忽然道,“我记得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抹了香膏。”
这会儿闻到的却是她原本的体香。
“呃,是吗?”林水瑶心虚地别开眼,“没准儿是时间太久,香味儿都散了吧?”
程五郎合上书本,缓步走过来,在她身边站了站,又说:“你中途沐浴过,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水瑶心说你属狗的吗?
“没什么。”她低头替他摆好碗筷,“怕客人不喜欢香膏的味道,我临时给洗了。”
不给程五郎开口的机会,林水瑶又替他拉开凳子,“相公,快吃吧,待会儿菜都凉了。”
见只有一副碗筷,程五郎顿了一下。
林水瑶解释,“怕我姐饿着,我在镇上陪她吃过了。”
程五郎还是没肯动筷。
林水瑶:“怎么……”
程五郎偏头看她,“以后,还是我陪你去吧。”
白天屋里没点灯,光线稍稍有些暗,林水瑶却清楚看到了男人眼里的不容置喙。
林水瑶想说你陪不陪我去有什么分别?
又怕这话打击到男人的自尊心,索性给咽了回去。
——
自制的头花试水很成功,林水瑶紧跟着便去镇上瞧了铺面。
跟程老爹他们那边是一样的,前铺后院的格局,后院里厢房厨房家什一应俱全,还有几个修剪精致的盆景。
东家认得程老爹,看在这层面儿上,给林水瑶打了对折,五两银子一个月,免押金。
林水瑶也不知道这生意能不能长久做下去,索性先租了一个月。
程大郎他们铺子里有现成的货架和桌椅板凳,直接给林水瑶搬了一套来。
有了铺面,接下来就更忙了。
林小乖照林水瑶的吩咐,带秃子几人护送着林水英去县城里进货。
林水瑶则是留在家里张罗。
她让程五郎帮忙写了张招工告示贴在院儿门外,又让程三宝放出风去,就说她的小作坊招五个妇人,能做手工刺绣小玩意儿的优先。
才两天不到的工夫,就来了十多个人询问。
林水瑶不可能照单全收,她一个个面试,最后留下了两个妇人和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全都是心灵手巧的。
家里没那么大的地儿,作坊设在程家老宅,离着这边不算远。
程婆子见小儿媳忙前忙后,心下不落忍,便主动去帮她收拾。
老宅里好多年没人住了,全是灰,婆媳俩捣腾了一天才算彻底干净。
望着即将要被布置成作坊的宅子,程婆子不由得感慨,“大郎还没成亲那会儿,就有个老瞎子跟我说,老程家将来要旺。
可我瞪眼瞧了这么些年,五郎没见好转,大郎媳妇儿没了,二郎媳妇儿又是个搅家精。
四郎媳妇儿倒是中规中矩,可就是因为太中规中矩,她早些年想做点儿小生意赚钱贴补家用都没敢往前迈一步。
没想到啊,你一过门,老程家什么都变了。
五郎见天儿好,二郎媳妇儿在你手底下讨生活,性子收了不少,这眼瞅着,马上还要开作坊了。
这要搁在几年前,谁敢信?”
林水瑶听笑了,“娘,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想多赚点儿钱把相公治好,让他能顺顺当当踏入学堂圆了科举梦。”
“这还叫啥都没做?”程婆子睨她一眼,“嫁了人的小妇人,有几个能像你一样,白天在外头忙得灰头土脸,晚上还肯提着笔杆子坐灯下学认字儿的?”
林水瑶心下窘然。
她其实没敢说,努力学认字,是为了能配得上相公,将来不被厌弃。
她家相公自学都能这么有才,一旦走上科考路,必将不凡。
倘若有朝一日他金榜题名了,发妻还是个大字不识的村姑,旁人的闲言碎语难免会让他颜面尽失。
久而久之,他必将生出厌弃之心。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日子要想长长久久地过下去,自己还得不停地加把劲儿啊!m.χIùmЬ.CǒM
——
婆媳俩回到家时,就见程芳芝带着成哥儿来了。
镇上铺面的事儿,程芳芝听霍三说了,当下得知弟媳又准备自己开作坊,连工人都请好了,她羡慕极了,“可惜了你这作坊开得远,不然我还能帮把手。”
程婆子道:“你都把儿子送来娘家念书了,娘俩留下来能怎么地?”
程芳芝失笑,“娘,我要真来了,铺子里那仨人可就没饭吃了,您不心疼儿子女婿,还不心疼心疼我爹吗?”
程婆子哼了哼,“三个老爷们儿还弄不来饭吃?”
林水瑶道:“三姐,作坊里你帮不上忙,可以帮我打理铺子呀,我给你开工钱,到点儿了你就给他们去做饭,不也一样么?”
程芳芝有些犹豫,“可我听说铺子你已经交给你娘家姐姐了。”
“我姐是负责跑外边儿的。”林水瑶解释说:“她很多时候都不在铺子里,况且,我那地里马上就要撒种种菜了,她还要帮我去谈酒楼的生意,哪有空管什么铺子呀?
今儿就算三姐你不来,改天我到了镇上,也要去你们家请你帮忙的。”
程芳芝双眼一亮,“那既然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回头又对程婆子道:“娘,您可真是给五郎挑了个好媳妇儿。”
程婆子心说那也不是她挑的,老天爷给的,嘴上却哼了哼,“你也不瞅瞅你老娘什么眼光。”
——
儿子送到娘家,晚上程芳芝当着二郎媳妇和四郎媳妇的面儿给程婆子交了些生活费,在程家歇了一宿,隔天一早就走了。
成哥儿性子内向,程婆子特地让他跟程三宝和林小乖睡一屋。
林小乖上次被教育不准取笑程三宝屁股上的胎记,他闷了几天,成哥儿一来,直接管人叫“小闷葫芦”。
程三宝递了根棍子给成哥儿,撺掇他,“往死里揍就对了。”
成哥儿怯怯地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出好多的林小乖,表示不敢。
程三宝皱皱眉,“你好歹是个男子汉,揍人都不敢?娘们儿唧唧的!”
成哥儿最不喜欢人家说他胆小说他娘,一赌气接过木棍,追着林小乖就往外跑。
林小乖跑到村头的时候,没刹住车,撞在一堵结结实实的人肉墙上。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抬头才发现被他撞到的人作侍卫打扮,一脸的冷凝肃杀之气,腰间别着佩剑,那佩剑一看就值不少钱。
扫了眼地上的人,侍卫冷冷开口,“谁是林小乖?”
林小乖一懵,他什么时候得罪这种大人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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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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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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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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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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