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想起那个叫做夏天的女孩。
那明亮的眼眸明媚的笑容,就像阳春三月的阳光,让人觉得惬意,温暖。
从小到大,除了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之外,他从没有在心里一天几次地想起一个女人。他很早就听说过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但他觉得,他不配拥有。
他曾想象过,他若拥有爱情,那像花儿般美丽的东西,应该如星辰在银河中璀璨,而他如冬天,呵护不了爱情,只会让爱情凋零。
在盛开的年华里,在很多人狂奔着去拥抱爱情的时候,他一直站在原地,充当着幸福的旁观者,慢慢地,选择忘记。
他有时候就在想,人与人的距离,不是山村和山村的距离,也不是城市和城市的距离,而是贫与富,或者贵与贱的距离。
他曾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就是在最初的那个村子里,山村的人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或者知道外面的世界,但也只觉得那是别人的世界,只有山村才是他们的全世界,他们在山村里虽然贫穷却快乐地生活着,谁家盖个房子砌个猪圈,人手不够,四邻相帮。
那时的生活真是其乐融融。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他和邻居的那个叫做李小玥的女孩,除了睡觉以外的时间,可谓形影不离。他们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上,上学一起去,放学一起回,放假一起玩,甚至吃饭的时候,都端着碗在门外的坝子里坐一起。
在春天的花开时追蝴蝶,在仲夏的夜里数星星,在很多大人们的玩笑里,说他们长大了就做一对。
他们一直开这样的玩笑。
李小玥的哥哥李八斗经常带着他们俩一起玩,还问过他,长大以后愿不愿娶小玥,会不会保护她。
他都回答得很肯定,必须的。
那时他们并不懂什么是爱情,只是心里知道一个人长大了需要一个性别不同的人陪着去走这一生,他们愿意那个人是对方。
后来,石笋村得到了开发,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为生的农民,一跃而成城里人,他们开始学会装扮自己,让自己更像城里人的样子,并且以贵族自居,有了一些像模像样的架子。
曾经在村子里那些其乐融融的东西,一下子被扭曲了。
家里钱补得多的,房子买得好的,工作安排得更体面或者便利的,他们脸上无时不刻地写着某种优越感,他们开始习惯在与别人的对比中展现这种优越感,眼神里开始有了更市侩或者势利的色彩。
当然,也可能他们本性如此,只是此时,这种本性被瞬间放大,显然。
那时候,村里人对他家挺恭维。
因为他家补了很多钱,老妈早年在城里生活,多才多艺,被安排进了县剧院,老爸也头脑聪明,加上外公以前在城里的一些人脉,手里又有本钱,就做起了城市绿化园林的生意,一本万利。
只是好景不长。
突然暴富的家庭,及周围人的吹捧,让老爸有些飘了,开始赌钱,勾搭女人,终至家庭破败。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远远过来和他亲昵称呼的人,见着他生怕沾上麻烦而绕着道走,或者偏着头看别处,装着没看见。
那时他的心里就在想,他们真是好演员。
李小玥和他也不再是当年的青梅竹马,她喜欢和一群看起来同样打扮得光鲜靓丽的城市男孩们一起,见着他倒也会打招呼,问候几句,却早非当时掏心挖肺,推心置腹的亲密,在某种形式上的客气之间,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有些故事回不去,她有时对他表示出来的同情,让他觉得更像是一把刀子,割裂了他的尊严。xǐυmь.℃òm
初中二年级时,李小玥才十三岁,就已经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了。他在某个周末的早上,路过一家宾馆门口,看见一个男生攀着她的肩出来。她略感尴尬,被迫和他打了个招呼,说那男生是她男朋友,并让他千万不要跟她爸妈和哥说。
然后,她向那男生介绍他,说是她同学,以前一个村子。介绍很简单,也让他觉得,那份令他时常怀念的感情终究已变得寡淡。后来,他就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扇关于爱情的门上积满了灰尘。
就像夏天被蝉叫醒一样,他有时候也会突然想起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想象关于爱情的样子,他觉得,那些男人女人的在一起,只能叫欲望,不能叫爱情,如果非要叫爱情,那么,其实不是他不配拥有爱情,而是,爱情配不上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地想起那个叫夏天只见了一面的女孩。
也许他知道,只是,他没有勇气。
他很清楚,如果终究只是奢望的东西,只是泡影,越陷入,会越伤人。
而有些事就是那样的神奇。
在他突然想起她的时候,在他不经意抬起目光来,就看见她站在门口。那时他还以为是自己陷在幻想中,眼里出现了幻觉,努力定了定神,没错,确实是她。
那个叫做夏天的女孩,正笑如春风般地站在那里。
“怎么,书店里就你一个人啊。”夏天说。
唐白苦笑:“现在的人,更喜欢追求那些刺激的东西,很少能有人静得下来看书了。”
“也是。”夏天说,“好多大城市的书店都门可罗雀,就别说咱们这小镇了,很多人都为了生活奔波,累了回家也只想躺在沙发上放空自己,看书,只是无忧生活的一种消遣,于小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件奢侈品。”
“我倒觉得,其实很多人是有条件看书的。只是,他们不愿意了。”唐白说,“这世界光怪陆离,浮华万丈,他们热衷于让自己迷失的东西,不愿意活得太清醒,清醒的人看着这世界千疮百孔,只会让自己更加地郁郁寡欢。”
“倒也是。”夏天说,“书里是理想的世界,是和现实有矛盾的。有时候书看多了,让人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在理想的世界,把一切看得理想,无法达到,就会出现心理上的落差,于是会觉得,生活得不快乐了。”
Q�?�l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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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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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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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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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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