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余光瞥见,连忙喊了一声:“大娘,等一等。”
大娘疑惑着回头,“怎么了?”
他将江南放好站稳,这才捡起包袱对着大娘说道:“这是我今日回来时在镇子上看见的布匹,想着您和大伯可以做一身衣裳,便买过来了,您看看喜不喜欢?”
“哎呦,喜欢喜欢,”大娘摸着他从包袱里掏出的一卷布,朴素质雅,很是适合,但还是忍不住嗔怪,“你这孩子,花这些冤枉银子做什么?我和你大伯衣裳多着哩,要不还是留着给你和小丫头做衣裳吧。”
“大娘你就收着吧,”念卿将布卷塞给她,“小丫头的我也给她买了,这就是给您和大伯的,您们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现在还帮我照顾小丫头。我平时不太会说话,但心里都记着,您就收着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江南也帮腔道:“大娘您就收着吧,这也是恩公的一份心意呢。”
大娘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两人,最后还是收下了,“这……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但若是你们两人的心意,那我老婆子就欣然收下了哦。”
念卿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只是笑着没说话。
大娘出了院子,外面有路过的人同她打招呼,“大嫂子这么高兴,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儿?”
大娘笑呵呵地答道:“喜事儿!大喜事儿哩!”
那人本想再问,可大娘没给她机会,自顾自端着簸箕往自家院子里走,边走边喊,“老头子,老头子我跟你讲哦……”
………
大娘走后,两人便进了屋子里。
念卿先大概给她把了把脉,初步检查了一下她体内残余的毒素,给她施了针,才收拾好东西,准备如往常一样独自去厨房做饭。
听到他的动静,江南估摸着他是去取了大米,路过正屋时,她开口叫住了他,“恩公……”
念卿停下脚步,“怎么了?不舒服?”
她摇摇头,“没有。”
他皱了皱眉,“饿了?我会快一点的,要不你……”
“不是。”江南打断他。
念卿不说话了,静静站着听她的要求。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恩公,能不能让我跟着你?我有点怕。”
念卿突然笑了,“怕什么?我不是就在这儿。”
江南抿着唇没说话。
她最近这几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离开的感觉。
其实刚才大娘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唯一不认同的便是,大娘说希望她能一直陪着念卿,但其实她更希望的是,念卿能一直陪着她。
因为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她这里。
她怕他会突然离开。
见她一直不说话,念卿便吊儿郎当开了口,“行啦行啦,知道你舍不得如此英俊帅气的我。不过就是做个饭而已,我就在旁边,很快的。厨房里有火还有热水,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还是就在这乖乖坐着等着吃饭吧。”
江南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他说得对,对于如今的她,厨房确实算得上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了,她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他已经够累了。
念卿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觉得今日的她乖巧得不像话,他心头柔软得不行,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里是难以察觉的温柔,“丫头乖啊。”
饭很快便被端上了桌,他只是用了大娘留下来的豌豆,简单地做了一个豌豆糯米饭。
饭桌上,念卿如往常一样边吃边问她今日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日里做了些什么,有没有练他教给她的一些防身招数。
江南都乖乖一一回答了。
念卿点点头,等她慢悠悠吃完便起身收拾了碗筷,又进了厨房。
平日里,吃完饭后,江南一般都是自己摸索着自己进去房间休息。可今日念卿都收拾好厨房出来了,她还像刚才那般坐在桌子旁。xiumb.com
念卿在一旁取了帕子擦了擦手,开口询问,“怎么了小丫头,有事要和我说?”
江南点了点头。
念卿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随意坐了下来,“说吧。”
“恩公你明日还要去义诊吗?”她想想了想,开口问道。
念卿点头,“我看着今日镇上来的人很多,便想着明日也去看看。”
实际上他看着太阳落了山,怕她独自在家中会饿着,也会怕。所以就排了整整大半日的患者解释了一番,还承诺明日也一定会在原地等着大家。
好在都是些善解人意的人,得了恩惠,自然也思衬着报答。
于是他这才提了药箱,拿着早先买好的布卷匆匆赶了回来。
“能不能……不去啊?”江南犹豫着。
念卿也没有一下子就决绝她,而是耐心地问道:“怎么了?”
江南却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那如果一定要去的话,能不能带上我?”江南补充道。
“小丫头,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念卿皱着眉,觉得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这小丫头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他斗嘴了,每天两人都斗得不亦乐乎。可今日她情绪好像一直都不太对,不仅不和他对着干了,甚至还乖巧得让人心疼。
更何况,她平日里也不见得这么黏着他啊!
这不对,很是不对。
“没什么。”江南又摇摇头。
又是这三个字。
“你鹦鹉啊,只会说这一句话。”念卿没好气地说道。
江南却突然站起了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脾气突然间就上来了,“对,我就是鹦鹉,复读机行不行?不让我去就不让我去嘛,不去就是了。”
念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啧了一声,“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大呢?”
“哼!”江南哼完,顺着记忆转身便摸索着想要回房间。
念卿无奈,去扶她,被她躲开。
作罢,便只是跟在她身旁,时刻防止着她撞到别的东西。
为了不分散她的注意力,他这一路上都没说话。
只是没想到,她进了房间后,竟然第一反应就是去关门,硬生生将他关在了门外。
念卿失笑,没有去推门。怕她万一还站在门外,看不见门被推开,会不注意伤到她。
于是只在站在门外耐心地给她解释,“不是我不想让你去,只是镇上来看病的人很多,我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很枯燥无聊的。”
“我不怕无聊。”她在屋子里闷闷开口。
“我知道你不怕无聊,但镇上人多眼杂的,我一忙起来肯定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顾及到你,要是你发生了什么危险,我又没看到,那该怎么办?”说着他又不正经了起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哦,小丫头忍心看着你的恩公一辈子都活在后悔之中吗?”
“我……”
“我知道小丫头不会的,所以明天就乖乖呆在家,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桂花糕搞不好?”念卿没等她说话,便抢先将话说完了。
江南叹了口气,其实他说得很有道理,她知道刚才的自己是无理取闹了一些,起因还都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直觉。
“那我要五块。”
念卿听见开门声,回过头。
就见着小丫头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模样。心头一软,答应道:“好,给你买十块,两天的。”
“那你去吧。”江南这就大方地放他走了。
念卿失笑,“小丫头,我看你已经不用我教你怎么在深宅里生存了,适当装柔装弱博取同理心这个招数,你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了。”
江南故作矜持的模样,“是嘛,这不是还得多亏了师傅的苦心教导。”
念卿也配合得摆摆手,“过奖过奖,都是徒弟悟性好。”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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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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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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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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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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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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