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你都多大了,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上一次就因为吹了冷风,感染风寒好了这才多久,就又跑出去玩雪!你就不能长点记性!”
只是两人还没进院子,便听见里面念卿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随后跟着江南不满地辩解,“上一次是意外落了水才感染了风寒的。今天我就出去玩了玩雪,又没有做什么其它的,而且我穿得可厚了,我身体还没有虚弱到这种地步,玩玩雪就能给自己玩感冒。”
念卿被她反驳的话气得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拂袖转身,咬牙放着狠话:“随你!以后都随你,要玩便自顾去玩!生病看谁管你!谁管谁是狗!”
江南抬起头偷偷看了他好几眼,见着他是真的生气了,鼓着两边的腮帮子,小心翼翼地朝着他的方向挪了过去。
拉了拉他的袖子。
念卿没看她,一把将袖子抽了回来,还两边都用手卷了卷,没有多余的出来给她拉。
江南撇了撇嘴,往下扯住了他的一角,并在察觉到他用力的时候手上力气加重了几分。
念卿扯了几下,发现扯不过来,索性任她拉着,皱着眉回身瞪了她一眼,“现在认错?晚了!”
江南顺着拉了拉他的衣裳,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他,瘪着嘴,“卿卿,我错啦。”
念卿原本黑得铁青的表情已经在她一声“卿卿”中慢慢柔和下来,喉结上下滚动,却还是嘴硬道:“撒娇也没用。”
语气也没有方才火气那么大了。
江南偷偷看他,嘴角微微上扬,却还是一把伸手拦腰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胳膊处,哼哼道:“卿卿~人家真的知道错了嘛,人家下次不玩雪了,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让卿卿担心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念卿没有推开她,看着她这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将她拉到身前抱住,像是对这件事,又像是多往事,“算了,知道错了就好。”
江南窝在他怀里,浑身暖洋洋的,流淌入心,她答:“卿卿真好!”
已经从院子里走到门外的叶皎皎听到这千年难遇的江南撒娇现场,身子不由得一个震颤。
苏子卿拉着她的手也跟着抖动了一下,偏过头来看她,轻声询问,“怎么了?冷吗?”
叶皎皎摇头,撇着嘴,指着屋子里面,“小南撒娇,千年难遇。”
苏子卿看了看禁闭的屋子门,蓦然笑了,用另一只没有牵她的手捏了捏她冻得泛红的脸,凑近了些,带着气音说道:“阿娇什么时候也撒个娇给哥哥看看?”
温热的气息就在她耳边萦绕,比滚烫的热水还让她不知所措,她红着耳朵一把推开他,挣脱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谁要跟你撒娇。”
苏子卿看着她害羞的模样低低笑出声。
叶皎皎在他的笑声中暗自懊悔,怎么自己这么不争气。这都成亲多久了,怎么还会因为他一句话就撩得自己面红耳赤。
自己怎么就学不来他那般的厚脸皮呢?
正当她想着,便听见严大娘的声音。
“阿娇?”
叶皎皎顺着声音看过去,正看着提着菜篮子的严大娘拉着严大伯推开院门走进来。
她迅速收拾好情绪,笑着迎了上去,“严大娘,您和严大伯回来啦。”
严大娘关好院门回身,笑着看她,“下着这么大的雪怎么过来了?刚才小时才来过呢。”
严大娘说着,看见她眉梢挂着的几分雪,随即嗔怪道:“这孩子,下着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进屋去,怎么在院子里受冷?”
叶皎皎笑答:“我们也是刚才进来呢。”
严大娘这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站在门外的那个少年。少年站得笔挺,一袭锦衣,外头披着玄色大氅,眉眼含笑着看向他们的方向。
这眉眼……为什么会那么熟悉?
可她明明从未见过这个少年。
她明明没有见过……
再次将目光放在叶皎皎身上时,她眼中已经含着泪了,仿佛下一秒便会坠落。
叶皎皎笑着点了点头。
她便又将目光放到了苏子卿身上,开口是声音中都带着颤意,“您是……太子殿下吗?”
苏子卿慢慢走到严大娘面前,轻轻开口,“严姑姑,这些年辛苦您了。”
在苏子卿唤出“严姑姑”的这一瞬间,严大娘泪如雨落,在他说完整句话后,她早已泣不成声。
“殿下……平安,平安就好。”
这时一直乖乖站在旁边的严大伯突然走上前来,看着苏子卿,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又似乎是在打量他。
苏子卿一动不动,就这样乖乖站着任他打量。
而屋子里的两人听见外面的动静,早已打开大门,见此场景也只是默默看着,期待着。琇書蛧
好一会儿,江南拐了拐旁边的念卿,“我记得你之前说,严大伯如果再受到一定的刺激,是有可能恢复正常的对吧?”
念卿也是目不转睛盯着严大伯的情况,他点点头,“有可能。但这类心理精神疾病患者可能会出的意外很多,我也不敢保证。”
江南点点头。
叶皎皎和他们隔得近,自然也听到了。她皱着眉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严大伯,眸中有期待又有着担忧。
而处于众人目光中心的严大伯,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完苏子卿后,还向院子外张望了一下。
苏子卿恍惚间似乎看见他眼中那一瞬间的清明,已经转瞬即逝的失落。
之前念卿信中提到过,父亲如今的情况,若是再次受到刺激是有可能恢复的。他想着,对于父亲来说,早已没了下落却又突然出现的自己,也算是一个刺激吧。
那他会不会恢复呢?
他还没来得及深想,下一刻便知晓了答案。
打量了他半天的严大伯终于开了口,却是对着叶皎皎说的,他问:“他是谁呀?太子、殿下又是谁?”
叶皎皎抬头正好对上苏子卿那双被失望布满的双眸。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扯得她生疼。她咬牙忍着就要溢出口的哭腔,扯着笑对严大伯道:“严大伯,他是您的儿子啊,您不记得了吗?他是牧也啊。您不是一直想让我做您的儿媳妇吗?其实我和牧也已经成亲了,我就是您的儿媳妇,父亲……”
苏子卿也在这个时间消化了自己父亲恢复不了这个事实,慢慢走过来,在懵懵懂懂,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叶皎皎话的严大伯面前停下,扬着笑喊他,“父亲,我……”我带着阿娇来见您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严大伯就眼眶通红,口中喃喃道:“牧也,牧也,牧也……”
众人都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只是下一秒他便像疯了一样,推开围过来的人,边摇着头往后退,“不!你不是牧也!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明明只有几岁!阿梧牵着他的,阿梧一直牵着他的。阿梧不在,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你不是……”
宋栖梧,邺国先皇后。先邺皇萧烨结发之妻,先太子萧澈生母。
随着话音落下,他也渐渐意识,似乎用尽了力气,缓缓朝着地面倒去。
苏子卿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接住,这才避免了严大伯摔在地上。只是严大伯闭上眼时,苏子卿明显感到,有像水珠的东西滴落在他手背。
他没有顾及这许多,只是将严大伯抱回了屋子里。
念卿连忙上前查看严大伯的脉搏。
“没事,就是受到了些刺激,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的突然晕厥,没什么大事。”
等念卿把完脉,得出结论,众人这才都长舒了一口气。
苏子卿点点头,然后开口,“没什么事情的话,这里我守着就可以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大家想着,他们父子多年未见,想必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便都点点头走了。
叶皎皎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他,“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你一个人……”
她话还没说完,苏子卿便摸了摸她的头,哄道:“乖,在外面等等我好不好?”
她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苏子卿都这样说了,她只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但是,无论父亲说什么你都不要多想哦。你看着我,我就在这里的,其它的都过去了,不要多想。”
她怕他想到以前的事情,会自顾钻牛角尖。
苏子卿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们家阿娇是真的,她永远都在。”
“我一直都在。”
“嗯。”
所有人都出去后,苏子卿就在床边坐了下来,他往窗户的方向看了看,发现窗户是紧闭的,过去小心翼翼打开了一个小缝隙,以便空气流通,接着又坐了回来。
望着闭目躺在床上的自己多年未见的亲生父亲。他真的苍老了好多,脸上都是皱纹,白发也已经可以与黑发平分秋色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
眼睛闭上,其它感官便被无限放大,脑海中那些回忆也仿佛就在面前重演。
邺国青云殿中,小牧也在殿中跑来跑去,咯咯笑着,身后是追着他跑的宋栖梧,以及坐在龙椅上含笑看着他嬉戏打闹的萧烨。
“牧也,慢点跑,小心摔倒了。”宋栖梧一边停下来喘气,一边嘱咐道。
小牧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玩得欢快,“母后,来追我呀!追我呀!”
萧烨这时才开口,“阿梧,让他自己玩吧,摔疼了他自己就知道下次慢点了。”
宋栖梧闻言也不追了,慢悠悠走过去,嗔怪道:“好歹是亲生儿子,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心疼。”
“男孩子有什么好心疼的,”萧烨笑着让她一同坐在龙椅上,“世上只有皇后能让朕心疼,生他出来就是为了保护你……”
……
苏子卿是靠在床沿睡着的。
梦中还喃喃自语。
“父皇,牧也没有保护好母后。”
“父皇,母后离开了。”
“父皇,母后说她不后悔。”
“父皇,母后说让你好好的。”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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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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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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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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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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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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