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皎皎便无奈笑着在堂屋里等,还顺带将别别扭扭想要回房躲着的念卿给拉着留了下来。
不一会儿,江南的房门就打开了。
屋外坐着的两人一同看过去。
暖黄色的烛火下,一袭鹅黄衣裙,堪堪勾勒出她的身姿,却又不显风尘,衬着一张小巧而柔和的脸蛋,美而不艳。
与烛同光,似是要与这灯火融为一体。
很是惊艳。
叶皎皎毫不掩饰,哇哦了一声,“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哦。”
江南有些害羞地将目光放在念卿身上,含着期待。
念卿点点头,这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嗯,好看。”
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只是转身时嘴角不由自主扬起的那抹弧度,却是没有逃得过江南一直盯着他的目光。
叶皎皎哼了一声,站起来安慰她,“他一定没有读过书,才找不到词语来夸你。”
江南收回目光,笑着挑眉,“那你多夸几句。”
“这还不简单?”叶皎皎信手拈来,“咱们家小南可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臻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还有呢?”
“还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继续。”
“得了啊,”叶皎皎掐了掐她白皙的小脸,咬着牙恶狠狠地道,“自恋也要有个限度。”
江南鼓着脸,像只小金鱼似的,冲着她傻笑,也不反驳。
叶皎皎无奈只能放开她,戳了戳她的鼓起来的脸,“傻丫头。”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便入了冬。这些日子里,叶皎皎眼睁睁看着桑落与宇文觉之间从一见面就怼的相处模式中慢慢变了味;也眼睁睁看着原本别扭嘴硬不肯服软的念卿慢慢也会正大光明地关心江南,不再将那些心思藏着掖着。
这两对活宝就是她每日的快乐源泉。
这些日子她也几乎日日去照顾严大伯,严大伯的情况在念卿的医治下虽然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严大伯头疼的毛病却是没有再发作过。
念卿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都不是严大伯的药。
除了照顾严大伯外,叶皎皎也一直等着宇文时口中的“不久”,等到身上的伤都已经完全好了,连疤痕都淡了许多,苏子卿还是没有出现。wWW.ΧìǔΜЬ.CǒΜ
心中不是没有担心和猜测,只是宇文时总说,苏子卿他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所以也只能按下心中四处蔓延的思念,一日日地过着,替他照顾好严大伯。
可能是邺国大部分处于北方的缘故,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是在十一月份下的,比在燕国时要早了许多。
而叶皎皎日夜思念的人,也随着这冬日的雪,飘然而至。
她怕冷,从前过冬大多是在宫里,而她的皎月殿里一年到头都烧着地龙,所以冬日的她就跟冬眠一样,会懒懒窝在房间。
这是她唯二在宫外过的冬季,却也只是习惯性地坐在桑家的堂屋里,围着一个火盆,原本白皙的小脸被火光烤得通红,却仍旧心满意足的,不愿意踏出院子一步。
直到代替她给严大伯送东西的宇文时和桑落裹着满身白雪进了院子,扯着嗓子喊她。
“苏姐姐,下雪了!快出来看呀,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桑落声音里都是无法掩饰的兴奋。
叶皎皎顺着视线看过去,是被她拉过的窗户,只留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缝隙透气。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只扬着声答道:“我看过了,就不出去了吧。”
桑大娘捧着手中的针线活坐在她对面,闻言只是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叶皎皎吐了吐舌头,还是围着火盆,丝毫没有就为了看一场雪而出去受冷的欲望。
外面好像桑落又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只是下一刻宇文时的声音便接着清晰地传了进来,“自从入冬以来你就没出过院门,怎么如今就让你出个房门都不愿意了?苏叶,你还能不能再懒一点?”
叶皎皎懒懒散散,“能啊,我能在床上躺过一整个冬天。”
沉默。
宇文时咬牙,“你以为你在冬眠?”
“也不是不行。”
两人隔着屋门,一个不想进来,一个不愿意出去。
桑落无法,这才开了口,“苏姐姐,有客人来了,找你的。”
叶皎皎想也没想,“什么人排场这么大,难道还要我亲自出去迎?自己推门进来不就得了。”
外面一时没了声响,只剩下屋子里火盆中红薯皮被烤得裂开时噼里啪啦的小小爆破声,还有对面桑大娘手中针线穿过布块的声音。
叶皎皎还在一动不动地盯着火中的红薯,正盘算着拿它的最好时机。
恰此时沉默被打破,有声音流转在她耳畔,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阿娇。”缱绻温柔,一如往昔。
她怔怔抬头,看着放下针线的桑大娘,不确定地问道:“大娘,您听见有人在说话吗?”
桑大娘将装针线的竹篓子放在身旁,皱着眉看向屋门的方向,“好像是有人在唤阿娇。只是,这声音我好像没听过,不太熟悉。”
叶皎皎眼睛被火熏得红了眼尾,她道:“我听过啊,我最熟悉了。”
说完她不待桑大娘反应,便起身冲向了屋门的方向,有些急迫又有些忐忑紧张地打开了门。
门外苏子卿一袭玄色大氅,扬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将沾染了几分风雪的眉目,都融化了许多。他身后飘洒的白茫与寒冷,被他一同隔绝。
他风雪兼程,他归心似箭。
他开口,是她所熟悉的缱绻声线,是刻意压抑后的冷静,他说:“阿娇,我来接你回家了。”
那一刻,无处宣泄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出口。叶皎皎毫无形象一把扑到他身上抱住他,眼泪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掉,“苏子卿,你终于来了。”
苏子卿笑着,回抱住她的手却止不住地在颤抖,即使一切计划都是胸有成竹,可他在他有条不紊实施每一步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要是失败了,她该怎么办?
她是不是还安全?
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见到父亲了没有?
即使莫留莫行每天都会将叶皎皎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他,可她不在他身边,他总是担心的。
即使他让人守着她,即使他还特意将宇文时叫了过来。
他想将玄色大氅顺着边缘拉开,将她一起包裹进来。于是便先松了手,然后才对着一脸疑惑地她解释:“我身上冷。”
叶皎皎却抱着他不肯撒手,双手扣得紧紧的,生怕他跑掉一般,撒着娇道:“冷我也要抱。”
苏子卿无奈,只仍由她抱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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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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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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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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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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