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
“民心之戏!”
次日一早,六万军马暗暗而行,依次撤出关城,赶往洛阳。
即便是晚睡,曹蒙也早早醒来,洗漱干净送离了齐赵二将,身着单衣缓缓在这关城之内踏步而走。
那百余名亲卫被曹蒙留置原处,只带了一个林青,此时有些越界,与曹蒙并肩而行。
“将军不多睡会儿?”
“呵呵,不用。”
“晨起之时,兵马撤出,才能看到城中千面百姓,若无兵马喧,他们此时或已经早起闻鸡鸣,打水做饭,城中该有晨烟彤彤。”
“可昨晚,咱们的兵马虽未行扰民之事,但及至如今,街道之上无有打水之人,城中门户,却未曾有一股晨烟升起,便知这城中百姓,昨夜未曾睡个踏实。”
林青只是听着,闭口不言,他不会关注这些事情,但是却也知道曹蒙说的这个道理。
兵马撤出,此地空余几百人,暂时维持,只待坤舆署安民司之人,赶至此地接手城池。
这中间曹蒙故意留出来这么一点点的空隙,不然只会是交接完毕之后,兵马才会启程,最起码不会一下子就走的这么空。
不知多少年的青石街道,车马往来,早已经将石阶踏磨得光滑异常,及至一个个宅门微微打开一道缝隙,露出头颅观瞧打探许久,才谨慎异常的走出宅院,步入街道。
曹蒙缓步而行,却并未去攀谈什么,只是继续走着。
林青到了此时,已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行走之间便悄然落后于曹蒙一些。
万世之计、一日之计、一晨之计!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宅院,走入街道,邻里攀谈之间皆是劫后余生之感,又说起那前日之兵祸,到今日怎的如此奇怪?
看到曹蒙身后林青装束,又一个个闭口不言,转身四散之间,躲入院内,看着曹蒙走过,便借着门缝偷偷窥视。
余光看着林青对旁戒备,手按刀鞘,曹蒙一笑之间却并未多说什么。
及至一圈归来,曹蒙才缓缓开口:“不用太过防备,你若如此防备民众,我日后又怎能见到各地民生百态?”
“属下知错!”林青没有什么狡辩之词,只是拱手一礼。
曹蒙看着林青,微笑摇摇头。
不知不觉,为何心中却有迟暮之感。迟暮固多感,况此岁峥嵘……
曹蒙抬头,看着那刚刚跃过山头,映射而下的朝阳。
便是五月,这早晨阳光雨露之下,淡淡的凉爽之意之后,片刻便觉得有点晒人了。
那左懋第迟迟醒来,等其走出屋舍,却见府衙门外,一队队列队整齐的坤舆署、安民司之人,正在缓缓进城。
他们一路而来,高唱救民军之歌。
行进之间,便有人跟在队伍之后,站在一处处宅门之前,笑颜相问。
“老乡,俺能在恁这院墙外,贴张告示不?”
城民惶恐,看着面前笑颜,却不知为何这样的事情,也要前来询问只是愣愣的点着头。琇書蛧
得到首肯,那兵士笑着开口:“谢谢老乡,过两天俺就过来取下。”
城民不都识字,看着这红纸黑字的告示,不明所以。
“军爷,您这上写的是啥咧?”
“哎呦,老乡,恁可不敢喊俺军爷,俺就是北面南村的人,俺们救民军可不兴喊这个,被俺将军听到了,要挨板子咧。”
“啥?这还要挨板子?”
“可不咧,俺军规严着呢,俺年岁小,要是在家,俺得喊恁声叔咧,那敢让恁喊这个的道理。”
这人听着挠挠头,咋?还能这样?
“一小会啊,俺们有人来,问您家家里的情况,恁就好好说了,家里的房子、多少人、做啥的,有多少地!”
“俺们要凭着这个,给恁分地咧,这告示上,说咧就是这事。”
“分地?”这人有些恍惚,看着有些不信,去看告示可是不认字…
“是啊是啊,家家户户都一样,那些以前欺负人的门户恶人,恁都能去找俺,等俺们这儿定下来了,到时候也会贴告示,要对这些恶人从头算账的,不用写状子,去了直接告就行。”
“有这样的好事?”到了此时,周边已经开始围拢过来一堆人,听着口音亲切,好像还说分地的事情。
一个个想问,可一张口都是七嘴八舌的,看着边上走过的兵士,又都不敢开口。
“是啊,不过要等俺们整理完城里家家户户的情况,到时候,俺们会在每条街道口,设一张桌子,你们有啥事情,过去说就成!”
“那些恶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他们的地啊宅子啊,都要处理的。”
“还有啊,老乡,恁知道这城里那儿有叫花乞儿的没?”
“有,都在城东那破庙里呢!咋?你们还抓叫花乞儿?”
“没,叫花乞儿,有些人是被人害了,有些人是走丢了,有些娃儿是家里大人都没了,都要一个个问清楚,然后给安排好的。”
“能种地的就种地,娃儿小的,到时候俺们会有学塾,会专门安排这些娃儿。”
周边人听到这儿,却都一个个对视之间,愣愣的点头:“那我们的娃儿,也能去学塾?要花钱么?”
“呵呵,大家都不急,学塾都要慢慢来弄,要去所有的娃儿都要要去,不花甚钱。”
“先生的饷银,都有我们安排,至于娃儿就是花钱买些笔墨纸砚……”
一声声的解释,倒也不嫌的啰嗦。
曹蒙端坐在此,听着门外声声。
此时的左懋第换了一身衣服,未敢现身于外,只是隔着街道墙头,听着那远处少年的一声声解释。
而更远处,已经有人在大声念着那告示,一张告示句句白话,通俗易懂。
听着这些,左懋第转头看了一眼曹蒙,却见曹蒙对此无动于衷,只是仰头晒着太阳。
白贻清来迟,进入府内,朝着曹蒙拱手行礼:“将军!”
曹蒙这才开眼,看着白贻清:“都到了?”
“是,坤舆署和安民司先一步过来,司税所和刑狱一道中午便至。”
“前方统计汇总之后,这边立即审验。”
曹蒙微微点点头:“你自去做事就可,不用顾着我。”
“是!”白贻清拱手再一礼之后,转身向外,到了此时才看到那立于墙内的左懋第。
不认识…
曹蒙见状笑着开口介绍一句:“这是左县令。”
“左懋第?”白贻清一愣,看着眼前之人,又转头看向曹蒙。
曹蒙一笑点头:“我请左县令看一出民心之戏,你若不嫌碍事,可带着左县令一两日,我这边也要忙碌,怕是顾不上左县令了。”
白贻清闻言一笑,笑的有些释然:“好。”
“左县令可愿同在下一行?”
左懋第有些愕然,不过旋即一笑,微微点头:“敢不从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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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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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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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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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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