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左县令，我为何会反啊？”
“我从军三月，在那黄羊川里，便宰杀鞑子四人，皆有人头之功，还有那无功的两个，年岁大小尚不足十岁，却只皆因一句不能遗祸他日。”
“我父因鞑子而亡，我母因官场倾轧引发乱兵而亡，而我却也差点死于官军之手。”
“我为何又不能反呢？”
左懋第看着曹蒙脸上带着笑意，这一声轻声相问，却让他一口言语哽在喉间，却不能言。ωωω.χΙυΜЬ.Ｃǒm
曹蒙看着左懋第如此，淡笑一下转开了话题：“左县令在这关城几年，若说治理之功，我曹蒙佩服。”
“此地民生安稳，百姓归心，我若生在此处，怕也不会有今日的救民军！”
“可到此，我却想问左县令一句，你在此城中也算两年有余，对于治民之策也算熟稔，却不知这城中贫户有多少？”
“家中无田的有多少，每年冻饿而死的又有多少？”
左懋第看着曹蒙如此相问，一笑之间缓缓开口：“曹将军是在考我？”
“呵呵，不算，只是聊聊。”
“尔等复社，以宗经复古，切实尚用为宗旨，有弟子同僚者千，可挡得住这惶惶大势？”
“我只知‘位卑未敢忘忧国’，天下之势，事在人为，一地安而百姓安，百姓安而家国安，吾不能造此大势，但可保一地之安！”
曹蒙听着，一笑点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固然不错！”
“左县令乃文人出身，有你的张良策，而我曹蒙一介草民武夫，报国安民无门，便也只有这七尺躯！”
“世间不公，便打破这不公的世界，砍出一方平安天地！”
“论诗书，论作文，我恐不如你，可若论安民，你不过小道而已！”
左懋第听着，一声冷笑却并无什么言语，只是看着曹蒙缓缓一句。
“曹将军打算如何处置于我？”
曹蒙看着左懋第，微笑摇头：“本以为会找到一个可畅谈之人，却未曾想不过一介腐儒，本将空走了这一遭罢了…”
“闻听你有老母在上，加之又有治民之功，此前敌对之事，便就此而止，左县令归家尽孝便是。”
“只是你这一身鹊袍，还是早日脱了的好，不然我怕你没了府衙相护，终被百姓乱石砸死。”
左懋第看着坐于一旁的曹蒙，却是哈哈一笑。
伸手之间，将头上乌纱取下，放置桌案之上：“却未曾想，还会有一日会被人骂为一介腐儒！”
“我想着，忠诚与君，总不是坏事吧？”
曹蒙本已经微郃双眼，等着左懋第离开，到了此时却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左懋第。
“忠诚于君，若是与忠诚于民发生冲突，你又该忠诚于谁？”
“忠诚于心！”
曹蒙闻言一笑：“心为何？为教化之果，为经验之果，为善恶之果。”
“都说这天下是陛下之天下，臣民奉陛下如父，那海刚峰以君为父，做了一个好孝顺的儿，可他也知，其父之根本在于民！”
“可这天下之大，嘴上喊一声君父，男儿屈膝而跪者万万千千。”
“而那朱明一家，又有几人，知晓孝悌礼义？”
“叔杀侄、侄杀叔…一个天下，一把座椅，便搅闹的天下不安，死伤多少，他们又何曾关心过？”
“家国忠诚，不过是他们玩的一场权势的游戏罢了，而这场游戏下注通杀的，无论如何都是他们朱家。”
“可为何要这万千百姓，给他们押上性命？”
左懋第一笑看向曹蒙。
“曹将军难道不是以这天下为游戏？”
“哈哈哈。”曹蒙听着直接一笑：“我若是以这天下为游戏，那大名早于几年前便已经灭亡！”
“我救民军，数十万之兵，如今屯驻太行长城一线者六万，与宣府之外者八万！”
“河南之地，有兵马近二十万，我若想夺京城，不过张臂一挥而已！”
“可时至今日，我救民军一关一寨，一城一地，哪一个不是苦心经营，安民为上？”
“大明这烂摊子，若想砸烂了，都不用我救民军出手，我若出兵五万，牵制卢象升，那张献忠之流，便可夺取杀崇祯而亡大明！”
“可这天下之事，又岂能尽是兵事？”
左懋第沉吟片刻，缓缓起身，行至一旁，沉吟片刻回身看向曹蒙。
“那将军以为，这天下之事，在于何处？”
曹蒙没直接回答左懋第，反而开口问了一句：“左县令可知，我们居于一个大球之上？”
左懋第微微一愣看向曹蒙：“倒是听过些许！”
“这大球轮转，有你无你，天地尚存。”
“自古兴亡交替，不过一场场民与天斗之过程。”
“秦亡于暴政？非也，亡于一场寒冻之灾而已，汉呢？黄巾起义，不也是一场灾害？”
“唐呢？黄巢与王仙芝起义，不过也是一场关东大旱而已。”
“这天下之民，何其之微末，朝中积弊多年，民尚不乱，及至活不下去了，才一个个的爆发而出。”
“明朝延续数百年，各处祸乱有吗？有的，但为何这些年一股脑的全出来了？”
“若是大明有安民之策，能有今日之祸？”
“若没有那道士、木匠好几年的耽误，能有今日之祸？”
“我看是挺难得。”
“天下事，在民心吗？其实不在的，民心难一，若没有人站出来，张臂而呼，天下之民也不会有如此汹汹之势。”
“可若有一天，有人能为民说话，有人能统领万千民意，那便是这天下之事，可成之日！”
左懋第看着曹蒙，沉吟半天才开口相问。
“将军之救民军，便是这万千民意？”
“非我之救民军，乃是天下万民之救民军！我一个艨艟小童，若是无有这万千民心，又怎么有这数十万之救民军？”
“有这蒙古、叶尔羌、土默特、乌斯藏四边归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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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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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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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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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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