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雷对是否回汉并不在意,他只是单纯的想和兄弟们在一起,他们想回哪儿陈雷也就想去那儿,见大家怏怏不乐便与老常讨论了一番后一起前往李陵的住所。
单于对李陵的确是极好的,给他建的帐篷坐落在背水朝南的一大片平整的草地上。这片草地上此时开满了各种不知名的小花,边上另有一片草地被圈起来,几个牧民在里面放养着牛羊,这些牧民是专门调拨给李陵专为他生产食物的仆役。
刚一接近帐篷就有两个年轻女人出来迎接,见陈雷老常服饰立即知道是不降营来人,转身急急向里通报。不一会那两个女人拉开帐篷邀请二人进去,老常见二女虽不美丽但胜在健康活力,不由的多看了几眼,惹的二女咯咯直笑。
当世时以文明自居的汉帝国男女之防并不严重,婚姻虽说名义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实际上还是以两情相悦为主。在汉帝国妇女的社会地位极高,尤其是权贵家的女性更加如此,明目张胆的的找情人,生养私生子比比皆是,鼎鼎大名的霍去病其实就是私生子。
而匈奴人女性社会地位比较特殊,因为这时匈奴人正值原始氏族社会过渡到奴隶制社会时期,氏族社会的各种风俗习惯仍有许多的遗留。他们认为:嫁入本氏族的女子,是属于整个氏族而不是仅属于某个人。女子嫁到夫家,她不仅属于夫家一个家庭,同时也属于夫家整个氏族。如果夫死之后,妻子如果改嫁到别的氏族,就意味着不仅仅脱离了夫家,也脱离夫家的氏族。匈奴人明白:一百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只会有一个孩子,但如果一个男人和一百个女人就会有一百个孩子,为了氏族的兴旺不能让女人改嫁到别的氏族。因此丈夫死后除生母外,全由儿子或兄弟继承她们的婚姻关系,使她们不能脱离夫家的氏族。单于为了笼络李陵进入一下子送了两个年轻女子可见用心之良苦。
在匈奴也有些时日,陈雷老常当然知道其中关窍,也不多言匆匆走入帐中,见李陵斜躺在厚毯上气喘吁吁的等着二人到来,忙疾步上前行礼。陈雷向李陵行的是长辈礼,老常则随意抱了一下拳,李陵对这样行礼也不在意,毕竟二人此时已无法再向自己行军礼。
李陵示意二人坐下又命帐中侍女为二人倒上酒水,轻咳嗽几声道:“发生何事?”他知道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二人尤其是陈雷必定不会来此。
“公孙敖此事有些蹊跷。”老常见李陵精力不济也不打哈哈直奔主题,
见二人又谈到此事,李陵不由长叹一声几欲不再继续,又强打起精神淡淡地回了一句:“没啥蹊跷的,大张旗鼓地宣称要来救我们,结果虎头蛇尾的不了了之,借刀杀人罢了。”说完用手指指二人桌上的酒水吃食示意二人饮用。
“如此公孙敖部应更加深入滞留时间更长才对。”老常把玩着酒杯看着李陵;
“也是,不过现在这样到底是为啥?”李陵微微皱眉;
“告知。”陈雷沉声答道;
李陵皱眉细想,老常也不再说话自斟自饮起来,良久李陵面露喜色:“你是说皇帝陛下派公孙敖出塞的目的是告诉咱们:他认为咱们没有背叛他,让我们找机会归汉?归汉时公孙敖部会来接应?”猛地一拍大腿大笑起来:“必是如此,如认为我等真降何必再派人出塞,早就诛三族了!”而后猛起身不顾头晕目眩对着二人躬身行礼:“多谢!”
这心病一去,李凌的精神立即就好了,当下与二人谈笑风生,临走时竟然还能在侍女的搀扶下送出大帐。
之后没几日李陵便完全康复,特意去单于大帐感谢了一番后便一头扎在军营里,对着士卒狠狠地操练起来。有时遇见其他匈奴大小王也不像以前那样据而远之而变的客气亲热,这让单于非常满意,时时招李凌过去一起喝酒闲聊。
一天闲聊中单于表示愿将爱女许配给李陵,却被李陵推说家中尚有妻儿,如现在娶了匈奴公主势必不能做正妻,这样对不起单于与公主。匈奴人直性子,哪里懂得这些推脱的话,只觉得李凌说得颇有道理。回去后单于便悄悄派人去关中打探李陵妻儿情况,琢磨着将她们带到匈奴彻底安了李陵的心。
不降营这里自从陈雷老常拜访过李陵后也是热闹起来,大家重新开始训练骑术,还自己造了几个简陋的马车由腿脚不便以及没有双手的兄弟使用。匈奴人见他们每天只是策马在训练场以及周遭草地上上溜圈狂奔相互追逐打闹,也没觉得奇怪只当是这些汉人见猎心喜。
不降营里论骑术陈雷最佳,几乎快与最顶尖的匈奴骑士相当。论战马白雪称王,那些战马见到白雪跑来都会立即避让,从来不敢和它争料,更加上身高体壮,奔跑跳跃都远超同伴。这马性子极为暴烈,且极有个性,以前只有在吃好喝好心情愉快时才会让挛鞮留骑上那么一次,自从跟了陈雷后就再也不理睬挛鞮留,至于其他人更是不用说了。
那白雪是一匹公马,口齿也不大通体雪白,奔跑起来长长的马鬃随风飘荡就如雪花在空中飘舞,因此陈雷便为它起名:白雪,根本不管这名字是不是不大符合性别。
白雪最喜欢的事情是跟在陈雷后面到处闲逛,看着不降营的战士在训练场上不停地从马上摔下来就会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
“这马成精了。”以前自己没马还不觉得白雪怎么样,现在不降营人人有马,有了对比后便知道这白雪确是一匹好马,纷纷要与陈雷结儿女亲家,让白雪给自家的母马配种,可白雪却非常傲娇,对凑过来地母马们不理不睬,有时火起来还会撕咬踢打。
“你这样可不行。”陈雷带着白雪溜圈时又开始教训它:“对女的要客气,要尊重,别动不动咬别人,小心将来成了老光棍。”
白雪从来不理他的教训,有时陈雷多说了几遍,便会烦躁冲过去恐吓别的马而后跑回来得意洋洋地摇晃着脑袋。
“你又把张叔弄摔倒了!”不降营里的老张,对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极为上心,没事就喜欢拉着他“女儿”往白雪身边凑,次数实在是太多,以至于白雪痛恨起老张来,只要一被陈雷教训就会满世界的找老张报仇。
陈雷急急的跑过去察看从马上跌下来的老张,见他没事便放下心来,口中不停的道歉,转身要训斥白雪时才发现这货已经逃得远远,一脸无辜地吃着嫩草。
“等这小子发情了,再来收拾这小子。”老张啐了一口,赶紧察看起自己宝贝“女儿。”见它也没受伤便放下心和陈雷随意地聊起骑术。
陈雷早就看见不降营兄弟们练骑术练得的辛苦,本想让大家制造高鞍马蹬,又觉得不妥:“此时尚处匈奴王庭,断断不可做此事。不然匈奴人先学了去,汉匈力量有可能会发生彻底逆转。”没奈何只能悻悻罢手,只让大家把自己牢牢地绑在马上,吃喝拉撒都不得下马,如此数日大家的马术竟也有了小成。
单于的禁令使得不降营没有任何弓弩武器,大家只能在白天骑在马上用木棍相互抽打嬉闹以熟悉马战,夜晚则聚在大土屋商量着如何让骑兵用步兵套路结成密集阵型集群冲锋,与敌方贴近后使用近战武器搏杀。毕竟骑射现在根本没办法练习,而且这个功夫再怎么都比不上匈奴人,只能另辟蹊径。可惜的是琢磨的这些方法都是纸上谈兵,虽然推演无数次但却不能真正演练。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眼见进了夏季草原上草长羊肥。陈雷命众人开始偷偷给马匹上精料,不降营众人听闻都眉开眼笑,知道快要行动了,训练更加刻苦。而老常又从各处弄来许多硬木棍和绳索,悄悄分发给大家,让大家用陈雷石头的两把小刀将木棍慢慢削尖。
李陵则用自己营中的汉弩与卫律等人交换匈奴马弓,又储备了许多箭支,每天让手下士兵们用马弓训练射箭。单于见李陵军交出汉弩非常高兴,毕竟对于匈奴人来说汉弩就是高科技的产物,性能卓越,匈奴人制造不了。而这样的交换也是李凌的无奈之举,毕竟在匈奴没有地方可以补充汉弩专用的弩箭,没有弩箭的汉弩还不如一根木棍。
一天李陵正操练着自己手下,单于忽然派亲卫急急地招他去相谈。见招的这样急切,李凌便想先打听一下是什么事情。刚一开口就看见传话的亲卫面露怜悯:“将军还是到单于王帐吧,到那里就知道了。”说完这位亲卫急急地拍马前往不降营。只留下莫名其妙的李凌,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忐忑间李陵走进单于王帐,见一干匈奴王皆气咻咻地坐在那里,一个汉人打扮的小子低头跪在当中。见到李陵进来,单于急忙让李陵坐到他身边而后轻拍他肩膀道:“李将军,听闻你家中尚有妻儿在世,所以我暗中派人潜入关中寻找你的妻儿,打算将他们带回王庭或多给些财物,今天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你且听听他诉说吧。”说完又在李陵肩上拍了两下,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琇書蛧
李陵汗毛刷地一下全立起来,急急地叫了起来:“说,快说!”
“小人一到汉国,就听说汉廷接到李陵将军战败被俘的消息后,就将将军的家人全部关押进了大牢,严禁任何人为将军分辨。逃回来的五百士卒全部发配做了苦役。”只这一句话便让李凌气得直哆嗦:“他们不说我是孤军奋战被抛弃了么?”
那细作并未回答,表情愈加气愤:“汉国上下对此事亦争论很大,民间也众说纷纭。一天汉皇帝突然派公孙敖带了一万人出塞,说是要救将军。可出塞没多久公孙敖就回到汉境,再过数日汉皇帝下令说:李陵投降匈奴诛三族,幸存未归部属家属全都流放为奴。司马太史仗义直言也被施了宫刑。”喘了口气细作沉声道:“等我们赶到关中,将军家人都已被斩,尸骨无存。关中百姓都骂李陵是叛徒连累家人。”
如五雷轰顶一般,李陵一下呆住了。口中不停地喃喃:“不会的,不会的,如果认定我投降了,为何要派公孙敖来救我?不会的......”匈奴大小王们见到这般情景都觉得伤感,默不作声呆看着李陵。
不降营的士卒比李陵更早知道,通知李陵的亲卫离开李陵后就来到不降营门口,站在营门外自顾自地大声将事情通报了一遍,而后不管将信将疑的不降营士卒,转身拍马走了。身后不降营半信半疑聚在一起激烈地讨论起来,直到李陵被抬回军营没多久,他那个营寨忽然哭声震天,不降营才知道这事是真的。
不降营垮了,战士们嚎啕大哭,扯下汉字旗用力踩踏撕扯大声叫骂,许久人将身上破烂的汉军军服脱下丢在地上用脚乱踩,更有人大吼道要带着匈奴杀回中原报仇......
陈雷在边上默默地看着,将悲愤得准备自残的兄弟打晕,再让石头用绳子捆在。给血流如注的兄弟默默地包上伤口,陪着他坐在那里听他叫骂,没有出言相劝,只有静静的陪伴。
整整两天,不降营崩溃了整整两天,当大家终于平静下来后,陈雷将被撕扯成破布,满是脚印的汉字旗重新挂起。转身对着茫然看着自己的兄弟们沉声道:“大汉不是刘彻的大汉,是我们的大汉,是我们流血,流泪建的大汉,不是刘彻。”顿了顿陈雷声音渐渐高亢起来:“挂这面汉字旗不是为效忠了刘彻,而是为了对得起死去的袍泽,受苦的家人以及族人,是为了我们自己心中的荣耀!”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房中,只留下呆若木鸡的不降营战士们。
“这是大逆不道啊!是要被诛九族的!”所有人都这样想。但内心里所有人都认同陈雷的话:“在战场拼死拼活的是我们,在田间辛苦劳作的是我们,服徭役的也是我们,交税的还是我们。所有一切都是我们,不是刘彻不是刘彻家的任何人。”其他人倒还罢了,只是单纯的这样想。老常却犹如无数个响雷在脑海中炸响:“家天下是错的!”老常咬牙切齿。
陈雷说了这一番话后不降营慢慢地重新恢复了生气,只是所有人望向陈雷时再也不是以前看后生小辈的眼光,而是带着一股尊重与信任以及服从。营里慢慢开始有个说法:“不降营以后要去自己打一块地方建立自己的国家,那里没有刘彻,没有贵族,只有普通老百姓,是每个人自己的家。”没人知道这个想法什么时候开始从谁开始,总之它突然出现了,如此强烈以至于不降营的兄弟们比以前还要努力训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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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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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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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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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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