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苏杨脑海中时常回忆起这一日,并以此来怀念他与赵恒的花园相遇。
不过现在,苏杨凝声道:
“你是谁,这里是皇宫,是皇帝的花园,我是新科会元苏杨,偶然闻见花卉之香,不由心神向往,欣然起行。”
总之一番话,将自己交代清楚,暗处手按长刀的侍卫悄悄退下了。
身后的小人哼了一声道:“苏杨是吧,转过身来,让朕瞧瞧。”
苏杨转过身来,趁皇帝打量他的时候,也在悄悄打量着皇帝。
大约九岁的样子,脸颊很圆,形象微胖。
苏杨在他的身上没感觉到什么王八之气。
“嗯,我知道你,母后要我仔细瞧瞧你们三个,还有两个呢?”
皇帝瞪着大眼睛,在花园里找了又找。
苏杨一听就知道是谁,回答道:
“他们二位现在仍然在奋笔疾书,完成陛下的考核,而我已经做完,惊闻一阵花香,不曾想冒犯了陛下,学生实在是.....”
“没有,没有冒犯我。”
小皇帝很随意的摆手道。
苏杨面色一喜道:“陛下金口玉言,学生多谢。”
皇帝都不追究了,他当然没事了。
“不过,你要陪我玩泥巴。”
小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此说道。
“嗯.....呃......”
苏杨语塞,这样真的不好吧,您是一国之君,玩泥巴这种三岁小孩才玩的游戏.....
岂料,小皇帝看到苏杨那犹豫的神色,顿时双手叉腰,鼻子一哼道:
“你要是不陪我玩,我就去告诉母后你强闯御花园,以下犯上。”
苏杨从谏如流,正色道:“陛下说怎么玩?”
小皇帝蹲在梅树底下,示意苏杨去把那边墙角下的木桶搬过来。
苏杨嘴角一抽,难道是......
幸好,里面是一桶净水。
小皇帝双手在地上挖掘着泥土,一边对苏杨道:
“还愣着干什么,挖呀。”
随后,苏杨无奈的蹲下身子,开挖。
很快,两人的身前就挖出了一个深坑。
浇水和泥,小皇帝一脸兴奋,明黄色的龙袍上点点泥浆,甚至连苏杨今早新换的白色长袍上都沾了些。
“苏卿,你说朕捏个什么好?”
小皇帝饶有兴致的问道。
看着眼前的一团软泥,苏杨道:“民间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喜欢用泥捏制小人,但陛下胸怀宽广,应当捏一个锦绣山河。”
“嗯,你来。”
......苏杨道:“陛下,我们还是捏小人吧。”
很快,小皇帝手中多了一个惨不忍睹的造型,只能依稀从眉宇间看出来是个人。
苏杨忍不住问道:“这谁啊?”
“我父皇!”
苏杨心中无力吐槽,而后郑重的拱手一拜。
提及先帝,小皇帝的眼中多了些落寞,他道:
“苏卿你说,朕是一个好皇帝吗?”
苏杨脸上浮现出些许古怪之色道:“陛下何出此言啊?”
小皇帝自顾自道:“今天早上,朝堂之上,京兆尹上奏,请求为乾京外面的那些难民发放赈灾银两,可母后与阁老以国库空虚,全都否定了。”
“我想说话来着,但是母后不让我开口。”
小皇帝声音中有些许委屈。
苏杨心道,原来是与太后闹矛盾了,难怪现在不在龙椅上,跑过来玩泥巴。
提到城外那些难民,苏杨就对孙小乐恨得牙痒痒。
昨日,原来是她装作他家里的丫鬟,跑出去散粥布施,虽说得了好名声,但那是真金白银换来的。
苏杨缓声道:“陛下,学生有一策,可解他们的困境。”
小皇帝手中急忙起身,睁大了双眼,神情中略带欣喜道:“你说真的?”
苏杨拱手道:“可以一试。”
小皇帝摆手道:“说来听听。”
“我听闻每年户部会给工部拨一笔银子,再加上乾京方圆百里住户所缴纳的河丁税,然后再从川岭、伏黔两个省里抽调劳役,清理护城河,以及不远处的泗水。”
“眼下虽未到四月,但也可以动转,陛下为何不将这笔银子加上河丁税,用来雇佣城外的那些难民,他们出工,朝廷出钱,负责他们的生活。”
“如此,既解决了难民的生计问题,也完成了河道疏浚。”
“再者,南方雪灾,驿道驿站也有损失,陛下不妨趁这个机会一并重建。”
小皇帝一拍大腿,而后道:“我怎么没想到。”
说着将手中的泥制小人送到苏杨手中,苏杨连忙哎呦一声接好,这可是先帝,要是打碎了,是要杀头的。
小皇帝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就道:“走,现在就和我去见母后。”
小皇帝情急之下,拉了一下苏杨的袖子,岂料,苏杨一动不动。
“苏卿?”
皇帝疑惑道。
苏杨道:“陛下,我如今只算是有功名在身,不适合参议国事,陛下就说是自己想出来的。”
“这怎么好意思。”
小孩子脸皮薄,小皇帝初听有些忸怩,后来眼泛亮光渐觉可行,不过他又觉得送个小泥人,苏杨吃亏了。
想起苏杨初来时的目的,他道:
“苏卿是想要这个红梅?”
接着,小皇帝朝不远处大喊道:“常贵,常贵。”
一个身披重铠的魁梧男子从拐角处出现,躬身道:“陛下!”
小皇帝道:“来把这棵树拔了,送到苏卿府上去。”
苏杨吓了一大跳,不远处常贵眼神也极为不善,这红梅是太后娘娘的喜爱之物,每天路过都要看上几眼的。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
最后,苏杨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十来根红枝。
小皇帝匆匆离开,离开前告诉他:
“苏卿,你这状元当定了,钱丰也拦不住你,朕说的。”
本来,他们母子商议,看在首辅任劳任怨的份上,将状元点给钱丰。
但是现在,小皇帝的心中,钱丰,谁啊。
就这样,苏杨一手拿着泥人,一手捧着那十余枝红梅,白色长袍上带着些泥浆,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此刻,保和殿大门紧闭,一众学子都在殿外等候。
看到苏杨那副略微有些狼狈的样子,一众考生窃窃私语。wWW.ΧìǔΜЬ.CǒΜ
“瞧,那是什么,小泥人,还有红梅枝,他死定了。”
“可不是嘛,公公早就说过,不能随意在宫墙内走动,而苏杨他竟然还跑去折梅捏泥。”
“且看公公怎么对付他吧。”
.....
方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对宫里的一花一木都极为熟悉,瞥见苏杨怀里的红梅,当即脸色大变,上前呵斥道:
“苏公子,咱家不是说过,不能在宫内随意走动。”
苏杨一脸无辜道:“我也没随意走动啊,我就去了个花园,然后看到这红梅极为娇艳,然后.....”
“没有然后了。”
方公公冷笑一声,一挥手,四周有甲士上前。
“苏公子,虽然太后看在苏侯的面子上不会治你擅闯宫闱之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何况,这还是太后的珍爱之物。”
“抓起来!”
不少人冷笑连连,且看他起高楼,且看他深得意,且看他楼塌了。
现在陛下年幼,太后主政,一旦让太后厌恶你,你还能得状元?
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苏杨脸色黑如锅底,看向站在殿门口的魁梧男子道:
“常贵,我们可是刚见过的,这些东西来历清清白白,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立于宫门前的魁梧男子一脸冷漠。
方公公心下一惊,常贵可是陛下的贴身侍卫,难道......
最终,常贵开口道:“不错,这几枝红梅是陛下赠的,不必怪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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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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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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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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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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