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是个大日子,酒楼的生意比以往要好上一倍不止。
“听说了吗,礼部已经放榜了。”
“哎,可不是嘛,原先的夺冠热门人选竟只得了第二第三,真是可惜。”
“第一是个叫苏杨的,也不知道是何来历。”
“这个我知道,他是苏府的二公子,苏侯的儿子。”
“哎,苏侯泉下有知,必定心生慰藉。”
众人七拼八凑,苏杨大家就都知道了。
而在一楼的角落里,三个衣着寒酸的学子,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一动不动。
其中一人眼睛通红,喃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榜上有名的大都是贵族子弟,前十更是毫无例外。我寒门子弟的出头之日在哪里。”
“子良兄,别埋怨了,吃过这顿散伙饭,大家就都回吧。”
“是啊,动筷吧,赶早我还能找到旅店。”
.....
二楼的一个靠窗的位置,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正在遥望不远处的皇宫,脸色无悲无喜。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中,年轻男子回过神来,看向楼梯口的黑衣男子,淡淡道:
“许慎,你迟了一刻钟。”
许慎闻言笑了笑,道:“帮一位告妇写了一份诉状,所以来迟了一些。”
“不过,你钱大公子的面子还真不是一般强,竟然包下宾鸿楼的二楼。”
面对许慎的嘲笑,钱丰淡淡道:“我喜欢安静。”
“我听说首辅大人为南方那个大窟窿昼夜难眠,而他的好孙子却在这里大把大把的撒银子,这实在是....”
想了半天,许慎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钱府。
钱丰笑道:“可太元王朝只有我一个钱丰,若是再多几百个,说不定南方就不用那么愁了。”
许慎心中无语至极,能把贪污说的那么清新脱俗,也算是独一份了,关键脸皮还真特么厚。
“这次,会元被苏杨摘走,钱公子心中也不好受吧。”
许慎讥笑道。
“你也一样。”
钱公子人狠话不多,许慎感觉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对他们而言,第二与第三没用,他们只要第一,可偏偏半路杀出来一个苏杨,将他们统统斩于马下。
考场如战场!
“尊儒我也听说了,大而无用,泛泛之谈。那位李阁老为了自家人也真是不惜手段。”
许慎这个老三忍不住在这个老二面前发牢骚。
钱丰笑了笑,道:“此刻,你不该想想为何你的老师,我的爷爷没有阻拦吗?”
许慎正色道:“我问过恩师了,他只说道,让我不必挂怀,秉持自己的理念即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钱丰薄唇抿起一个弧度,看起来竟然有种锋锐之感。
“这篇尊儒一旦流传出去,除儒家外,其余各家都会坐不住的,届时,苏家如何护住他。”
“你可是法家的学生,不该去与他争论一番吗,为法家正名吗?”
许慎耸耸肩,摊开手,无奈道:
“我就是一写状子的,写好的状子还要呈给京兆尹大人看的,可不敢得罪儒家。”
钱丰身子微微前倾,锐利的双眸盯着许慎道:
“我说的是苏杨。”
“眼下杨元锐被关押在刑部大牢,要是有你替苦主递上状纸,一定会改判,重判。”
“到时,苏杨就被绊在这件事中,无暇他顾,你我可争一争状元。”
许慎反问道:“刑部左侍郎李严李大人可是你爹的故交旧友,刑部做事,你比我方便多了。”
钱丰眯着眼睛,手指敲击光滑的桌面,他爹,一直是家里的禁忌话题。
忽然,他突兀一笑,而后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殿试上一较高下吧。”
许慎点头道:“理当如此。”
“这次的殿试题目仍旧是我们上次三道题,这次二选一。”
钱丰伸出两根手指。
朝中有人好考试,尤其,他们家的,还都是跺跺脚,朝堂抖三抖的大人物。
许慎眯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警色,道:“你想说什么?”
“我上次做的南方局势的题目,你做的肯定是礼法之论,这次我们换一下。”
“好!”
良久,许慎吐出了这个字。
走出宾鸿楼,许慎朝后面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小声骂道:
“呸,伪君子,坐在二楼,自以为脚踩众生,头顶云端,还自我陶醉,洋洋得意.....真是骚包至极。”Χiυmъ.cοΜ
许慎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楼上,钱丰望着窗外,右手两指并拢,蘸上杯中的酒水,在桌上写了一行字:
今夜刺杀苏杨,死!
随后,离开了二楼。
刚刚作出尊儒的苏杨,在大街上,被阴阳家的高手暗杀身亡,这很合理吧。
至于,能不能逃得过,就看他又值不值得苏家重视了。
若是死了,证明苏家没拿他当回事,哪怕侥幸中了状元,也会被自己踩在脚底。
若是没死,也可借此看看他在苏家心中分量有多重。
至于尊儒,今晨,他就已经借暗中的渠道散布出去了,尤其是名家,听说那老头子脾气暴躁,这回看他如何选择。
乾京,又该热闹了。
至于他们为何不选择第三题,因为:
送死的一个就够了,不需要垫背的。
西北有三座名山,大冶山、桓团山、析明山。
三山环抱,中间盆地,是一座巨大的城池,通体呈白色,带给人梦幻般的不真实感,中间立起一座高塔,与山岳等平。
此地,便是离坚城,又名白马城,乃是名家的大本营。
传说中,这是那位冲击圣人之境的公孙龙子一夜之间采集天外飞石建成的。
此刻,一位身穿星辰法袍的中年男子疾步走入白马城中最高处的建筑指圣塔之下。
“何事?”
就在他刚刚迈入指圣塔的范围,一道宏大的声音出现在了他脑海深处。
“爹,这是太元王朝的名家传人传过来的,您有必要看看。”
公孙景胜舒展手上的那张金黄色布帛,示意老爹看看。
公孙龙子神念微动,已经知晓了其中的内容,当即勃然大怒:
“黄口小儿,胆敢辱我名家!”
第七境大修士一怒,整个天空风云变色,厚重的乌云压到了白马城之上,电闪雷鸣,暴风雨即刻来临。
“爹,爹平常心,平常心啊。”
公孙景胜虽然已经是第六境的修士,但在这天威之下依然觉得两腿发颤。
“这样的小事还用来请示我,直接找人灭了他。”
公孙龙子怒道。
犹自不解恨,公孙龙子接着道:“不对,把他抓来名山城,本座要亲自施展化畜之法。”
“还愣着干什么?”
看到巍巍不动的公孙景胜,公孙龙子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就劈了下来,正中公孙景胜.....前面一尺之处。
公孙景胜嘴角抽搐,当即大声道:“爹,别劈了,此事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公孙龙子念头停下,心道,等下再教训这个不孝大儿。
“苏杨,做出尊儒的苏杨,他是倩兮的孩子。”
正准备扬手天雷的公孙龙子忽然停了下来,下巴又隐隐作痛了。
三十年前外出游历,偶然在乾京遇到一稚童,口齿伶俐,颇爱捉弄人,让年逾九十的公孙龙子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
于是一念之下,收她为徒。
二十年前,十九岁的杨倩兮耐不住寂寞,偷跑出白马城,就再也没回来过。
后来,听说她嫁给了一个苏姓儒家人,是公孙景胜代表他前去贺礼的。
见老爹良久未言,公孙景胜接着道:
“后来,南月王朝进攻到了太元王朝腹地,小师妹的那位夫婿一念成君子,舍生取义了。”
“小师妹回京,杀了几个扬言要灭杨家的朝臣,就被国师制裁了,不许她再踏入乾京半步。”
“那你,那你是干什么吃的,小师妹被欺负,你这个大师兄就干看着?”
刺啦.....
又是四道夺目的闪电落在了公孙景胜四周,让他手忙脚乱。
但是闪电溅射到他的身上,都被他深蓝色袍子上荡漾的星光弹开了。
“那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公孙景胜黑着脸,爹也不叫了。
名家不许干涉朝堂之事,这是您立下的规矩,我哪敢伸手啊,怎么为了小师妹,就变得这么没原则了。
“辱我名家,此事绝不能轻易放过,尺来!”
一截两尺长戒尺出现在公孙景胜的眼前,两面呈黑白二色,后者惊讶道:
“诫儒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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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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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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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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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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