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洲:“你有什么事?我可以等你,没关系。”
“你!”苏藜扭头瞪他,没一秒就败下阵来,闷声说:“我想自己去!”
“去哪里?”
夏明洲静静地盯着她,良久,才轻声问:“是去血液科吗?”
苏藜浑身僵住,片刻,深吸一口气,“嗯”了一下,弱得几乎听不见。
夏明洲走到她身前,看着女孩倔强又故作坚强的样子,轻叹一声。明明怕得双手都在抖,却还要一副“我自己可以,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他弯腰将苏藜搂入怀里,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似的,
“没关系的,苏藜,没关系。”
“你别怕,会没事的。”
“让我和你一起去,好吗?”
如果说任何人都不关心的情况下,苏藜还能勉强背上一副坚不可摧的盔甲保护自己,现在被他圈在怀里细心安慰,所闻所感全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味,苏藜就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害怕和委屈。
她将头抵在夏明洲胸口处,手拽住他的衣服,带上了哭腔:“你陪我过去吗?”
“嗯。”
苏藜手指收紧,用力得关节处都微微泛白,“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夏明洲顿了顿,停下轻拍苏藜后背的手,转而环住她将她紧紧箍在臂弯中,“嗯,一直陪着你。”
苏藜也渐渐松开握着他衣服的手,回抱住夏明洲。
以后,苏藜经常会想起这个拥抱,会深刻得记得这天的场景和细节,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和他身上清香的气息,两人紧拥的力度,身体感受到的热度,还有共振的心跳。wWW.ΧìǔΜЬ.CǒΜ
会记得那个少年在她滑向深渊的那天,是多么坚定又有力地拉住了她。
血液科,医生长叹一声安慰道:“你这种情况感染几率没那么高的,别太担心。”
虽然话是这么说,目光在望向苏藜背后的男生时却略带着同情,他将打印出来的单子直接递给夏明洲,拍了拍他的肩,道:“隔两周记得带你女朋友来做hiv抗体检测。”
“我不是……”
苏藜否认的话刚开了个头,夏明洲那边就自然地接过医生的单子,叠好收进了口袋里。他冲着医生点点头,道:“我记住了,谢谢。”
那医生也热情,闻言欣慰地笑了笑:“小伙子不错,担得起责任!”说罢又亲切地看着苏藜,“很晚了,跟你男朋友回去吧。好好休息,放轻松,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藜:“……”
苏藜向夏明洲使了个眼色:解释一下啊!
一向察言观色,精得不行的人现在却像根木头一样,完全不接收苏藜那边的信号。
没办法,你不说,那我说。
苏藜:“不是的,我不是他女朋友。”
“啊?”医生很诧异的样子,摸摸脑勺望向夏明洲。
夏明洲没说话,笑了笑,走到苏藜面前弯腰一搂,“走吧,我们回去。”
医生这下不诧异了,挂着一副“我懂,小年轻不好意思”的贼兮兮的笑容目送他俩离开。
本想澄清却没来得及开口的苏藜:“……”
回程的出租车上,路边的霓虹灯五光十色,随着车子的前行,在夏明洲脸上投射下一条条彩带,然后又迅速划过消失。
苏藜觑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有些失神。半晌,才低声道:“刚刚那位医生说我是你女朋友。”
夏明洲勾起嘴角,“嗯。”
这辆出租车有些年头了,座椅留着许多岁月的痕迹。
苏藜低头盯着司机椅背上的一个小黑点,语意不明地问:“那你怎么不解释一下?”
夏明洲手肘撑在车窗上,扶额偏头看着苏藜:“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也不想解释。”
车子内瞬间安静。
夏明洲接着:“倒是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和医生说‘我不是你男朋友’,而是说‘你不是我女朋友’呢?”
“‘我不是你男朋友’,是为自己澄清,说‘你不是我女朋友’,却是在为我解释,为什么?”
“你不想让别人认为你是我的女朋友。”
夏明洲的瞳色极深,像是一个漩涡要把人吸进去一样,在这密闭的空间内,他微哑的嗓音撩动着苏藜的神经,
“苏藜,为什么?”
为什么?
苏藜万万没想到夏明洲如此敏锐,自己潜意识里带出来的用词差别立刻被他捕捉到,让自己无处遁形。
在医生认为她是他女朋友时,她内心其实涌起了难以言喻的窃喜,可她在下一刻就意识到,她不应该让他背上这样的名号。“苏藜的男朋友”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况且,万一自己真的感染了,他应该会就此远离吧?若因为今天这一个小误会而让医生对他产生“抛弃女朋友,不负责任”的印象,哪怕只是一个指责鄙视的眼神,都会让苏藜觉得很难过。
他是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男孩,不该因为自己而承受他人负面的评判。
可这些都不能告诉他。
沉默在蔓延,压得苏藜喘不过气来。她手心渗出了汗,冰凉滑腻,身子半靠在车门边,背微微弯着,仿佛一个沮丧的失败者。
苏藜低喃,像是要说服自己:“因为你该选更好的。你值得更好的。”
夏明洲挑眉:“比如?”
很多很多,你那么多追求者,哪一个都比我好。
苏藜神色暗了暗,最后还是说出了其中最耀眼的那一个:“比如宋一欢。”
“哦。”夏明洲扬唇笑了,“这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选了。”
已经选了?
苏藜不明所以,侧头往夏明洲那边看去,疑惑道:“什么?”
她的目光与夏明洲的撞在一起,苏藜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他的眼睛太过专注了,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一个完完整整的她,窗外的路灯时不时闪过,在他眼里燃成一簇热烈的火苗。
与那样认真的神情相对应的是夏明洲玩笑似的语气,调子轻快又洒脱。
“我说,我已经选了啊。”他笑意未减,“更好的那一个。”
那天自己是怎么被送回去的,又是怎么应付方小琬她们的惊呼和疑惑的,再到怎么瘫到床上的,苏藜都不是太记得了。只有夏明洲那双闪闪发亮的星眸和他调皮的尾音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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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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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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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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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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